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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二五章 順天者昌 文 / 鱸州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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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啪!啪!」接連不斷皮肉碰撞聲;

    「啊!啊!」有人在大叫;

    「咚!」什麼東西撞在了牆上;

    「稀里嘩啦……」從聲音就可以想像出,屋裡的戰況有多麼激烈,場景將是多麼混亂。

    這是壽春將軍府後書房正在發生的一幕。

    府內的衛士僕人們,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們臉上的神情雖然很嚴肅,但眼神中喜色卻出賣了他們,誰也沒把書房裡正在進行的『激戰』當做一回事,袁將軍就是這脾氣,在外面受了挫,總是要在家裡好好發洩一番的。只要袁將軍發洩的目標不是自己,就沒什麼好怕的,頂多是收拾書房的時候多花點力氣唄。

    「今天又是誰這麼倒霉?」有來晚的人悄悄向同伴詢問。

    被詢問者呶呶嘴,語氣裡有著難以遮掩的幸災樂禍:「是三將軍!」

    「啊?」問話者驚訝的張大了嘴。

    淮南軍也有個三將軍,當然不是張飛,而是袁術的從弟袁胤。打虎親兄弟,袁胤雖然沒有衝鋒陷陣的本領,但做為淮南軍的首席謀臣,袁胤在淮南軍中的地位和作用都是相當重要的。

    正因如此,問話者才難以置信。

    眾所周知,後將軍高興的時候喜歡喝酒、找女人,生氣的時候則喜歡打人。一般來說,他打的都是僕人,打女人也沒什麼忌諱,但打謀臣這還是第一遭,打袁胤這樣的尊貴人物,就讓人難以想像了。

    「你還不知道吧?就在兩天前,驃騎將軍在泗水河畔大破劉備,盡殲其精銳親衛。隨後一日間輕取下邳,彭城,劉備的一萬多大軍或死或降,已經煙消雲散了。關、張、簡雍沒於亂軍之中,陳到被生擒,龔都、關平、何曼皆叛,劉辟等黃巾賊盡數陣亡,連劉備自己都是生死不明,敗的這叫一個慘……」

    「確實很慘。」說的人語氣誇張。聽者也是咋舌不下:「不過,這和袁將軍有什麼關係,咱們不是已經和青州結盟了嗎?」

    「當然有關係了。」爆料者不光消息靈通,看起來還有些見識,他扳著指頭說上了:「同盟了也是兩家。之前約定好的是兩家互不侵犯,然後誰打下來的城池就是誰的。青州軍一萬多人南下,咱們這邊兩萬多人北上,結果呢?」

    「雷、樂二位將軍還在梧縣,張、陳二位將軍剛到取慮,結果要打的目標已經沒了。連睢令都被闕宣給佔了去……嘖嘖,有道是:大軍一動。黃金萬兩,你說著勞師動眾,卻連毛都沒撈到一根,袁將軍能不憋屈嗎?」

    「是挺憋屈的。」聽者是個老實人。很實在的點著頭。

    「這還不算呢,驃騎將軍一日定徐州,那是人家的本事,自己比不上。也沒什麼可抱怨的,至少還可以拿著盟約討價還價。可自己要是做錯事,不佔理,那就徹底沒救了。我只告訴你一個人啊,三將軍私下裡偷偷派了人去伏擊驃騎將軍……」

    「啥?」老實人嚇得差點跳起來:「不是說劉備剛剛……」

    「誰說不是呢。」消息靈通者煞有其事的歎了口氣,「有前車之鑒了,還偏偏不信邪,結果被人抓了個大把柄。紀將軍帶去了兩千精銳,回來的時候只有四百多,紀將軍自己都被驃騎將軍給走馬活擒了去,這下,袁將軍要大大頭疼一番嘍。」

