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兒突然瞪著雲璞:「是你!」
哇哦。什麼叫不打不相識,有緣千里來相識,說的就是這兩位呀。
原來這個乞丐兒就是當年雲璞在比武大會教訓的少年,那個被雲璞折磨來折磨去,又被勸下山倒霉人。
雲璞打量了他一眼,笑道:「怎麼,真的不習武了?改行當賭徒?」
少年乞丐摸摸頭:「呵呵,其實我應該謝謝你。我本來就不喜歡練武,可是老是被人逼著我去。可我呀,是最喜歡賭了!」
當年雲璞也是孩子心性,才把少年耍得團團轉,現在這麼說,還真不好意思了。
少年乞丐又說道:「我知道你就是雲二少,當時我是下山了,可我沒走遠。我從小就生活在丐幫,幫主對我可好了。當時我回來告訴幫主以後,幫主就特例讓我不習武,專管賭檔的生意呢!」
雲璞看著少年乞丐這樣的自豪,其實心裡也有所觸動,原來這就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嗎?原來是這麼開心的。
那自己想做的事又是什麼呢?
雲璞想起了斷天齊,如果能做他那樣的人,能成功嗎?
雲璞搖搖頭,撇開那些東的西的,說道:「我回來是來找丐幫幫主的,要不小兄弟你幫我通傳通傳?」剛才乞丐兒喊了雲璞一聲小兄弟,被雲璞給記仇上了,現在又回了他一句小兄弟。
乞丐兒倒沒在意這些,還沒資格跑到雲家去見丐幫幫主,但幫雲璞去通傳是也是可以做到的。
他點點頭:「好呀,幫你通傳去!」
雲璞想了想,拉住他說道:「等等,你進去通傳就別說我是雲璞,只說有人來拜訪。我想給他們一個驚喜!」
乞丐兒狡獪一笑:「哦!好哇,不知道幫主看到你會不會哭出來呢?嘻嘻……」
雲璞覺得乞丐兒跟自己是一類人,頓時對他好感飆升。
乞丐兒也是這麼想的,對雲璞拱手抱拳:「在下杜星鵬,你可以叫我星仔!雲二少,這次回來還走嗎?」
「還不知道。」
「喂,你還玩不玩了,站在那說話好玩嗎?」他們倆在那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話,讓周圍的乞丐們都很不耐煩了。
星仔揮了揮手,讓這群聚在一起的乞丐們都散了。他歪頭想了想,面前所有的散銀一個沒拿:「這些你們分了吧。」跟雲璞道一聲,便轉身跑進了莊子裡。
這可便宜了那些邋邋遢遢的乞丐們,一窩蜂地搶成了一堆,你爭我奪,好不熱鬧。
看到此場景,雲璞會心地笑了笑。
星仔跑進莊裡,找誰去通傳好呢,於是想到自己最熟悉的便是七袋長老,羅思齊。
這羅思齊可真是個人物,早年跟著幫主南征北戰,給丐幫可打下不少江山。所謂思齊,源於:見賢思齊,見到比自己賢能的人就想向他學習。他本是個才思敏捷的青青子衿,只因家徒四壁,無法供他上京赴考,埋汰了這麼一位能人。
他並沒有覺得在丐幫做個乞丐不好,幫主可是對他有恩。要不是丐幫伸出援手救了他們一家,他和爹娘早就餓死在路邊。
本來今天難得空閒,剛想出去溜溜,不料星仔跑來找他,說外面有人想要見幫主。
一般來見幫主的都是大人物,這一個小子獨身一人過來,難道對丐幫有什麼企圖不成?不過泱泱大幫還怕一個小屁孩不成,羅思齊不屑地搖搖頭。反正今天還算清閒,去看看又何妨。
便讓星仔帶路,來到莊門口。
眼前這個少年很熟悉,羅思齊第一眼見到雲璞的時候就是這麼想的,但是到底哪裡熟悉他說不上來。
但,雲璞認得這個人,就是小時候老是抱著他的羅叔叔。雖然模模糊糊,羅叔叔一點都沒有變,很容易就認出來的。
