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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把酒狂歌的軼聞事 第卅一章 王者風範悲輓歌 文 / 傾卿墨淺

    泠吟在旁說道:「沖公子,你師姐到底是什麼人?難道你一點都不知道嗎?」

    沖公子沉吟了一會,又說道:「我從小就住在天羅莊,我的武功也是天羅莊裡的家僕所教,他們說是天羅莊祖傳的,人人都會。而唯一能知道的就是,我師姐也是天羅莊的人,似乎與我有什麼血緣關係的。」

    「具體呢?」

    「具體我就不知道了,只不過……」沖公子還是欲言欲止,泠吟急了,又拉扯起沖公子的袖子,說道:「只不過什麼?沖公子,這事關我們泠家,更是事關我和你師姐的命運,請求你千萬別隱瞞。」

    泠吟在離家的這近一個月裡,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為了身負的秘密,單薄的她只能走上這麼一條道路。

    父親泠烽曾說過,要自己已經要到西域去找尋鈴鐺。這個鈴鐺很有可能在天羅莊的附近出現,這也是為什麼滅曾會在沖公子身邊出現的原因。

    姑姑也說過,鈴鐺是在一個小姑娘的手中,現在看來,應該就是沖公子的師姐無疑。

    沖公子看了一眼泠吟,泠吟已經換了她平日裡的女裝。這姑娘原本的天生麗質,更有江南美女的風範,她臉上紅撲撲的,一雙黑得發亮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望著自己。

    不知怎麼,沖公子臉上騰的一聲發起燒來,一個鮮活的少女正拉扯著他的衣衫。而除了師姐以外,沖公子根本就沒有與別的姑娘這麼接近。

    師姐是自己的親人,自然親近。而這個姑娘……

    沖公子的心緒凌亂,讓他不禁有些失措:「泠姑娘,這……」

    泠吟也沒曾想自己的動作是多麼的越矩,只想這快些知道事情的真相。她只當眼前的人如滅一般的哥哥,也就順理成章的拉扯著沖公子的衣服。

    「沖公子,請你告訴我實情。」

    沖公子歎了一口氣,說道:「什麼實情不實情的,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訴你吧。你們都已經知道了我來斷龍山莊的目的,那這一說,也無不可。」

    這時候,斷天齊從門外走進,對了數日未見的雲璞高聲說道:「雲老弟,你可回來了。斷飛雲那邊是怎麼回事?然而你又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去追滅了?」

    雲璞連忙轉身,他可是對斷天齊越發的尊敬:「齊哥,這件事我慢慢說給你聽。斷飛雲已經知道了斷茹月的事情,他的意思是,他妹妹想要做什麼,與他無關。但是,請你善待他妹妹斷茹月,其他並無異議。」

    「他竟然放過了進攻斷龍山莊的機會?這扣押斷家小姐,可是江湖上的大消息。為何斷飛雲不抓緊機會,一舉進攻斷龍山莊呢?這可是師出有名。」斷天涯在旁驚訝道。

    斷天齊擺了擺手,說道:「我想他不會這麼做的,斷茹月一心想要嫁給我,除了斷龍墓以外,便是個人因素了。這斷茹月行事獨立,自然是輪不到斷飛雲為她做主。就算斷飛雲借助這件事,來救援她,她未必就領情。那斷飛雲到時可是吃力不討好。」

    雲璞點了點頭,而後對斷天齊說道:「這位就是滅,還有泠吟姑娘。」

    斷天齊已經聽聞斷天涯所說的,自然是明白怎麼一回事,便對泠吟姑娘抱拳行了個禮,轉向滅:「滅大俠,久仰大名。」

    「閒話少說吧,我們這次來並不是來找你的。而是找這位沖公子,所以,我也沒什麼和你說,沖公子,我們還是言歸正傳吧。」滅看都不看斷天齊一眼,對沖公子說道。

    斷天齊也不惱,笑道:「原來沖公子想要說說他的故事了?這麼久在山莊中,也不曾見你提起過。」

    沖公子臉一紅,說道:「不是我不說,只是……」

    「只是那時的時候未到,更何況斷龍墓並沒有打開,如果貿貿然地把這些事一說,一來怕自己的天羅莊受到了什麼損害,二來,讓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得知這一切,從而藉以做出某種陰謀。是嗎?」斷天齊淡淡地說道。

    沖公子點了頭,說道:「沒錯,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沒有把事情相告你們。我之前以前你們一直以為我和斷飛雲有什麼陰謀,其實,陰謀我是知道的,只不過那人並不是我。」

    「是誰?」眾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千年公子。」只有雲璞一個人的聲音是突兀的,他在斷飛雲那裡已經見過千年了,所以這個時候,自然便是瞭然。

    沖公子訝然地看著雲璞,仔細想想,雲璞已經和斷飛雲會面過,這消息自然是靈通得多了。眾人更是驚訝,想不到竟然是那個唇紅齒白的公子。

    沖公子淡淡一笑說道:「其實我也想不到,只不過,這件事情吧,也是我惹出來的。要不是我把千年帶來,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情。」

