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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四三二章 針鋒相對 文 / 鱸州魚

    寒風蕭蕭,掩不去沖天殺氣。

    一支大軍從連綿的蒙山山脈中猛然躍出,像是一柄巨劍,揮向了泰山郡中部的狹長走廊,要把這條走廊斬成兩段一般。

    在山區行軍,隊伍的間隙通常拉的比較大,遠遠相望,三萬大軍的氣勢,幾不在十萬雄獅之下。再考慮到這支兵馬視山地如無物,迅捷無比的行軍速度,與之為敵者,又豈能不為之心寒膽顫,心生惴然?

    在這支大軍的行進方向上,是一座孤零零的城池。城頭上沒有旗號,城門也沒有關閉,像是歡迎一般大大敞開著。很顯然,抵抗者已經失去了勇氣,或者出於其他原因放棄了抵抗,這支軍隊面前,唯有一馬平川。

    「志才先生,當真不打奉高?那裡已經沒兵了,只消分出幾千兵,就唾手可得。」望著雄武的大軍,臧霸志得意滿之餘,還有些不夠暢快的感覺。

    進兵之初,大軍的進展,只能用席捲而來形容。三萬大軍如同颶風一般捲過了大半個泰山郡,只是三天時間,蒙山以南的所有縣城就已經盡入己手,按照這個進度,席捲整個泰山,頂多也只要再多三天罷了。

    稱霸泰山郡和青州,是臧霸多年來的最高理想,第一個理想已經觸手可及了,卻不能立刻實現,他心裡癢癢的,多少有些憋悶。

    儘管如此,臧霸卻也沒有違逆戲志才訂下的方略的意思。倒不是對方有什麼權勢可以壓制他,就算是其主曹孟德,臧霸也是平輩論交的,這次出兵,更多的是為了他的野望,而不是純粹幫曹操火中取栗。

    按照他的設想。來應該沿著沂水北上,攻入北海,然後一路攻向臨淄的。

    可經過戲志才的分析他才發現,攻北海,他這一路倒有大半時間在自己的領土上行軍,耗時且耗力,還給敵人充分的準備時間,哪有攻泰山這麼讓敵人難受?

    沒錯,王羽那小子沒怎麼將泰山當回事。丟了他也不在意。

    可是,泰山一失,對青州軍民的士氣就已經造成沉重打擊了。一路上的勝利,更會讓見風使舵的那些地方豪強看清風向,加入自己的隊伍。勢力將如滾雪球一般壯大。

    就算王羽再創奇跡,擊破袁紹、匈奴的聯軍,等到他回師青州的時候,也無力回天了。想再奪回泰山,就等著和山賊們在山林間捉迷藏吧。

    只要自己不犯傻和青州軍正面會戰,他們再強又能如何?在山林之間,自己才是王者。名震徐州的徐庶和他的特戰隊,在自己面前,也只有損兵折將的份兒!

    如果一切順利,能攻入臨淄。那就更……

    這一切,都是因為攻略目標的小小修正,看似不起眼,但若事先就把所有的變化都算計到。並且做出相應的佈置,那就不是一般的了不起了。

    若有可能。臧霸寧願用出兵以來打下的所有地盤,來換取戲志才的效力。爭鼎天下的一切基條件他都具備,差,就差在沒有這麼個明白人指點。

    當然,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面前這位病怏怏的軍師,可是曹孟德心腹。後者對人才的重視和識人之明,遠遠超過了自己,就算人在面前,挖角之事也是想都不用想的。能借重對方的才智給那個目中無人的王羽小兒重重一擊,撈取足夠的實惠,就已經足夠了。

    「不能分兵……」戲志才臉色很不好,蒼白中泛著一絲青色,他的身體來就很差,這寒冬臘月的,跟隨臧霸的大軍在山地行軍,更是讓他吃足了苦頭。能撐到現在,靠的都是遠超常人的毅力,以及對曹操大業的熱忱罷了。

    「徐元直有機變之能,田元皓擅長組織統籌,這二人聯手所能發揮出的力量,將是很恐怖的。現在的順利只是假象,說不定,他們就等著臧將軍你分兵抄掠呢。一旦分兵,就有各個擊破的機會,如果我軍顯出了頹勢,那些牆頭草很可能又要兩面下注,到時候,就麻煩了。」

    「直取臨淄,是唯一的勝算所在!」戲志才加重了語氣:「就算王羽僥倖破了匈奴騎兵,也只能先救臨淄,到時候將軍大可回師西向,攻取奉高,在鍋裡的肉,何必急於一時呢?大事為重!」

