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個人絕望,這是楚智現在最想要做的事情。他微笑著,像是一頭等待著獵物死亡的野獸。
柳夢潮開始顫抖了起來,他能夠感受到從楚智身上傳出來的力量。這力量是如此的恐怖,讓人冰冷而絕望。
「首先,」楚智抬起了頭來,注視著站在遠處的齊筱筱,「這個女人,我看著她從小和你一起長大,你們之間有著極其深厚的羈絆。」
「停下來!」
柳夢潮大聲地呵斥道,但是楚智對於柳夢潮的話語不見不聞,只是微笑著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了一章純白色的紙片。
「我想,你便是能夠一直支持著她活下去的動力。她為了你而活,而你……在這漫長的歲月之中,便已經和她再也分不開了。」
楚智緩緩地說道,眼睛卻一刻都沒有離開齊筱筱的臉龐。
「你們相互依存,但是卻又是如此的讓人嫉妒。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很不喜歡你們兩個人的笑容……不,說什麼從什麼時候開始,其實時間早已經明瞭了。當我擁有了感情之後,回顧著往昔的一切,我便開始感受到嫉妒了。」
「我叫你停下!」
柳夢潮整個人的臉孔都開始猙獰了起來,只見他猛地向前竄出,像是一頭潛伏著的困獸,迫不及待地亮出了自己的獠牙來。
袖劍從柳夢潮的手腕之下彈了出來,鋒利的劍鋒吞噬著空間,衝向了楚智的咽喉。
「不,現在還不是時候。」
楚智抬起了頭來。他的目光是如此的冰冷而殘酷,充滿了戲虐的表情,就像是在看著一隻垂死掙扎著的弱雞。
柳夢潮想要向前走去,卻發現自己再也邁不動自己的腳步了。無數雙腐爛枯黑的手從地面之中搖曳而出,攀附在了柳夢潮的腿上。
身子既然不能夠前進。那麼手腕之下的袖劍便已經變得無從談起了。
「很美妙,不是嗎?」
楚智側著頭,看著拚命掙扎著的柳夢潮,看著那些從自己身上瀰漫出來的手臂,略略停頓,似乎在思考,更像是在冷笑。
「齊筱筱,死因,心臟麻痺。時間……立刻。」
一隻黑色的手臂從楚智的左肩上冒出來,化作了一條極其纖細的手臂。開始在純白色的紙面上塗抹了起來。
一行字,用純黑色的筆寫就,卻在這之後透出了血色的背景色。這便是楚智想要給柳夢潮帶來的懲罰。
一個人……一個接著一個人在柳夢潮的面前死去。這便是他所能夠想到的最好的懲罰,或者說他所能夠想到的最好的復仇。
復仇的滋味是如此的甘甜,卻又讓人如此的陶醉。楚智的臉上帶著一種滿足的笑容,讓人心中不由地生出了恐懼的情緒來。
「死神硫克再也不能夠在**本上寫下任何的名字,但是你忘記了,柳夢潮……他可以將自己的筆記本交給任何人……任何能夠接觸到這本筆記的人,任何……只要還是活著的人。」
這是楚智的理由。也是他手中**的來歷。死神硫克在出現在柳夢潮的團隊之中之時,她便已經開始計劃了這一切。
讓柳夢潮一行人大佔上風,在頂峰之戰上取得了幾乎全勝的優勢,然後出現在柳夢潮的面前。微笑著,將一切毀去。
「這就是所謂的悲劇美,不是嗎?將一切美好的事物毀滅給人看,然後看著他們哭泣。哀嚎,悲鳴,最後絕望。」
楚智微笑著說道。柳夢潮的目光卻沒有停留在楚智的身上。柳夢潮整個人都被身下的純黑色手臂捆住,只能夠無力地扭轉自己的頭顱,向著自己來時的方向看去,看著那個正在看著自己的人。
齊筱筱……她……一定能夠感受到這一切!