    「那也不是你的錯,算了。這件事情就這樣吧。說這麼多,千年也不會變回來的。」雲璞安慰道。

    滅在旁不耐煩地插嘴:「你們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沖公子,你還是把鈴鐺的來歷告訴我們吧。」

    「其實,我和我師姐……」

    這邊,沖公子在說起他的故事,而遠在西域的地方。那個叫閩國的國度裡,四哥和辜老大正在拜訪著當地一個很有威望的人。

    這個人,或許能知道鈴鐺的來歷,但是,他卻提出了一個很奇怪的要求。

    「只要你們給我講一個故事,一個特別的故事。我知道你們中原人有很多的英雄,今天,我只要聽一個英雄的故事,我就把那鈴鐺的事情告訴你們。」

    四哥本是講故事的高手,那自然是從善如流。於是,他用他那獨特的嗓音敘說了一段感人的故事:

    垓下,殘陽如血。

    嬌花欲凋零的虞姬扶著烏騅,低聲訴說著心事。

    夜,風起,帳篷頂上的項字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楚帳中的燭光還在亮著,暈化著裊裊歌音。

    項羽坐在營中定定的望著那方素帛,掩不住疲憊的雙眼深深的凹陷下去,薄薄的嘴唇微抿。那麼稜角分明,年輕俊逸的面龐,放蕩不羈,他的眼中依然有著那種桀驁不馴的堅定,星目劍眉。虞姬走近,又點燃了一支蠟燭。在她眼裡,項王永遠都那麼氣宇軒昂,英氣逼人,可今天他的眼中卻明顯蒙了一層憂鬱。

    他抬頭,看到虞姬。眼中儘是溫柔,許久又露出莫名的淒楚。

    力拔山兮氣蓋世。

    時不利兮騅不逝。

    騅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從他開始上戰場的那一刻起,飢渴,疼痛,疲勞,顛沛流離,經歷過太多的磨難,而唯獨這次,項羽的心中有了幾許擔憂,虞兮虞兮奈若何!

    「曾是氣吞殘虜,」是項羽無人企及的英勇;曾經破釜沉舟,是項羽的果敢和無畏。可是天。

    天並不會可憐人。

    帳篷外響起了歌聲,歌聲是從四面傳來的。她為項羽擔心,然而,她不會說出。

    項羽在帳內喝著悶酒,楚歌的韻律從四面八方像魔音一般折磨著他的耳鼓。心中的鬱悶不能隨酒消融,便唯有隨歌溢出——「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若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姬靜靜的聽著,沒有落淚。只是心中升騰起莫名的悲涼。

    她知道突圍需要輕裝,她知道突圍需要拚殺,知道拚殺時不能分心的,可是。

    沒有絲竹,有的只有項羽低低的吟唱。這就足夠了,虞姬微微一笑,她要跳一支絕美的劍舞,與她的英雄告別。

    項羽的鬱悶隨歌而出,虞姬的憂傷由舞承載。她的憂傷太沉了,所以,只能由劍舞承載。

    幽幽紅顏,森森劍影,伴著四面楚歌的韻律。

    虞姬舞著,想著,似乎回到了以前。

    一路的桃花依次綻放,一路的風情千般嫵媚,一路的血流汩汩如水,一路的白骨森森如山。一路刀光,一路劍影,一路烽火,一路血淚……虞姬漫隨著思緒起舞,似在江東,似在中原,似在函谷關。

    項羽也有些恍惚,他眼中只有如電的劍光和如花的虞姬,似乎也回到了從前。

    項王是本不該有淚的,但是在她倒地的一瞬間,她分明看見項羽的眼裡噴湧出淚水。

    漢兵已略地,四方楚歌聲。

    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項羽用他的外衣輕輕地拭著佩劍上的血跡,一道清淚沿著眼角流下,他撫摸著佩劍上細碎的流蘇,又癡癡的望向虞姬。左右侍從也紛紛落淚,卻無一人敢抬頭。

    遺恨江東應未消,芳魂零亂任風飄。

    當項羽怒號著衝出軍營的那一刻,我看到了是英雄末路的悲哀。

    當無數的敵人倒在他的劍下,當最後一個忠心耿耿的將士戰死在眼前,當所有的遺恨化作悲哀飄蕩在烏江邊,當拔山扛鼎的傳說成為泛黃的書頁,當驚虹掣電的烏騅化為東去的江水,曾經的楚河漢界,都在世局的起落中泯滅了。

    他面對著大江夕陽,久久地佇立著,他在思考什麼?他視身後萬馬千軍為無物。是的,沒有人敢動他一根汗毛,面對項羽,沒有人敢妄稱英雄!

    他輕輕地拉動了寶劍,血霧噴射而出,染紅了夕陽,染紅了江花。烏江岸邊,是英雄的歸宿。

    一回首,紅塵又千年。

    當四哥話音剛落,特別是那個閩國有名望的人,他竟然靜靜地沉浸在西楚霸王的輓歌中。雙眼卻冒起了霧氣。

    幻想著自己的靈魂,寄托在那個時代的項羽身體裡。

    如何如他般,一路走著,不失王者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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