    「先生良言,臧霸受教。」臧霸虛心求教的樣子,讓戲志才很欣慰。

    此人離亂世之英主差得很遠,但若作為鎮守一方的大將,卻相當合格,此戰過後,無論成敗如何,主公麾下都能添上一員大將了。

    想到這裡,他心中又暗自冷笑。也不知那王羽是怎麼想的,開出的招撫條件竟然那麼低,連人家原有的部隊和地盤都不肯承諾保全,倒像是讓臧宣高投降一樣。

    臧霸此人,當年能為了父親獲罪而公然劫獄,可見也是個桀驁之人,對這種人,只能先以高爵厚祿籠絡,而後緩緩圖之,削其權柄,豈能在一開始就把事情挑明了?與擅長權衡利弊的名士們接觸久了,這種橫蠻霸道的作風,還真是讓人不適應啊。

    這樣也好,若非王羽條件開得太低,臧霸也未必敢孤注一擲,青州軍善戰的赫赫威名,還是很有震懾力的。

    不肯讓利於人,怎麼可能得人效命?政略的精髓,無非『妥協』二字罷了,看來那王羽雖有天授之才,但畢竟還是有缺失之處啊。想想也是,就算是天才,又豈能盡善盡美呢?

    抬頭遠望,天地蒼茫,雲深霧重,一陣長風吹過,厚厚的鉛雲被吹得乍合即分,灑下了片片晶瑩來。

    下雪了!

    戲志才不驚反喜。

    以他之才,呼風喚雨當然不能,但天地理卻也是無所不知,他夜觀天象,早就預料到了近期有雪,而且波及的範圍會很大。下雪對行軍當然有影響,但對臧霸軍的影響,卻遠不如對正規軍那麼大。

    山賊,最擅長的就是在複雜地形作戰和行軍,這場雪一下,就算青州軍在平原獲勝,想回援也不是短期能做得到的了。

    「天助我也!」戲志才仰天大笑,急速道:「宣高,速命大軍加速行進,爭取今夜就趕到原山,趕在淄水凍結前,全力北上,攻下萊蕪,直取臨淄!」

    「遵命!」臧霸被其豪氣所感染,並未計較對方的語氣已經超出了客卿應有的範疇,當下催動全軍,滾滾北上,兵鋒直指原山!

    ……

    原山地處嬴縣和萊蕪之間,以地勢而言,算是泰山山脈的支脈,整個山形似一巨大展翅鳳凰,故又名鳳凰山。這裡是淄水和汶水兩條河流的發源地,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如果失了原山,泰山郡就徹底和青州失去聯繫了,臧霸軍可沿著淄水一路向北,我軍再無險可守,故而,這裡就是決戰之所!」

    就在臧霸軍過牟縣而不入的同時,萊蕪城內,一場軍議正在進行之中,徐庶一臉風塵之色,但鏗鏘有力的話語,卻帶著金鐵之音,在城守府內迴盪不休。

    「叔治,子尼,你們怎麼看?」田豐凝神在輿圖上看看,又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直接出言附和,而是轉向了兩位同僚。

    「今年的屯田進行得很順利,明年再接再厲,很快就能達到主公的目標。可若是放任泰山賊寇攻入齊國,造成的破壞,恐怕一兩年都無法恢復元氣,若能決戰於境外,倒也不錯。」

    國淵的觀點,純粹是從內政角度出發的。破壞容易建設難,為了青州新政,他花了極大的心力,自然不想眼睜睜的看著成果毀於一旦。

    「元直,徐和那邊,你到底有幾成把握?萬一他那邊……青州基業可就危險了啊。」相較於國淵這個純粹的內政官,王修在謀略上也非一無所知,他一眼就看出了徐庶計劃中的關鍵環節。

    「把握麼……」徐庶沉吟片刻,猛一抬頭,朗聲道:「多了不敢說,六成以上總是沒問題的。」

    「……」王修先是被他的氣勢震了一下,然後又被他的語意驚了一下,最後發現,對徐庶,他只能無言以對了。才六成就敢說得這麼理直氣壯?才六成把握啊!關乎的可是青州的基業!

    「一人讚成,一人反對,元皓兄,你怎麼說?」徐庶的作風很乾脆,見王修遲疑,他也不多勸,直接轉向了田豐。

    行軍打仗,有六成勝算就很大了,真有十拿九穩的把握,反而會有將士懈怠,為敵所趁的危險。在徐庶看來,打仗的勝算有四成就足夠了,剩下的勝算,可以打起來之後再慢慢往上添。若非如此,還要名將做什麼呢?

    田丰神情凝重。

    青州集團內部倒沒有民主之類的說法,但既然是議事,人數比例還是很重要的。如果他反對,那就是二比二,贊成就是三比一,可以說,此戰的走向,都握在他手上了,不得不慎重。

    正如國淵所說,徐庶的策略可以禦敵於國門之外,若勝,可盡收全功;只是他的策略和主公預先交代的完全相違,一旦失敗,後果不堪設想。

    猶豫再三,田豐只是無法決斷,猶豫不定間,他的視線無意識在徐庶臉上掃過,對方臉上那自信的笑容竟然給了他一種極為熟悉的即視感。

    田豐先是茫然,繼而恍然,最後狠狠一咬牙,揮手喝道:「便依元直,就在原山與賊寇決一死戰,誓死不讓賊軍踏進青州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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