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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二七三章 弱點擊破 文 / 鱸州魚

    得到了泰山精騎贏得的緩衝,兩翼的幽州輕騎終於趕到了戰場,並集結起來,在公孫瓚的親身率領下,發動了反撲。

    形勢有逆轉的傾向,張頜卻再次鬆了口氣。隨著大股幽州軍的加入,戰場變得擁擠起來,泰山軍想繼續圍著大戟士打轉,將會變得越來越困難。

    當然,幽州輕騎也不是軟柿子,他們和白馬義從最大的差距,不是騎術、箭術,而是戰鬥經驗和坐騎。一般來說,只有功勳老兵,才有資格加入義從,由於戰鬥經驗更豐富,義從的配合更默契,戰力也更強,但若就此否定幽州輕騎,那就大錯特錯了。

    張頜沒有輕敵的意思。他只是覺得,幽州輕騎再強,也不可能帶給他更大的麻煩了。只要能擺脫泰山軍的追擊,他願意面對任何對手。

    如他所願,捲著箭雨的暴風第三次從重騎兵的隊列兩側掠過後,就沒有再回頭的意思,蹄聲漸漸遠去,消沒不見。

    帶著幾分如願以償的欣慰和沉甸甸的的憂慮,張頜回首張望,發現兩路煙塵漸漸合而為一,筆直的衝向了緩緩行進中的玄襄大陣。

    這個結果既在他預料之中,也在他意想之外。

    擊潰顏良、文丑,進而重創大戟士,在尋常武將來說,已經是夢寐以求的大功了。但在那個號稱無敵的王鵬舉眼中,這點戰績恐怕算不得什麼,以他膽大包天的作風。肯定是要設法力挽狂瀾的。

    擊敗冀州騎兵只是一個開始,如果不能解決冀州的步兵主力。最後的結果還是幽州軍慘敗。

    公孫瓚指揮騎兵如魚得水,指揮步兵根本就是個外行,看他的排兵佈陣就知道了,步兵被遠遠的扔在後陣,完全是當做輔兵來用的。

    騎兵如果取得勝利,這些步卒隨後掩殺,打順風仗倒是沒問題,現在這種情況。他們就一點忙都幫不上了。即便衝上來,也不會比先前上來的平原軍強多少,在玄襄大陣的面前,只有暈頭轉向,然後被徹底碾壓的份兒。

    實際上,從白馬義從主力被摧毀開始,幽州軍的步卒就已經動搖了。小規模的潰逃一直在持續著。

    這些受了公孫瓚檄文召喚而來的烏合之眾,來的快,去的也快,大部分人只是看到公孫瓚強勢,認為袁紹立足不穩,這才來跟風的。形勢既然已經逆轉。又何必一條道走到黑呢?要不是王羽率領泰山精騎橫空出世,幽州的步兵大陣很可能已經崩潰了。

    所以,只有阻止了玄襄陣的推進,才能真正的力挽狂瀾,否則。即便打退了冀州騎兵的猛攻,公孫瓚也只能且戰且退。仗著騎兵的機動力脫離戰場,將大部分步卒丟在戰場上自生自滅了。

    沒了這些跟風的,主力的白馬義從覆滅,騎兵主力再戰損幾千,公孫瓚還能有多大威脅?憑借大勝之勢,那些左右搖擺的牆頭草,仍心存僥倖的韓馥舊部,都只有望風而降的份兒。

    雖然未盡全功,卻也不遠了。

    可問題是,憑借千餘騎兵,怎麼可能奈何得了沮授指揮下的數萬步卒?玄襄大陣?

    直取中軍?

    想法不錯,很符合用兵的常識,以寡擊眾,當然不能纏戰,而是利用衝擊力和速度直衝要害,擒賊先擒王。可問題是,玄襄陣最強的就是惑敵的能力,別說王羽這個敵人,就算張頜自己,都不知道中軍在何處。

    來自中軍的命令,是通過一系列複雜的旗號變化,與戰鼓、號角等軍樂配合著傳達的。

    整個指令系統複雜到了極點。絕大多數將領,都只知道與自己相關的那一部分,更多的,哪怕沮授願意給他們解釋,也沒人聽得懂,記得住。想憑借旗號找中軍根本就不可能。

    找不到中軍,千餘騎兵能做什麼?

    從某個角度來說,玄襄陣和魚鱗陣有些相似,大陣中是一個又一個的小陣。構成魚鱗陣的是一個個密集的小方陣或錐形陣;玄襄陣內每個小陣到底是什麼情況,只有總指揮官才知道。

    有的小陣看似聲勢浩大,其實是虛的,陣中儘是旗手,旗很多,戰力近乎於零;有的小陣看似不起眼,旗幟美即面膜,隊形也不很大,其實裡面埋伏的全是重甲和弓弩,撞上去八成要頭破血流。

    所以說,玄襄陣最不怕的就是有人來衝陣,連相鄰的兩個小陣互相都不知道友軍是個什麼情況,敵軍怎麼可能探明虛實,有針對性的分配兵力?

