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渡邊小姐……」老豬奇也發現了這個身影,喜出望外地叫出聲來。
可是老豬奇的這句話,硬生生被眼前這詭異的一幕截掉了後半段:昏沉的暮色中,我們看到迎面而來的,不是渡邊雲子小姐的美麗身姿,而是……
而是一尊紙糊的人偶,五顏六色的,胸口一個大大的「奠」字,簡直和拜祭死人時扎的如出一轍!
「他媽的,這麼晦氣呀,誰家死了老母卻把紙人亂丟亂放!」老豬奇立刻叫罵起來。
我卻發現新大陸般地看到,紙人偶跟前有一隻奇怪的大猴,此刻正牽著紙人偶下方的小車,搖搖擺擺地朝我倆走過來——我和老豬奇恍然大悟,原來這紙人偶之所以會自己走動,敢情就是這猴子拉過來的。
在我倆的注視下,大猴子把紙人偶來到我倆面前。此時,大猴忽然朝我眨巴了眼,然後像人一般,恭恭敬敬地做了一個揖,那個樣式,活脫脫就像……
就像拜祭死人一般!
然後一躍到一邊鐵牲牛的後頭躲了起來。
還沒等我驚奇叫出聲,老豬奇忽然大喊一聲「臥倒!」,我還來不及反應,就給老豬奇凌空壓倒在其身下。
忽然「砰」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就連偌大的湘子橋都猛然抖動了一下。伴隨著巨大的爆炸聲,一陣氣浪把我倆直接從地上掀起,然後又重重地摔回橋面,四周硝煙瀰漫,遍地是彈片和燒黑的紙人偶碎屑。我只覺得眼前一片昏天暗地,渾身劇痛難忍,胸口就像給撕裂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吐出一大口鮮血,掙扎著想站起來,卻發現腳上使不上力。
低頭一看,才駭然驚覺自己大腿已給炸飛的彈片擊中,劃出一個大口,鮮血正流個不停。
我艱難地抬起頭,左右搜索了一下,當場嚇得眼睛都直了。
老豬奇,像鐵塔一般的老豬奇,此時高大的身軀正斜靠在橋欄邊,現在的狀況可以說是體無完膚,奄奄一息——原來剛才他捨身為我這麼一擋,自己卻身受重傷!
老豬奇顫悠悠地睜開眼,雖然遍體鱗傷,嘴裡還是罵罵咧咧地嚷嚷:「撲領母啊……咳咳咳……這殺千刀的猴子……」
我連忙不顧大腿上的傷勢,像螞蟻般手腳並用地爬到他跟前,萬分焦躁地對他喊道:「老豬奇,你怎麼樣了,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你才是東亞病夫,我可強壯著呢,能有什麼事……」老豬奇這句話還沒來得急說完,突然兩眼翻白,側著一頭栽倒,不省人事。
就在我著急得大喊大叫、心急如焚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橋欄邊忽然有一個鉤子甩了上來,勾緊橋欄的凸出處,然後一個濕漉漉的身影從江面爬了上來。
正是如影子般跟隨著我的「鬼眼」!
「**!又來了,到底有完沒完啊!」我怒罵一聲,淬出一口帶血的口水。
「鬼眼」只向我看了一眼,我便渾身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冷戰。饒是如此,我還是用身體擋住了昏迷不醒的老豬奇,猶如老母雞面對著大灰狼般,強自保護自己的幼雛。
奇怪的是,「鬼眼」卻不再朝我多看一眼,而是徑直地走向鐵牲牛前,站住不動。
只見他在懷中掏出一把烏黑發亮的大鑰匙,左右觀望了一下,把大鑰匙插進鐵牲牛屁股處一個缺口,然後輕輕一扭。入耳的,先是一陣「卡卡卡」齒輪滑動的聲響,緊接著,便從這鐵牲牛口中,傳出一聲沉悶卻又悠長的牛叫聲。
「哞……」
這聲極為悠揚,像大號一般,幾乎傳遍了整個湘子橋和江面,蕩漾在我的心頭,那感覺奇特非凡!
突然「噹」一聲脆響,鐵牲牛的肚皮處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看上去只有一個碗底大小。正在我納悶時,那隻猴子伸出毛茸茸手,剛好放進成人無法伸進的的洞裡,掏了掏,居然從裡頭拿出一塊玉石。
「鬼眼」一手接住玉石,看出他現在十分得意,一對狼眼閃射出幽幽的黃光,在蒼茫的暮色中顯得十分陰森邪魅。
「大哥,把手中的畬族至寶——半月龍玉留下嘛,本小姐肯定請你喝杯純正的日本玄米茶!」
一個嬌羞嫵媚的聲音傳來,「鬼眼」瞬間變了神色。
我連忙回頭張望,渡邊雲子帶著小鬍子和渡邊大東株式會社的人,如神兵天降地出現在「鬼眼」面前,霎時間十來把手槍齊齊對準了手揣半月龍玉的「鬼眼」。
「鬼眼」憤怒地用眼神剮著渡邊雲子,身子氣得巍巍地發抖。渡邊雲子卻毫不在意,笑盈盈地捂嘴說道:「大哥,別這樣盯著人家嘛,嚇得我小心肝『啵啵』跳個不停呢!這樣吧,把半月龍玉交給我保管,我就友情贈送幾張個人寫真給你看個夠,保準你噴鼻血!」
「我也要……」這時候,原本昏迷不醒的老豬奇突然抬起頭來,含糊不清地說出這麼一句,真叫我大跌眼鏡。
「你他媽別丟人啊,」我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說,「我還以為你掛啦,沒想到美女一出現你又迴光返照了。」
「美女的力量是無限的,美女的照片是給我看的……」老豬奇說完這一句又大聲咳嗽起來,橋面上又多了斑斑血跡。
就在我們因為老豬奇開了一點小差的時候,老奸巨猾的「鬼眼」行動了!
「鬼眼」趁我們一分神,立刻從袖中甩出一顆小丸,「崩」一聲炸響,一陣劇烈刺激的煙霧立刻籠罩著我們,迷得我們睜不開眼,我們馬上感到頭暈目眩,眼淚、鼻涕不由自主地滴落下來,一大群人大聲咳嗽的大聲咳嗽,摀住眼睛的摀住眼睛,都不約而同地一齊喪失了戰鬥力。
淚眼朦朧之時,我看到「鬼眼」一步跨過橋面石雕欄杆,彎了身子便縱身一躍,「砰」地一身如魚兒般鑽入江面!如夢初醒的渡邊大東株式會社一干人馬蜂擁而上,靠著石欄杆往下張望,只見到波光粼粼,江水滔滔,哪有「鬼眼」的一蹤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