    「怎麼會這樣?紀將軍不是咱們淮南頭號勇將嗎?怎麼就……」

    「淮南第一算個屁?人家驃騎將軍是天下第一名將,智勇雙全,憑紀靈那幾下子,也只好在窩裡橫,遇到真正的高手,還不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聽說啊,那一戰是在一座幽深的山谷之中發生的,當時……」

    無論什麼時代,八卦總是受歡迎的,消息靈通者說的口沫橫飛,跌宕起伏,搞得一眾兵僕都豎起耳朵湊了過來。

    八卦聽在耳中,腦子裡已經不由自主的在想像著,紀靈如何揮舞三尖兩刃刀,以一招黑虎掏心偷襲,卻被王羽一招橫掃千軍,直接將三尖刀砸到了天上去,又如何輕舒猿臂,將紀靈走馬活擒。

    當然,這是秒殺版,據爆料者說,還有大戰三百回合的版本,以哪個為準,那他就不知道了。眾人哪管這許多,聽小道消息,重要的不是準確性,而是時效性和趣味性,哪個有趣就聽哪個唄,多多益善,趣味多多。

    結果,正心馳神往之際,講故事的人突然停下了。

    趕在這個節骨眼上?是可忍,孰不可忍!眾人紛紛抬頭,怒目而視,結果發現,剛才還眉飛色舞的爆料人,此刻臉上卻是一本正經,再回頭看看,大家這才發現,書房裡已經停下來。

    眾人不敢怠慢,連忙各歸其位,雖然袁將軍已經發洩過了,但誰知道他會不會餘怒未消呢?八卦隨時可以打聽,小命卻只有一條。

    袁術的確餘怒未消,但僕從們的擔心卻也沒什麼必要,因為他已經打不動了。

    書房的一片狼藉之中,袁術兩腳攤開,很沒形象的坐在唯一的空地上,呼呼的喘著粗氣,惡狠狠的盯著縮在角落裡的袁胤。

    袁胤的臉上有幾塊青腫,但整體來說傷勢並不嚴重,袁術的力氣都用來拆屋子了,並沒有真的對這個從小就很親近的從弟下狠手。

    大家族也有大家族的煩惱,父子兄弟之情的缺失,就是很嚴重的一項。袁胤不是嫡系一脈,但從小就圍著袁術轉,死心塌地的跟著這位二哥,在袁家這樣的世家之中,的確很罕見。

    從小到大的交情根深蒂固,要不是這一次實在氣得狠了,袁術也不會真的動手打人。

    「二哥,您消消氣,胤該死,可您可是萬金之體。千萬不能氣壞了身子。」

    「你確實該死了!」

    袁術虎著臉,破口大罵:「當初在南陽,我和鵬舉好好的,偏偏你這殺才跑來說什麼除狼而得虎,勸我斷他糧草,結果好好的交情,就那麼生分了!先前他派人來徐州調停,也是你說,他調停是假。吞徐州是真,結果,兩家差點翻了臉!這次又是你……你你你,叫我怎麼說你?」

    「都是我的錯,二哥您息怒。」袁胤心裡也挺委屈的。

    他的計謀雖然每次都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但他本來也不是專門幹這個的,算計諸侯的難度比在家族裡和兄弟們勾心鬥角可困難多了,何況,他也沒什麼私心,出謀劃策都是按照世家裡教的那一套來的。

    再說了,他只是謀士,只管獻計。就算私下裡搞了點小動作,也是在袁術的默許下做的,失敗了,又豈能把原因都推到他身上。

    不過他也明白。這件事不找個背黑鍋的不行,誰讓自己這邊被抓了個現行呢?自己不背,就得袁術承擔,結果更糟。

    要怪啊。還是得怪那個紀靈!什麼淮南第一勇將,聞名山東的豪傑?兩千人居然打不過剛經歷過苦戰的幾百人!自己居然十個回合就被人給生擒了!

    娘的。天下有這種勇將?呸!