    以寡擊眾就更難了。

    因為互相看不清旗號,就算某個小陣被擊潰,也不會影響相鄰的軍陣的士氣。誰知道臨陣是虛是實,亦或是主將在詐敗誘敵啊?正因如此,玄襄陣也有助於穩定士氣。

    這個戰陣的缺陷和車懸陣差不多,對指揮官的要求太高,沒有足夠強的記憶力和計算能力,打到一半的時候,很可能自己都被搞暈了。

    另外,也只有行動緩慢算是個弱點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指揮玄襄陣的指令太過複雜,傳遞起來也慢。擺在那裡等敵人來攻還好,可以專注於接戰的一部分和預備隊;相對而言,協調全軍一起前進,發動攻擊自然要困難得多。

    這兩個弱點,都不是只有千餘騎兵的王羽能利用得了的。

    「騎兵衝陣,無非直取中軍;亦或擊潰一陣,驅潰兵開路,即所謂倒捲珠簾的戰法……」

    在玄襄陣內的某個位置,郭圖正在侃侃而談。作為袁紹曾經最為依仗的左膀右臂,郭圖的見識還是很高的,讓他指揮玄襄陣壓力很大,但作壁上觀的評論戰局,他還是很稱職的。

    詳細解釋過這個尋找敵人薄弱環節。以一點突破將混亂擴大至全軍的戰法,郭圖嘿然冷笑道:「他既找不到我軍中軍所在。以弱極強的戰術也無法施展,此來,不過虛張聲勢罷了,最後必將自取其辱。」

    換在以往,郭圖這番話就算不能讓袁紹擊節讚歎,也能博得對方頷首微笑,心情大好。可現在,袁紹的表情卻一點變化都沒有。看他的樣子,與其說是郭圖的話沒能觸動他,還不如說他根本就是充耳不聞。

    此刻,袁紹身上已經徹底沒了平時雍容華貴的氣派。他紅著眼睛,兩手死死的抓著一柄槊,修長合度的指甲,在堅硬的槊桿上。留下了一道道的劃痕,讓人觸目驚心。

    單看這形象,哪裡還有四世三公,天下最強大的諸侯的影子?倒像是個輸紅了眼的賭徒。

    當然,幕僚們也能理解自家主公的心情。

    眼看就能到手的全勝,就這麼沒了。若是代行指揮權的沮授。或是前線的幾員武將犯了什麼錯倒也罷了,主公的怒火也算有個去處。然而,沮授的指揮堪稱絕妙,幾名武將也都展示出了非凡的戰力。

    錯?只能說王鵬舉此人太過逆天罷了。

    見最懂袁紹心意的郭圖都碰了軟釘子,眾謀士沒人說話了。被晾在那兒只是尷尬。如果一不小心觸了主公的逆鱗,那就慘了。盛怒之下,安有全屍?

    「公與……」一片靜默中,袁紹從牙縫中吐出了冷氣倍顯森寒,凍得眾謀士身體都僵住了。

    「呃……主公?」沮授的反應有點慢,經過審配的提醒,他才轉過頭來。倒不是他有意怠慢,實在是忙不過來了。

    「殺了他!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他!」袁紹並不轉頭,而是直勾勾的盯著遠方。

    「授盡力而為。」用不著循聲去看,沮授也知道主公意指何人,除了王羽,還有哪個人能吸引主公這麼深刻的仇恨?如此深沉的殺機?

    實際上,感到震駭的又何止袁紹一人?此刻,沮授心裡也掀起了滔天巨浪,王羽很強,這一點天下皆知,但不到真正面對面的一刻,誰又能知道,他強到了這種逆天的地步?

    若一定要說之前的戰術有什麼漏洞,就只有顏良的輕騎和張頜的重騎脫節這一點了。

    可乘勝追擊能算是錯誤麼?不趁著對手中軍空虛,長驅直入,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敵人重整旗鼓麼?

    就是這麼一個算不上失誤的漏洞,被對方給把握住了,此子把握戰機的能力簡直……

    自己布下的玄襄陣能不能留住王羽,老實說,沮授一點信心都沒有,他甚至感到有些惶恐。強中自有強中手,沮授本領雖大,卻從來都不會輕視任何人,更加不會自居天下無敵。

    沮授很有自知之明,他骨子裡就是個謀士、文臣,不可能跟武將一樣豪情沖天,天知道那個不可思議的少年還有什麼匪夷所思的本領。

    他能做的,唯有全力以赴。

    這個答覆令得袁紹非常不滿意,他要的不是這種模稜兩可的答案,而是一個確鑿無疑的答覆。他要王羽死,死在他的面前,為此,他甚至願意付出此戰敗北的代價,反正這場仗也不是他親自指揮的……

    不過,他現在只能強壓不滿。因為他的幕僚中,暫時還沒人能取代沮授;他的實力也沒大到對上任何人,都具備壓倒性的優勢。所以,他只能暫且丟開個人的好惡,以才能作為用人的標準,不能隨心所欲。

    那一天應該不會太遠,無論有多少波折,終將到來,因為,那是天命!

