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貂蟬側著頭,反覆將畫眉轉達的真言念了幾遍,有些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他只說了這個嗎?」
「他還說……大人要用連環什麼的,把他也給連進去,所以,不會急著把人出手,只要應付好那隻老虎,就不怕那只熊……」
畫眉扯著髮髻,很苦惱的說道:「就是這樣吧,畫眉實在記不住了,壽哥哥說的話好難懂,像是繞口令一樣!」
貂蟬笑著寬慰道:「畫眉,你傳話傳得很好,我都明白了,不過,這些話你不要再向其他人提起哦。」
「呼。」畫眉拍拍小胸脯,嘟著嘴吁出口氣:「這樣就好,就算姐姐你不叮囑,我也沒法說給別人聽,要不是壽哥哥說事關重大,我哪裡記得住這麼多聽不懂的話啊?」
拍拍小丫頭的頭,以示勉勵,貂蟬若有所思望向了書房的方向,突然出現在自己生命裡的這個少年,到底是什麼人,難道真像他說的……不,不可能,王將軍是個蓋世豪傑,怎麼會是這麼個看似無害的少年呢?嗯,也不能說完全無害,總覺得他笑起來的樣子,壞壞的。
「貂蟬姐姐,你在想什麼?臉怎麼紅紅的?」畫眉側頭看看貂蟬,再拉住貂蟬的手,好奇的問道:「手也有些燙誒,不會是受了風寒吧?」
「沒有,沒有,」貂蟬有些心虛的否認著。自己都覺得底氣不夠足,要命的時刻,救星到了,她向窗外一指:「呀。你看,大人來了,你快躲起來……」
畫眉跑掉了,貂蟬整理了一下情緒,準備應付今天的連場挑戰。
昨天初聞噩耗的時候,她只覺有種天塌地陷的感覺,但今天,已經不一樣了。她知道,自己不再是一個人。
……
王允進出後花園的時候,並沒有留意到,有人一直在關注著他的舉動。當他出來的時候,那人還輕鬆的笑了。
王羽的確有鬆口氣的理由。
去河東的任務,以及王允的態度,都在情理之中。
上次的挫折,只是增加了與河東方面聯繫的風險。卻沒有徹底封死這條路;而經歷過上次的試探之後,自己在王允心目中,應該已經是個可用之才了,當然。在徹底得到信任之前,還需要考驗一下。
去河東。王羽並不排斥,那裡的戰況。對洛陽的局勢也有很大的影響。只是司徒府這邊讓他有些放心不下,貂蟬是其一,另外就是寶庫裡的兵器。
現在看來,似乎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了,至少貂蟬已經搞定了王允。
王允進去的時候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出來的時候卻若有所思,八成是被自己教給貂蟬那套理論給搞懵了,成為了貂蟬理論結合實際的第一個犧牲品。
想要徹底放心,還要搞定呂布!
另外,那個管家也是個小麻煩,順帶著一起解決掉好了。
……
呂布來的很準時,午時剛到,就踩著點進了門。
王羽繞到畫閣的後門,開始偷窺。
接下來,就是連環計的現場版,王允擺了一桌酒,叫了幾個歌姬來陪著,兩個人喝到差不多,兩個青衣小婢引著盛裝的貂蟬出場了。
呂布驚問何人,王允答曰:乾女兒,然後引入酒席,陪酒的同時,眉來眼去一番,最後說定將貂蟬許配給呂布,皆大歡喜。
這是原來的劇本。
改編後的劇本,貂蟬扮演的是個傲嬌女。
前面的問答是一樣的,只是貂蟬卻面無表情,施了一禮,轉身就要走。
「小姐稍待!」她一走不要緊,呂布正看的目不轉睛呢,當下就急了,見貂蟬不停步,他轉向王允道:「司徒,令千金既然來了,何必便走?且容布說上隻言片語也好啊。」
王允發話道:「將軍吾之至友,孩兒便坐坐又何妨?」
他原本是打算等呂布出言相邀,貂蟬再假作離開,他主動出言留人。現在變成了呂布央他留人,這麼一來,他的主動權就大得多了。
這效果確實有點不一樣,王允心中暗讚:女子總結出來的道理,確實比自己想的更細緻一些。
貂蟬假作無奈的坐下,心裡也在偷笑:小壽的辦法果然很好,大人要的就是吊住呂布的胃口,這樣一來,他就不會馬上開口把自己送出去了。
接下來,自然也不會有什麼眉來眼去,貂蟬好像蔡琰附身似的,表現得極為冷淡,但呂布卻更慇勤了。
他本來對女色的抵抗力就差,不然當日也不會被王羽一句不愛江山愛美人給糊弄住。此刻全然不見平時的桀驁,倒像是個陷入初戀的初中生。
其實,這已經是在誇他了,要讓王羽來說,他表現得比小學生還不如,嗯,還得是二十世紀的小學生。看過呂布的表現,王羽算是找到優越感了,跟天下無敵的呂布比起來,哥簡直就是情聖啊!
