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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廢分封,立郡縣 文 / 殷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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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秦異人的話剛落音,只聽一片驚呼聲響起,聲音之響亮,如同雷鳴似的,差點把殿頂給掀飛了。

    不僅來自山東之地的讀書人、飽學之士驚訝莫銘,就是秦國的大臣也是震驚不已。

    就是范睢、王翦、黃石公、尉繚、李斯、韓非、范增、蒙武、蒙驁、蔡澤這些顧命大臣誰個不震驚?

    要知道,在古人心目中,聖人是至高無上的存在,神聖無比,人人都得尊敬之,不得有不敬之語。

    即使不接受他們的觀點,行事之法,也不能如此直接,說聖人是用來踩的,這話太過驚人了,誰能不震驚?誰敢不震驚?

    「君上,你說笑的吧?」范睢愣了半天,這才反應過來,忙提醒秦異人。

    要是這話被傳開了,秦異人一定會被罵為狂妄之輩,會背上罵名,范睢是一番好意。

    「是啊,君上說笑的。」王翦他們忙附和,以此來減輕這事的嚴重性。

    「是說笑的,是說笑的。」朝臣和來自山東之地的讀書人、飽學之士無不是贊成。

    一統天下是不世偉業,秦異人能完成如此偉業,很是令人敬仰,他們對秦異人不乏敬佩之情,不想讓他背上罵名。

    然而,他們的好意白費了,只聽秦異人道:「寡人沒說笑。」

    「這……」范睢一窒,忙道:「敢問君上這話如何解?」

    原本以為秦異人是說笑的,哪裡想得到,秦異人竟然直承他不是說笑,好意白費了。那麼,以范睢的才智,不會想不到。秦異人如此說,必然有其原委。

    「你們一定很奇怪,寡人為何說出如此狂妄之言,是吧?」秦異人站起身,掃視殿中人,眼中精光一閃,道:「寡人就為你們釋疑。」

    無不是伸長脖子,瞪圓眼睛,死盯著秦異人。想要弄個明白。

    「淳於越,你提到先王,也就是聖人,你可知何為聖人?」秦異人並沒有直接釋疑,而是沖淳於越問道。

    「這……」淳於越萬萬沒有想到。秦異人會問他問題,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有些發懵。

    「君上,才德全盡謂之聖人。」淳於越愣了愣,終於反應過來,忙說明何謂聖人。

    「嗯。」殿中人無不是大為贊成這話,這也是當時最為流行的關於聖人的解釋了。

    「錯!」秦異人卻是斷然否決。

    「啊!」又是一片驚呼聲響起。個個一臉的難以置信,如同見鬼似的。

    「才德全盡謂之聖人」,這是當時對「聖人」最為流行的定義,也就是「止於至善」。也就是說沒有比聖人更完美的人了。

    就是如此令人信服的解釋,到了秦異人嘴裡竟是錯了,誰能不驚?

    「大錯特錯。」秦異人還特的補充一句。

    這話如同雷霆似的,轟在所有人的心坎上。個個被雷得如同木樁似的。

    「在你們的心目中,三王五帝周公是謂聖人。是吧?你們可知,他們為何成為聖人?」秦異人眼中精光閃爍,反問一句。

    三王五帝功莫大焉,對華夏的貢獻極大,是公認的聖人。然而,至於他們為何成為聖人,還真能把人給問住。

    「君上,三王五帝之所以為聖人,是因為他們有大功於世,為後人頌揚。」淳於越想了想道。

    「你這話雖是有理,卻是不夠準確。」秦異人卻是搖頭,道:「你只知他們的成功,卻不在他們為何成功。他們之所以能夠成功,是因為他們有著敏銳的洞察力,能夠把握時代的脈絡,知道該如何做才能還天下安寧,一句話『與時推移而為功』。」

    後人都在讚揚三王五帝周公,是因為他們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造福於民,儒家更是把他們奉為教條,一個勁的宣揚要「法先王」。

    然而,儒家卻是沒有看到他們為何成功,要不然的話,孔孟也就不會主張「克己復禮」,要求恢復周公那一套過時的政治理念。

    「三王五帝之時,有他們那個時代所的脈絡,有他們那個時代的需求。然而,三王五帝與我們眼下所處的時代已經差點好幾千年,我們這個時代的脈絡已與他們那個時代大為不同了。」秦異人扳著手指頭細數起來,道:「三王五帝時,華夏不過中原那麼大一塊地方,而眼下的大秦疆域遼闊,是其數百倍;三王五帝時的口眾稀少,而眼下大秦的口眾眾多,不下兩千萬,是三王五帝時的數百倍。已經山河巨變,若是我們再法先王,用三王五帝之法來治理我們這個時代,一定不會成功。」

    「有理。」范睢、王翦、黃石公、尉繚、李斯這些具有卓越政治智慧的幹才大為贊成這話,無不是重重點頭。

    當然,不是每一個人都具有他們那樣的政治智慧,不少人大為搖頭,不以為然。

    淳於越大聲辯駁,道:「君上,不法先王,無以為治,當今天下歸一,必行先王之法,方能令天下安寧。」

    此人的迂腐是出了名的,抱著聖人之法不放。

    「沒錯,聖人之法不可廢。」立時響起一片附和聲。

    如此想法者不在少數。

    「淳於越,寡人問你,你三歲時所穿袍衫需布幾尺?」秦異人卻是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再發一問。

    「兩尺。」淳於越很不想回答,卻是不得不回答,因為他很想弄明白秦異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你七歲時所穿袍衫需布幾尺?」秦異人再問。

    「三尺。」

    「十歲呢?」

    「五尺。」

    「如今需布幾尺?」

    「七尺。」

    秦異人和淳於越一問一答,引來一眾人個個睜大了眼睛,打量著秦異人,這穿袍衫與所議國事有啥干係?