    就在這一刻,捲著滿天的烽煙,泰山輕騎毅然撞進了玄襄大陣,彷彿一滴水,滴進了浩瀚的大海,連個水花都沒濺起來,無聲無息!

    這一刻,袁紹陰沉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絲冷酷的笑容。

    有見於此,一直對袁紹察言觀色的謀士們也都鬆了口氣,只有逢紀的眉頭比剛剛皺得更緊了。

    「元圖,何事?」郭圖與逢紀既是同一派系,又算是半個同鄉,對後者極為熟悉,留意到對方神情有異,他湊近幾步,低聲詢問。

    逢紀左右看看,見沒人注意自己,附在郭圖耳邊,用僅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回答道:「那衝在最前面的……不是王鵬舉,是個騎白馬的。」

    「啊?」郭圖一臉茫然。

    ……

    「主公,這麼搞,行不行啊?」太史慈這會兒也挺茫然的,衝陣什麼的沒問題,以寡敵眾同樣不是第一回了。可問題是,指揮者不是自家主公,也不是自己,而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屁孩!這不是亂來麼?

    「怎麼不行?你剛才不是看見了嗎?子龍的槍法……」王羽信心十足,他敢就這麼衝進來,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趙雲。他現在已經知道,趙雲到底擁有怎樣的能力了,這是一種非常詭異,也非常強悍的能力。

    「槍法和用兵能一樣嗎?」太史慈暈了,大聲糾正道:「若是讓子龍站在高台上縱觀全局,也許有殊途同歸之效,可現在,他身在陣中,什麼都看不到,怎麼可能找到軍陣的破綻?」

    他隨手揮動長槍,磕飛了幾支流矢,一邊大聲哀歎:「主公啊,您英明一世,這次可是……唉,讓某怎麼說您呢!」

    趙雲的槍法專門捕捉破綻,在發現破綻的一剎那,只要是他力所能及的,他的槍勢就會突然加快,疾若閃電。即便以文醜的武功,對上趙雲,也絲毫不敢大意,稍一疏忽,就可能被幹掉。

    所以,之前王羽和趙雲切磋的時候,覺得他的武藝沒有想像中那麼高。其實,就是趙雲不能對他用殺招,這才顯得有些平庸。

    不過,個人武藝和作戰風格雖然有契合之處,但終究不是一回事。

    王羽所以敢於衝陣,就是基於對趙雲的信任,認為後者在戰場也有類似的能力。但這一點根本沒法得到證實,趙雲自己都不能確定這個本領的存在,更遑論其他人了。

    太史慈不怕危險,但把所有的賭注都壓在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上,讓他覺得很不值得。玄襄陣的變化極多,摸不到頭緒的話,就憑自家這千餘人,能退出去一半都是命大了。

    此刻,他甚至懷疑,王羽是不是為了和公孫瓚的義氣,不惜把自己的家底拼光!

    這個懷疑是有憑據的,就在泰山輕騎入陣的同時,玄襄大陣已經停止了前進。顯然,袁紹寧可錯失增援前鋒騎兵,擊敗幽州軍的良機,也要先行解決王羽這個心腹大患!

    太史慈的勸諫沒起到任何效果,王羽不理會他的鼓噪,而是一直在鼓勵著前方的白馬少年,全心全意的相信對方。

    趙雲本來還有些不自信,在王羽的鼓勵下,他終於穩定了情緒,開始觀察四周,並且很快有了發現。

    他抬槍斜向一指:「走這邊!」

    「跟上!」王羽毫不猶豫的調轉馬頭,太史慈撇撇嘴,也跟了上去。

    用人不疑不是壞事,當日若不是一見面就被委以重任,自己又怎麼會心甘情願的奉一個少年為主?如果主公這次沒看走眼,那麼,泰山軍的騎兵主將就有人了。

    就和他的武藝一樣,如果他能發現破綻,缺的,就只有同樣快的長纓了。而來去如風的輕騎,正是戰場上最快的長纓!

    「只是,這種本領算是怎麼個名目呢?」太史慈很犯愁,自言自語的念叨出了聲。

    「嗯,就叫弱點擊破好了。」說者無意,聽著有心,王羽認真的思考了片刻,借用後世的遊戲術語,給出了答案。

    「呃?」太史慈先是一愣,隨即將手中槍戟一敲,笑道:「不愧是主公,起得名字當真恰當!」

    「少說閒話,跟著子龍,衝進去!」王羽抬起槊鋒,點了點前方的軍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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