過了一會兒,王允看不下去了,他找了個借口,直接溜掉了。他怕自己看到太多呂布的糗相,容易弄巧成拙,激得對方惱羞成怒豈不糟糕?
離開畫閣的路上,老頭一直在擦汗。
早就斷定呂布是好色之徒了,可是,誰能想到他竟然這麼賤呢?對一個歌姬居然百般討好,這不是自甘下賤麼?哼,武夫果然是武夫,粗鄙!
「小姐可聽聞過布的勇武之名?」呂布的追求方法,的確不太高明。
貂蟬細聲細氣的回答道:「妾聽聞將軍日前與那泰山王鵬舉一戰,居然能戰成平手。想那泰山王鵬舉勇冠三軍,天下無敵,將軍能與他戰成平手,想必武藝是極好的。」
「……」貂蟬一副不明世事的樣子,呂布卻氣得火冒三丈。
什麼叫和王羽戰成平手,就是武藝極好?明明是本侯壓著他打,把他打得跟個死狗似的,勉強撐到援軍出現好不好?
「本侯一時惜他人才難得,沒有驟下殺手罷了。」呂布難得的解釋了一次。
然而,貂蟬卻像是天然呆似的,繼續哪壺不開提哪壺:「這麼說來,當日在河陰和孟津,將軍也是惜才了?將軍因惜才之故,甘冒激怒丞相的危險,真是大仁大義之舉啊,為了此番情義,小女子敬將軍一杯。」
「……」呂布強忍著才把這口酒喝下去,酒入喉嚨,那火辣辣的感覺,彷彿喝毒藥一般。
河陰是他最大的傷處,當日他真的是被董卓罵的跟狗似的,要不是董卓不想失去并州軍,說不定會下令殺人都未可知!而他自己,當初也是忍得很辛苦,只是顧忌并州軍的兄弟,才沒當場把董卓給剁成肉醬。
現在又被提起,說話的要不是貂蟬,看起來也是語出無心,而是換成其他什麼人,他早就把對方撕成碎片了。
就在這時,王允看時間差不多,轉回來了,老頭滿臉帶笑的問道:「孩兒,你可將溫侯服侍周到了麼?」
貂蟬嬌怯怯答道:「大人,呂將軍給賤妾講了些他的威猛戰績,真是讓人心生景仰呢。」
受了這重重一擊,呂布端酒杯的手又是一顫,徹底拿不起杯子了。
「哦?」王允看看呂布,又看看貂蟬,總覺得哪裡不對,可又看不出什麼端詳,滿臉狐疑。
「司徒,布不勝酒力,今日且先告辭,來日再登門拜訪。」呂布待不下去了,起身拱拱手,轉頭就走,走到門口,突然回身,深深的望了貂蟬一眼,「小姐,布會再來的。」
「賤妾恭候將軍大駕。」貂蟬俯身一禮。
王羽暗叫可惜,要是自己能現身就好了,那句『下次長進點』剛好原物奉還啊!
不過,現在卻也不遲,呂布既然來了,正好可以給自己幫個小忙。
……
呂布出得門外,有僕從奉上馬韁,正待上馬,忽聽一旁有人高聲道:「恭喜溫侯,賀喜溫侯,無人可制的王鵬舉見了溫侯,都只能望風遁逃,今日又抱得美人歸,正是情場戰場雙豐收啊!」
呂布只覺胸口似乎有什麼東西破了,一股熱血直衝上頭,憋了大半天的氣全都湧出來了?
「混賬!」盛怒之下,他哪裡還去看來人是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就是一腳!
「彭!」
「轟!」
呂布盛怒之下的一腳,力道何等驚人?
就算關張被他踢個正著,也得受傷不輕;獅虎挨了,也得當場去了半條命;普通人挨上,那就是死路一條!
說話者應腳飛起,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倒飛出去,直撞在院牆上!堅固的院牆轟然而倒,只留下漫天的煙塵。
司徒府眾人都被這驚天一擊嚇傻了,哪裡還敢上前?呂布更沒有向人解釋的習慣,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待他走遠,煙塵散盡,眾人這才圍上前查看,卻見殘桓斷壁中那個死的不能再死的人,除了吳管家更有何人?
眾人駭然相顧,不明所以之中,又略帶了幾分爽意,管家平時作惡多端,死了對大家來說,都是好事,只是他這個死法……
……
府內某處。
「朱兄弟啊,你讓我跟管家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我怎麼覺得這心裡有些不踏實呢?咦?外面好像有什麼聲音,誰家屋子倒了嗎?」向管家傳過八卦之後,於嬸有些不安。
王羽擺擺手,寬慰老太太道:「於嬸,放心吧,沒事的。除舊迎新麼,屋子倒了,就再蓋新的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