雲璞心裡極其激動,但面上悄悄不動聲色。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拜見幫主,請通融一下。」語氣不卑不亢,羅思齊倒是覺得這少年蠻順眼,也就沒有難為他。
「跟我來吧!」
說完轉身走進莊裡,帶雲璞來到一座宅子前。
「這便是幫裡的議事廳了。」
按雲璞他以前那模模糊糊地記憶,還有書上那些描寫江湖中人的豪邁,是怎麼也對不上現在這個宅子。
文雅得簡直不想是丐幫的總堂。
一進院,正中一條青灰的磚石路直指著廳堂。廳門是四扇暗紅色的扇門,中間的兩扇門微微開著。側廊的菱花紋木窗開著,乾淨爽朗。廊前放著籐椅和籐桌,離籐桌三尺,花草正濃。牆外的高樹上,間或著幾聲驚人的鳥鳴。牆面雖斑駁,但從牆上磚搭成的小窗和四周的裝飾,仍可見其灑脫簡麗的風格。屋頂出簷比較少,正是前些年在工匠間流行的製作樣式。這些種種讓人不禁揣測,這裡的主人或許不是丐幫中人,是個飄逸靈秀,有好生之德的世外君子吧。
一袋弟子是不能進議事廳的,星仔通報了以後,耐不住賭性又跑到外面坐莊去了。
一進門,羅思齊便開口詢問雲璞:「敢問小兄弟到丐幫來有何要事?」
雲璞搖了搖頭,表示無可奉告。
其實他的內心早已風起雲湧,這是他的家,這是他的羅叔叔,這是……
一個人激動的時候,是無法開口的。
「好吧,那小兄弟稍等一會,老幫主很快會到的。」
老幫主?
雲璞可是壓抑不住心中的秘密:「請問羅叔……羅長老,為什麼稱幫主為老幫主?」
羅思齊有些疑惑,這少年說是孤陋寡聞吧,倒還知道他的名諱,但怎麼會不知道丐幫少幫主要上位這事呢?
按捺下心中的考慮,笑了笑說到:「小兄弟有說不知,丐幫有個規矩,幫主無論功績,每二十年總會選次幫主,老幫主呢,就退位到長老。賢者高居嘛。二十年前,幫主也是如此。現在正臨少幫主即將上位。小兄弟來得好不如來得巧,再過幾天,便要舉行慶典吶,留下來好好玩幾天。」
一看就知道羅思齊這個人十分好客,連眼前這人還不知道來頭,就邀人參加慶典了。
「一定一定。」雲璞連忙客氣道。
這個時候,雲天走了出來。
只見此人,目光清澈犀利,滿面紅光,尤其是鼻頭,尖而挺,自是飄逸不凡。
不過話一出口,就破了這儒雅之相。
「是誰,是誰來找老子啊!有事快說,有屁快放!」
雲璞愕然,他一直覺得,師父就像爹一樣對他,所以在他心目中,爹也是想師父一樣。絕對是個謙謙君子。
好吧,夢總是被破滅的。又是一個郝老頭,性情中人。
「是我,雲璞!」
雲璞微微淺笑,走上前去跪地拜見:「孩兒見過父親大人……」
頓時,議事廳的兩人被這句話給怔在當場。
眼前這個少年,是二公子呀,羅思齊心裡湧現了一種說不清的感覺,難怪第一眼見他時,是那麼的親切。
倒是雲天把持不住感情,手一陣顫抖,扶起雲璞,細細看之。舔犢之情在他面上流露,喜泣哽咽道:「璞兒,真的是璞兒啊!」
雲璞默默讓他摟進懷中,童年從沒有過的一股滿足洋溢著他心頭。
這種感覺真好。
人的一生,猶如草木一秋,過眼雲煙,轉瞬即逝。沒有不愛自己骨肉的父母,即便有,那也是微乎其微,少之甚少。
雲璞很幸運,雖然沒了娘親,可是爹還是愛自己的。
「璞兒,你回來得真是時候,過幾天就是你大哥上位的日子了,哈哈。真是雙喜臨門!不過可惜,延兒到外迎接賓客了,還未歸來。我想他也會高興的!」
雲天確實性情中人,一陣渲洩過後,即使雙眸含淚,仍爽朗大笑。難怪丐幫在江湖中如日中天。
雲璞臉上神情不變,但是心裡卻是緊張,他知道雲延並不喜歡他這個弟弟,從未正眼看過自己,如今是否還是一樣?