柳夢潮敢肯定,柳夢潮卻不敢肯定。他不敢對齊筱筱說出這一切,不敢告訴齊筱筱他們一行人的計劃都在楚智的計算之中,不敢說出來,正是自己讓他們一步步地步入了絕對死亡的陷阱中。
齊筱筱只是抬起了頭,她努力地瞇起了自己的眼睛來,似乎想要在這遠方找尋到柳夢潮的身影。只是柳夢潮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的太遠了,遠到了她銀色的眸子看不到柳夢潮的輪廓了。
只見這個原本馳騁在戰場上的新娘緩緩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巨劍,巨大的長劍落在地上發出噹啷一聲巨響。這響聲是如此的具有節奏感,彷彿人類跳動的心臟一般。齊筱筱突然微笑了起來,她看著身邊一臉詫異的saber,輕輕地搖了搖頭。
長髮在齊筱筱的臉龐輕輕搖曳,像是知道了離別的小孩,緊貼著齊筱筱潔白的面龐。
「你……」
saber卻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是傻了一樣地看著齊筱筱軟軟地靠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後一點點地向著地面滑落。
人之將死,猶如繁華落地。
齊筱筱很美麗,是一朵美麗的花。所以她落在地面上的時候,姿態是如此的優而曼妙,彷彿有一陣不知名地旋風在她的身下打著旋,承托著少女的軀體。
「我有些累了,saber。」齊筱筱看著自己最後一場戰鬥的戰友,緩慢而又欣喜地說道,「如果柳夢潮回來的話,記得帶我轉告他……」
轉告……轉告什麼?
saber不知道,她俯下了自己的身子來,將耳朵湊在了齊筱筱的耳邊。
「我……」
彭……彭!
話語還沒有從齊筱筱的口中說出。她最後究竟想要說什麼?是我不後悔,還是我愛你,還是我還想活下去,還是……
縱然有一萬種猜測,但是再沒有人能夠知道正確的答案了。
齊筱筱的嘴唇已經漸漸發青,原本便極其白皙的面龐此刻再也看不到了一絲血色。saber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地神色,不可思議地看著剛剛前一刻還在自己身邊戰鬥著的同伴,此刻卻已經再也沒有聲息。
「能夠在永恆的死亡裡安息,實在是一種美妙的體驗。」楚智微笑著看著顫抖個不停地柳夢潮,緩慢而又冷靜地說道,「能夠看著自己喜愛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也是一種在也不曾有過的美妙體驗,你說是嗎,柳夢潮?」
柳夢潮卻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的臉早已經因為憤怒漲得通紅,他的心臟早已經因為暴怒而劇烈地咆哮,但是他什麼都做不了。
原本纏在柳夢潮身上的黑色枯手開始像野草一樣在他的身上蔓延了起來,一點點地漫過柳夢潮的胸膛,最後將他像是一個木偶一般操控了起來。
「我知道,人都有一種逃避的本能,當自己面對不能夠承受的痛苦的時候,便會不顧一切地讓自己昏睡過去。這是最基本的常識。」楚智緩慢地行動著,像是幽靈一樣飄到了柳夢潮的身邊,然後看著整個人都已經僵硬不動的柳夢潮。
「我想你可以試一試,現在究竟應該怎麼做。是讓自己暈過去,逃避這個比噩夢還要恐怖的現實……還是睜開眼睛凝視著這個比噩夢還要真實的現實。」
柳夢潮回答不出來,他已經想不出這個答案了。他痛苦地閉上了自己的雙眼,眼淚卻已經從他的眼角之中流了出來。
這眼淚是如此的無情,第一次如此毫不留情地展露出柳夢潮的脆弱。
「人,本就是如此脆弱的物種。」楚智的聲音在柳夢潮的耳邊又再次響了起來,「你可以一直閉著眼睛逃避,然後睜開眼睛之後,發現自己失去了整個世界。」
柳夢潮緊緊閉起的雙眸劇烈地抖動了起來。
「你也可以張開雙眼,等待所謂的奇跡……或者我回心轉意的一刻。當然,你也有可能錯失最後一面,錯失那些你想要見到的人最後一眼。」
柳夢潮的眼睛睜了開來,滿是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