    「淳於越,如今的你還能穿兒時用兩尺布所做之袍衫嗎?」秦異人再發一問。

    「不能。」如此明顯的事兒,還要在這裡相問。淳於越大為不屑,不住裂嘴角。

    「為何不能?」秦異人又問。

    「嗤!」淳於越譏笑一聲,道:「如此明白之事,君上何須多問。」他已經不屑於回答了。

    「你所說的明白之事,無非就是你的身胚更加高大了,兒時兩尺布所做之衣已經不合你的身胚了。你明白這個理,為何就不明白三王五帝之時的事兒已經不適合於今日今時?」秦異人這才給出結論,道:「三王五帝時猶如你兒時,如今眼下時局猶如眼下的你。你可懂?」

    「妙!妙!妙!」秦異人話剛落音,一片讚揚聲響起,不少人微微頷首,大為贊成。

    這比喻非常形象,三王五帝時代。是華夏的發端時期,很多東西處於萌芽狀態。到了戰國時代,可以說已經很有成就了,疆域更廣了,口眾更多了。

    「這……」淳於越很想反駁,卻是找不到詞兒來反駁。

    他要想反駁,除非他承認他眼下還能穿上他兒時用兩尺布所做的袍衫。

    「大秦要想治理好天下。就是要踩在聖人的肩上,如此方能站得高,看得遠,深謀遠慮。天下才會安寧,成就更大的功業。」秦異人擲地有聲,道:「而不是如你淳於越所說,法先王。不顧先王所做之事對與否,一咕腦兒的照搬過來。聖人成功的經驗。大秦可以借鑒;聖人的教訓,大秦要吸取,這才是正確之法。」

    「好!」一片叫好聲響起。

    經過秦異人這番解釋與說服,很多人已經轉過彎來了,大為贊成這說法。

    「三代之法就是分封,分封的可怕後果,你可知?」秦異人沖淳於越,道:「分封的第一不利,不利於天子制約諸侯。諸侯有土地城池口眾,有錢有糧,他們可以為所欲為,不聽從天子的號令,更有人起兵與天子對戰。這是周室舊事,這是周室衰敗的一個重要原委。」

    分封制不能有效控制諸侯,因為諸侯有土地城池,有口眾,有錢有糧,就可以建立軍隊,有了與天子叫板的實力。

    在東周之初,周天子與諸侯之間發生過戰爭,結果是周天子大敗,因此事使得周天子的威信大減,不鳥天子的事兒層出不窮,就這樣,周天子就不能制諸侯了。

    「二不利,不利於廉潔,不恤國人庶民。」秦異人扳著手指頭,道:「周公建雒邑,負成王會諸侯,一是為了查治績,二是為了收取各諸侯的貢賦,也就是禮物。周室視禮物之輕重來定諸侯之忠心與否,這會失察,那些別有用心之人就會以此來蒙蔽天子。淳於越,你是飽學之士,當知此等事不知幾多吧?」

    「是,很多很多,可以說是層出不窮。」淳於越很不想回答,卻不得不回答,因為這是事實。

    「天子要收禮物,諸侯就要倣傚,我收你收,到了最後,一切禮法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就成了盤剝,不恤民情了。」秦異人感慨一句,道:「山東之地疆域比大秦廣,口眾比大秦多,最終卻是為大秦所滅,原委為何?因為他們盤剝無度,賦稅不定,隨時可以更改,國人庶民度日艱難。淳於越,你是齊人,你可知齊人是如何痛恨此等之事嗎?」

    「知曉。」淳於越額頭上的冷汗流了下來。

    秦異人說的是實情,誰都得承認這是真的。如此盤剝,就是從周天子開始的,周天開子要收禮物貢賦,諸侯能不收嗎?

    上行下效是也!

    「分封制的第三個不利之處,就是沒有才智之士出人頭地的機會。」秦異人臉一肅,沉聲道:「你們之中,不是所有人,也是絕大部分人有無用武之地的悲哀吧?」

    「是呀。」一片轟然響應聲響起,如同雷鳴似的,不少人更是搖頭惋惜。

    「你們再看看朝堂上,范睢、黃石、尉繚、蒙驁、韓非、李斯、蔡澤、范增,他們都是山東人,他們之所以入秦,是因為大秦有他們施展才華的用武之地。大秦之所以能給他們提供用武之地,是因為大秦實行的是郡縣制,而不是分封制。」秦異人指點著范睢他們道。

    范睢、黃石、尉繚、蒙驁、韓非、李斯、蔡澤、范增他們不是秦人,卻是在秦國被重用,就是因為秦國沒有進行分封制,而是郡縣制,有才者可以被重用,無才者只能靠邊站,不會出現「站著茅坑不拉屎」的現象。

    這太有說服力了,淳於越身子一躬,道:「淳於越明白了,大秦當廢分封,立郡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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