雲天今天特別激動,很快他就召集了丐幫上下,準備為自己的兒子接風洗塵。原本到丐幫來參加新幫主上位的賓客,聽到這消息,紛紛前來祝賀。
雲璞雖然剛入江湖,但是他的名聲早已在外。是呀,無望老人的唯一嫡傳弟子,丐幫幫主的兒子。這些頭銜是別人一輩子都恨不來的,那些人紛紛趕來,就想知道雲璞是否有三頭六臂,要不然怎麼無望老人看不上自己,卻看上他了呢?
於是雲璞就被人當猴子觀賞了。
雲璞回到丐幫也不願意換衣衫,他就覺得這白色的底、金線鑲邊,是真真威武不凡。
俗話不是這麼說嘛,人靠衣裝、佛靠金裝。不算太出眾的他,赫然一副相貌堂堂之風,威風凜凜之貌。配上他獨有的笑容,站在雲天旁邊,宛如優雅入畫般。
「真像,這雲二少和雲少還真是兩兄弟,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好呀,好呀!雲老幫主可是福至家門,有這麼兩位公子,他樂得牙都沒有了!」
雲璞笑容滿面地幫父親迎接賓客,一邊用心聽著別人的評價,他越發想見到他的兄長,他的哥哥。
不多會,人迎接得差不多了。雲天和雲璞一同走進大廳之時,原本喧鬧的大廳立刻安靜了下來,這一動一靜反而讓施施然走進來的雲璞愣了一愣,然後那雲天開懷大笑說道:「哈哈哈,今天人好齊整呀,真是難得!」
雲璞看見這陣勢也不僅讚歎一聲,這大廳少說也有四五十桌的酒席,現在居然全都站了起來,恭迎雲老幫主的進來。
雲璞也不是什麼怯場之人,他大大方方的迎著眾人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隨著父親走到了桌前。
雲天說道:「今天我雲天非常、非常的開心,因為我在外學藝的兒子回來了。大家也知道,我的小兒,在無望老人的靈山上學藝十餘載,終於在我即將退位的時候回來了!我太高興了,太高興了!」
雲璞看著激動不已的父親,再看著整個大廳盯著他看的賓客們。臉一紅,拿起酒壺也不說話,仰天就將那一壺酒咕咚咕咚的倒進了嘴裡,沒一會一壺酒已經喝光了,他打開酒壺的蓋倒置過來卻是一滴不剩,這才抱拳道:「不孝子雲璞,多年在外,不曾盡過孝道。所以今天我回來了!」
說完,朝雲天跪下,正正式式地磕上三個響頭。
看到這一幕,滿堂賓客無一不叫好。雲天扶起兒子,端起酒杯,豪氣萬丈:「諸位,為我雲天有雲璞而自豪,來,痛飲此杯!」
眾人齊聲叫道:「好!」聲音震天,彷彿要將那屋簷都震塌了一般,都是各自斟滿對著雲天,雲天抱拳環首,四顧朗聲道「千言萬語只一字,干!」
「干!」
數百人痛飲,卻是立刻哈哈大笑,喝酒就是要這麼痛快的感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暢快大笑,才是我輩風範。
原本頗為拘束的酒席忽然間就熱鬧開了,一桌桌的酒席上就熱鬧了起來。雲璞經不住美酒的誘惑,一杯接一杯,一壺接一壺,卻是喝得臉不紅氣不踹,猶自精神抖擻,當即不少人叫道:「雲二少,少年英雄好酒量,豪氣!」
本是丐幫,又何拘束。成何體統這話怕是跟他們絕緣咯!
大廳大喝、大罵、大笑聲此起彼伏,不一會這宴會上桌桌都開始拼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