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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戰前本也沒什麼人看好劉虞,更別提正面作戰擊敗對手了。
公孫瓚是誰?名震邊塞的白馬將軍,身經百戰,從小兵開始,一刀一槍硬砍出來的將軍。即便是王羽、曹操與其敵對,也不敢輕言必勝。
而劉虞呢?正面負面的評價都很多,漢室宗親、仁厚長者、治世能臣、德高望重,等等等等,名聲比公孫瓚確實要大上不少,但名聲這玩意對戰爭勝負可沒有多大影響,想取勝,終究還是要真刀真槍的拼過才行。
倒是他那些諸如老謀深算之類的負面評價,或許能對戰爭結局起到一些影響,但那也不是在正面交戰的情況下。
在情在理,一個壓根沒上過戰場的老政客,帶著一群七拼八湊起來的烏合之眾,也不可能打得贏身經百戰,功勳赫赫的宿將。可偏偏劉虞就選擇了正面會戰,豈有不敗之理?
從戰役的過程來看,劉虞一度憑借兵力優勢佔到了上風,可始終沒辦法將優勢轉化為勝勢,各部不是保存實力,意存觀望,就是進攻不得法,反而遭受了公孫瓚的凌厲反擊。
久攻不下,劉虞焦躁不已,卻是無可奈何。
而無論形勢和兵力都落在下風的公孫瓚卻是涉險不亂,一面抵擋劉虞軍的圍攻,一面分出了數百精騎,迂迴到了劉虞軍的側後,趁著強勁的東北風,縱火燒營。
趁著火勢造成的混亂,公孫瓚集中騎兵主力,發動了雷霆一擊,突入敵陣,一個衝鋒便擊潰了劉虞的中軍。
樹倒猢猻散。各豪族首領只顧著自保撤退,既無人向劉虞靠攏、救援,也沒人撤向薊城堅守,劉虞的十萬大軍就此分崩離析,一敗塗地。
整個過程,完全符合雙方的身份和實力,以及其他軍事家們的預測,沒打過仗的人帶著多數兵力,與百戰宿將對戰。基本上就是這麼個結局。
當年的秦趙長平之戰,套路和薊縣這一仗也差不多。趙括領兵出擊後,一度佔了上風,可沒高興幾天,就發現後路被白起的輕騎兵給切斷了。然後他就慌了手腳,直到全軍覆滅,也沒拿出什麼有效的對策出來。
書生、政客領兵,基本上就是這水平了。
其實別說是劉虞,就連聞名遐邇的郭嘉,也很少在臨陣決斷方面做出貢獻,他的才幹主要還是體現在戰略和情報方面。
周瑜可能算是比較特殊。但他也不是一開始就成為了指揮官,而是在孫策身邊參與了前期的很多場戰役後,才漸漸有了心得,最後一鳴驚人。而且。他平江東和敗黃祖的軍隊也不是自己操練的,而是孫策練的兵。
劉虞手下倒是也有個練兵高手,但他本部兵馬太少,十萬大軍中有九成四五都是臨時徵召來的。麴義手下只有寥寥四五千人。拋開隨麴義守涿郡的三千兵之外,劉虞身邊的嫡系部隊一共只有兩千。打勝仗的機會實在太過渺茫。
正因為在清理之中,所以陳到感到十分不解,得到了盟軍的捷報,青州將軍府的氣氛為何會如此凝重?
