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成性的虎徹短刀,銳不可當地如同切西瓜般刺穿黑衣人的頭顱,讓我第一次嘗試了殺人的滋味。可是我一點都興奮不起來,內心這種七上八下的感覺,甚至讓我失魂落魄地奪路狂奔,竟發狂似的穿過一處又一處的內廊,來到側廂房的一個從廳裡頭。
淅淅瀝瀝的冬雨仍舊不絕於耳,我的內心也如同寥落的雨點般唏噓。忽然想起渡邊雲子,又不禁擔心起她的安危:她面對的是如同疾風般迅捷的對手,容不下絲毫的怠慢和大意!
就在我剛想走出去尋找渡邊雲子的時候,突然聽到前邊不遠處的一處居室,傳來一聲尖叫聲,似乎是女人的聲音。
莫非是渡邊雲子遇到什麼不測?
我二話不說就直奔而去,「登」、「登」、「登」地快馬殺到這個傳來一聲尖叫的處所,可環顧四周,哪裡有半點人影?
我只好心存疑竇地打量起這個地方:只見這裡建在大宅子圍屋的西邊,門前既有天井又有走廊,背靠花巷,換句話說,遠離了主廳的喧嘩也隔絕了鄰舍的吵鬧,是一個清靜的地方。再低頭看屋內擺設,簡簡單單的幾張書桌椅,顯然就是一個書齋的樣式。
我有點納悶,可這兒呆著也不是辦法,正想原路退回,忽然發現大門之外,突然多了一個黑乎乎的身影!
我大駭,立馬握住了手上的虎徹,躡手躡腳地走出門外,對著掩映烏黑夜幕下的身影大喝一句:「你是誰?!」
模模糊糊中,那黑影緩緩地轉過身來,緊張得我不由自主地攥住手裡的短刀,隨時準備出擊迎敵。沒想到看到的,竟是渡邊雲子的臉龐,我不禁吁了口氣。
我笑著走上前,對渡邊雲子說:「渡邊小姐,你可真把我嚇壞了……」
我的話還沒說完,忽然身後有一個焦急萬分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阿二哥哥,小心,那不是我!」
我愕然回首,恰巧這時候一個霹靂響徹雲霄,藉著炫目的白光我看清了從遠處急急趕來的人竟又是渡邊雲子,此刻的「她」已是頭髮散亂,香汗淋漓,一副劇烈拚殺過後的模樣,讓我有些難辨真假。
就在分神的一霎那,我忽然感到腹部傳來鑽心的一陣劇痛!
我猛地朝原先的那個「渡邊雲子」望去,只見此刻她竟然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地刺在我的腹部,嘴上還帶著狡詐的獰笑!
痛徹心扉的腹傷讓我大驚失色,連忙捂著向後踉蹌地倒退,直到靠在一條廊柱上才止住慌亂的腳步。低頭一看,傷處已經是血流如注,我更是頓時陷入極度的倉皇之中。
這時我突然想起那次從龍湖古寨回城、遭遇假老蔣的車禍事件,聯繫起此情此景,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次,又是這個易容人搞的鬼啊!
就是這個人,假扮老蔣,製造了一場車禍,連累小煩受了重創,直到如今還一直昏迷不醒!
就是這個人,假扮渡邊雲子,差點要了我的性命!
我心中一團怒火已經不可遏制地燃燒了起來,不知道哪裡迸發出一股蠻力,根本就沒有顧及自己的傷勢,忽地像彈弓一般一躍而出,手中緊握的虎徹發出猶如野獸的低吟,直奔「渡邊雲子」心窩而去!
易容人滿心以為我受到重創,一時半會難以為繼,沒想到我怒火攻心,竟然不顧腹傷強硬催谷進攻,著實嚇了它一跳。
可是它臨戰經驗極為老道,在極為狹小的空間內以極為詭異的身手做出一個乾坤大挪移,我的短刀只是從他衣衫邊掠過,將將割斷一絲衣縷,卻絲毫沾不到它的一根毫毛!
易容人如同夜梟般「桀桀」地笑著,用十分矯捷的動作向後急速倒退,卻仍然面對著我,一張披頭散髮的「渡邊雲子」相貌,讓我即震驚又憤怒。
「看刀!」我歇斯底里地發出一聲帶血的怒吼,不顧一切地衝向前方,虎徹帶著勁風呼嘯直去!
易容人臉色一變,不住倒退的身子驟然一震,緊接著肚子一鼓,我看到似乎有一凸出的異物離奇地從他丹田往上猛竄,迅速通過胸腔、喉嚨,最後隨著易容人如同蛇類般極為誇張地張開大嘴,忽而鑽出了一隻通體血紅的大爬蟲,帶著腥臭濃濁的涎液,張牙舞爪地朝我撲來!
我渾身一激靈,無奈前撲的勢頭過猛,想急剎車已經根本來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在昏暗中,這只醜陋邪魅的的怪獸帶著嘶叫,往我臉上直勾勾地咬來。
「**!」我駭得裂眥嚼齒,就在我以為這回難逃厄運之時,忽然「啪」、「啪」兩聲槍響,這隻大爬蟲在幾乎觸及我的眼睫毛的當兒,整個腥紅的身子重重地飛向另一邊,看上去已給擊中要害,動彈不得。我嚇得直冒冷汗,心裡深知若不是渡邊雲子拔槍相救,說不準已經中了易容人這招險惡無比的回馬槍。
易容人見使出如此陰險毒辣的絕招都無法制服我,怒不可遏地發出陣陣低吼,那張貞子版「渡邊雲子」的臉上也朝我噴射出歹毒的神情。見形勢不妙,它一個轉身,藉著瀟瀟的雨勢,以一種猶如御空飛行般的奇特步伐迅速逃離。
我剛想起身追趕,忽然發現一口氣難以為繼,這才赫然發現自己剛才是光憑滿腔的怒火才得以接連對易容人發難,現在突然歇了一瞬,再也難以發力,傷口也是不住淌血,痛得我「噗通」一聲單膝跪地,再也站不起來。
「留下你身上的金黃布袋!」渡邊雲子大聲嬌斥,正想奮力追趕,在路過我身旁時候卻硬生生停下,關切地扶起了我,一臉焦慮地問道:「阿二哥哥,你沒事吧?要不要緊的?」
「事是肯定有的,」我皺著眉頭,艱難地說出一句含血的話語,「但是死不了,你快點追上那個易容人,幫我好好教訓它!」
渡邊雲子忽然朝我調皮地打了一個眼神,青蔥巧指置於朱唇之上,優雅地吹了一聲悠長的口哨,劃破了許駙馬府的長空。
就在我疑惑不解時,遠處即將離開我視野的易容人忽然發出一聲極為淒慘的喊叫,轟然倒地!
只見漆黑的雨幕中,兩個濕漉漉的身影在暗處走了出來,我瞇著眼端詳了一陣,喜出望外地發現:原來是小鬍子和另外一個渡邊大東株式會社的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