    「現在最重要的是善後……」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袁術沒好氣的打斷了袁胤,冷哼道:「問題是怎麼做!王鵬舉那小子可不是好好先生,跟他打交道,不死也得被剝層皮!可要翻臉吧,我……」他砸吧砸吧嘴,很委屈的說道:「我還真就打不過他。」

    對於王羽的剝皮鬼本質,袁術是深有感觸的,他當年可是親眼見證了,王羽是怎麼把董卓剝了個精光,只剩了一個褲頭逃出函谷關的。

    可不談判賠償的話,他又怕王羽真的翻臉,老實說,他麾下兵馬雖然不少,但還真就沒勇氣和王羽開戰。

    以前的事就不說了,看看劉備多慘?上次在河北,他身邊好歹還剩了個關羽,路上碰到了個許攸,現在呢?孤家寡人一個,嗯,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呢,說不定早就變成泗水裡的浮屍了。

    就算逃得一條小命,班底全屍,他還指望著東山再起麼?想都別想!

    袁術可不想把自己搞得那麼淒涼,就算將來真的爭不到天下,他也想做個安樂公什麼的。當然,在那之前,好歹要過把做皇帝的癮。

    發了幾句牢騷,他自己突然想通了,向袁胤擺擺手,道:「行了,你去魯子敬那裡打探一下他的口風,看看他有什麼條件,只要不割讓土地,就儘管答應了他。記住,先前的條件不能變,一定要確定,我稱帝后萬一落在他手上,他不能殺我,只能削帝號!」

    「都答應?」袁術突然變得這麼好說話,讓袁胤極為意外。

    「有啥不能答應的?老三,你就是想不開!」

    心事一想通,疲勞就湧上來了,袁術懶洋洋答道:「以前你總覺得咱們比鵬舉強,勢力大,現在已經反過來了,既然打不過,何必搞得那麼複雜呢?你只管客氣點便是,不用斤斤計較。什麼茶館啊,書院啊,由得他們去開,不就是安插點探子麼?有什麼好斤斤計較的?」

    「……」袁胤無語。讓人在眼皮子底下安插探子,這叫不斤斤計較?這不是授柄於人嗎?

    「唉,我說你這腦袋怎麼跟榆木疙瘩似的?」

    袁術盤起腿,恨鐵不成鋼的說道:「許子遠北上,肯定是會折騰出一番動靜。鵬舉他這一仗打的威風,何嘗又不是著急的表現呢?咱們給他省點心,讓他早點北上,咱們平白多一路盟友,將來的事,將來再說不就完了?就他那脾氣,這一仗要是打起來,嘿嘿,沒個三年五載,能完事兒?你啊,就是想得太多了。」

    袁胤眼珠一轉,恍然大悟了。

    許攸去塞外的目的,是個公開的秘密。袁術、劉備等人先前一直做的,是想把王羽拖在徐州,如果能將青州的主力也拉過來糾纏住,就更理想了。

    這樣,公孫瓚就得不到青州的有力支援,等劉虞成功擺平公孫瓚和張燕,就形成了圍攻的局面,青州勢必首尾難顧。

    但劉備等人已經失敗了,江淮只有袁術可堪與王羽一戰,袁術可沒劉備那麼喜歡賭博。他乾脆反其道而行之,讓王羽放心回高唐,去應對幽州的挑戰。

    根據許攸的說法,他在塞外的號召力是很強的,既然如此,就讓那些野蠻人去牽制王羽吧。如果王羽能順利解決幽州問題,將來袁術也不會死扛到底,如果解決不了,他正好藉著盟友之便,從崩潰的青州勢力中分一杯羹。

    至於青州要藉著茶館、書院什麼的各種安插,就聽憑之唄,反正還是那個道理,抗拒不了,那就享受唄,如果不提人名的話,那些故事還是挺有趣的。

    想到這裡,袁術皺皺眉,又補充了一句:「對了,讓紀靈那個廢物不要回來了,省得老子聽評書的時候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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