難道他們已經在考慮戰後的形勢了,怕公孫瓚勢力暴漲之後成為新的威脅?那太早了些吧?如果敵人只有一個劉虞,青州又何必如此興師動眾?派遣一二上將,將本部兵馬北上,牽制或打敗王門軍就足夠了。
剛剛被王羽施行的那些影響深遠的策略震撼過的陳到,怎麼也無法相信,仗還沒打完,就準備抽盟友後腿,甚至算計盟友這種短視決策,會出自王羽之手。
他想得入神,完全沒注意到,手中的記錄被陸遜抽走,也沒留意,後者快步返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會議再次開始。直到王羽與幕僚們討論的聲音傳至耳中,他才猛然驚醒。
「會不會是主公多慮了?劉虞就算再怎麼老謀深算,也不可能想到子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摧毀了他的側翼,使得范陽、代郡完全暴露在了我軍的兵鋒之下,使得他進退維谷,有些後手來不及施展?」說話的是黃忠。
老將如今已經年近五旬,但精神頭卻比幾年前更好,說話的聲音十分宏亮。不過王羽也知道,這位老將對五軍先後北上,只有自己留守的安排很不滿意,就想著幽州這一仗早早打完,然後作為先鋒去攻略中原呢。
當然,他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很快就有人附和道:「是啊,公明將軍的東路軍,進兵的速度也很快,說不定剛好截斷了烏桓、東部鮮卑的進軍路線,致使這一路援軍未能及時趕到戰場,錯過了戰機。」
王羽抬眼一看,發現出言附和的是審配。這次討論的是純粹的軍情,田豐去了中山,內政官員大多數對軍事問題都不在行,而且各管一攤,手裡的事務也很多,最後卻是只來了一個審配。
「也不盡然。」終於有人提出了反對意見,一直滯留高唐未歸的徐庶沉吟道:「劉虞這樣的名士通常軍略不成,但在籌謀方面卻很在行,他不會完全把希望寄托在遠道而來的援軍上面。河北大戰時,烏桓就曾被遼東太守抄過後路,胡虜不會一點記性都不長。」
聽到這裡,陳到才明白過來,原來將軍府方面認為薊縣之戰存有疑慮,擔心劉虞詐敗,或有其他計謀。
持此觀點的人較少,卻都是重量級人物,包括了王羽本人,還有隱隱被當做統帥級將領培養的徐庶。當然,反對者的意見也不容忽視,無論黃忠、審配,還是緊接著反駁徐庶的魯肅,都不是什麼無足輕重的人物。
前兩者不必說,等到王羽率軍離開高唐,接替徐晃,鎮守兗州的就是魯肅。
「元直有所不知,海貿的船隊回報,遼東太守以大雪封路、高句麗進犯為由,婉拒了主公令其牽制烏桓的邀約。」
「竟有此事?」徐庶吃了一驚。
雖未在公孫度身上寄托太大的希望,但有這麼一路盟友在敵人的身後,還是很讓人放心的,現在公孫度突然罷工,原有的有利局面就不復存在了。
「可能是子義在三韓打得太凶,公孫太守覺得自己在遼東的地位有可能受到威脅吧?」王羽解釋道:「海運可能也有影響,總之,遼東的盟軍指望不上了,若是處理不當,反目為仇也未可知呢。」
眾人都皺起了眉頭。
目前,遼東是除了青州之外,海上力量最為強大的一路諸侯。江東的諸侯也重視水師,但他們的水師都是內陸型的,船隻並不適合在海上航行。
公孫度如果翻臉,最大的威脅不是和鮮卑、烏桓合流,而是威脅青州的海上運輸線。
「只是有可能,無須太過在意。」王羽擺擺手,示意眾人不用想太多:「子義現在已經回來了,接手的宮校尉沒他那麼強的銳氣,三韓那邊會盡量低調些,主要還是以掠奪人口和建立港口為主,未來幾年的海外開拓,還是應該集中在金銀島……」
王羽不打算進一步刺激公孫度,對方的理想大概就是做個土皇帝,且由著他去便是。
歷史上公孫度和他的後繼者從未對中原採取過什麼軍事行動,倒是和高句麗、烏桓打的不亦樂乎。後來司馬懿統軍滅掉了公孫康,卻又沒派重兵駐守,結果沒幾年,被公孫一家打得灰頭土臉的高句麗就雄起了。
就算幽州這一仗獲得全面勝利,只要公孫度不亂來,王羽也沒興趣去動他。與其解決了公孫度,再派遣一員上將駐守,還不如先留著他對付異族,等到中原統一之後,再來全面解決包括遼東在內的北疆問題呢。
對方身上穿的,總歸還是漢家衣冠麼。
其實公孫度婉拒的行為,就說明他也不想真的翻臉。否則他大可以表面答應著,暗地裡放任烏桓人來去,那就屬於暗算王羽了,沒準兒還真能造成一定的麻煩。
所以,公孫度不配合,就是少了點助力,不會造成太大的問題。
略過這個話題,王羽轉向賈詡,笑問道:「文和,大家各抒己見,你這個軍師可不能一言不發啊?」
「各位說的都有道理,主公的顧慮也不是空穴來風,小心駛得萬年船,軍國大事,如何謹慎亦不為過。」
賈詡本來若有所思,被王羽點名後,頓時換上了招牌式的微笑,說了一番招牌式的兩面討好的分析,然後話鋒一轉道:「不過,所謂天反時為災,地反物為妖,事有反常即為怪,劉虞這一仗,敗得太正常,就像是兵書上的經典戰例一樣。以此人先前的活躍程度,確實有點反常。」
賈詡的發言,不像是在討論軍情,倒像是名士清談時的那些聽起來高深莫測,卻沒多少實際內容的辯難一樣,聽得眾臣面面相覷。
黃忠性子急,不管三七二十一,問道:「軍師這麼說,可有憑據?或是推斷出了其中的玄虛?」
「憑據是沒有的,只是有些猜測而已,至於具體有些什麼玄虛……」賈詡搖搖頭,然後向諸葛亮一指,呵呵笑道:「你們看,孔明沉思至今,突然露出了微笑,顯然已經是有會於心了。何來問我?只須問他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