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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信陵君的恐懼 文 / 殷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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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國都城,大梁,魏國王宮。

    信陵君身著王袍,頭戴王冠,端坐在寶座上,四平八穩,志得意滿。

    毛公、薛公、侯嬴這些心腹門客正在與他計事。

    「君上,原本散失的門客如今悉數歸來,如何處置,還請君上示下。」侯嬴向信陵君稟報道。

    「這些無情無義的逆賊,留他們不得,殺了!全殺了!」信陵君眼睛一瞪,如同銅鈴似的,咬牙切齒的大吼起來:「寡人待他們不薄,可謂仁至義盡,然,當寡人失勢後,他們卻是星散,就沒幾人追隨寡人,此等無情無義之輩,留之何益?殺!殺!」

    信陵君之所以能成為名滿天下的「賢公子」,就是因為他大養門客,最多的時侯有數千門客。這些門客為他奔走吹噓,很快的,信陵君就博得了「禮賢下士」的美譽,成了望重天下的「賢公子」。

    可是,自從遇到秦異人後,信陵君就是流年不利,總是在秦異人手上吃虧,一而再,再而三的吃虧,到最後,成了喪家之犬,東躲**,過著顛沛流離的日子,這令他吃足了苦頭。

    他的數千門客,能追隨他流離者太少太少,除了毛公、薛公、侯嬴這些心腹門客外,還能追隨他的門客不過十來人。數千門客裡面,只有十來人追隨他,這是何等的失敗,每每想起這事兒,信陵君就是怒不可遏。

    如今,信陵君貴為魏國國君,其身份地位遠甚昔日的公子哥了,他的門客又回來了,要重新投靠他,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了門客並不是書本上吹噓的是「士」。他們不過是一群「有利則上,無利則讓」的小人罷了。

    乍聞此言,信陵君的怒火一下子就發作了,恨不得把這些門客全部處死。

    「君上,不可,萬萬不可。」毛公忙阻止。

    「不可?有何不可?」信陵君氣恨恨的,道:「寡人身家萬貫之時,他們就來巴結,寡人落難之時。他們就不見影了,如此小人,要是不處置,難解寡人心頭之恨。」

    「君上,毛公所言極是。萬萬不可處置門客。」薛公也來勸阻:「此等事兒,孟嘗君早就經歷過了,孟嘗君未處置去而復歸的門客,君上身為一國之君,度量不能比不過孟嘗君吧?」

    戰國時代養門客成風,凡是有點兒勢力的人都會養門客,然而。以養門客起家而取高位者是孟嘗君田文。田文本是齊國宗室子弟,善於逢迎,長袖善舞,很能籠絡人。是以,他能養數千門客。

    正是憑著這些門客的吹噓,孟嘗君最終成了齊國的丞相,成一時之盛。

    後來。齊王對他不滿了,罷了他的丞相之位。他的地位勢力一落千丈,他的門客立時星散,這令孟嘗君極為氣憤。

    孟嘗君有一心腹門客馮諼出一奇計,前去見秦昭王,說孟嘗君是賢公子,才華不凡,秦國何不召他入秦為相呢?孟嘗君是什麼樣的人,秦昭王很清楚,那是個有名無實的人,沒有治國的才幹,若是讓他前來秦國為相的話,這對秦國不利。

    不過,若是能幫孟嘗君一把,讓他再度成為齊國的丞相,齊國就會更加混亂不堪,這對秦國有好處。於是,秦昭王就發出國書,要召孟嘗君入秦為相,齊王得到消息,不由得大驚失色。

    雖然孟嘗君沒有什麼過人的才華,不過,他當了多年的齊國丞相,知道齊國很多秘事,一旦他入秦,齊國就要出問題了,立時再度召用孟嘗君,命他為丞相。

    孟嘗君權勢復起,再度為相的消息傳開,他星散的門客回來了,口口聲聲要報效孟嘗君。孟嘗君一得到消息,就是怒不可遏,想要把這些門客趕走。幸得馮諼相勸,孟嘗君這才沒有趕走門客,待門客如初,一片讚揚聲,大讚孟嘗君仁德。

    門客的吹噓是因為孟嘗君真的仁德,還是因為孟嘗君有權有勢,門客不得不為他背書,只有門客自己才清楚。

    信陵君眼下的情形與孟嘗君當初的情形如出一轍,門客散而復聚,這著實令信陵君不爽。

    「哼!」信陵君冷哼一聲,不再說話了。

    他很是清楚,若他眼下把這些門客殺了的話,那就太寒人之心了,這對於他的王位來說是極為不利,他是萬分不爽,還不得不默認。

    「君上,這些門客不僅不能處置,反而還要重用。」毛公的話很是驚人。

    「什麼?重用他們?寡人不殺他們就不錯了,還要重用他們,豈有此理!」信陵君如同炭火掉進褲襠,燒了jj似的,一蹦老高。

    「君上,你雖是大魏之王,可根基不穩。根基不穩者,朝中無人也。眼下的大臣,雖是臣服於你,可是,他們就心服嗎?」毛公問出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信陵君原本很有賢名,是望重天下的「賢公子」,在朝中有不少支持者。可是,因為秦異人之故,他的名聲大受打擊,一落千丈,很多人對他失望,不再支持他了。如今,他雖是當上了魏王,卻是沒有了往昔的根基,大臣中真正追隨他的人並沒有多少。

    「這些門客雖然可恨,畢竟追隨君上多年,總比這些大臣要可靠得多,若不重用這些門客,恐有禍事呀。」毛公心情很是沉痛。

    「可……這些門客只會吃肉喝酒,為匪作歹,他們並無理政之才呀。」信陵君是養門客的老手,自然知道門客不過是一群見利忘義的小人,誰給好他處,就沖誰搖尾巴。真要重用他們的話,一定會烏煙瘴氣。

    「眼下之局,當以穩定根基為務,至於理政治民強國之事,只能緩緩圖之。」薛公也是贊成毛公的話。

    「臣也贊成。」侯嬴也表態了。

    「一群無德無行的豎子,竟然能取高位!」信陵君萬分不甘,卻是不得不承認,毛公的話很有道理。

    眼下他的根基極不穩固,隨時有顛覆之虞,當以穩定根基為主,至於選拔人才治國這事兒得緩上一緩。

    「稟君上,秦使求見。」就在這時,只見一個內侍急匆匆進來。

    「秦使?」信陵君眼裡掠過一抹驚訝。

    他派田光前去行刺,到如今沒有得到消息,卻是有秦使到來,由不得他不驚。

    「成功了?」信陵君把事兒朝好的方向去想,眼裡儘是狂喜。

    毛公、薛公和侯嬴三人也是狂喜不已,以為行刺成功了。

    「叫秦使滾進來。」信陵君把毛公三人的表情看在眼裡,不由得大喜,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竟然要秦使「滾」進來。

    秦異人的可怕信陵君最是清楚了,因為兩人多次交手,信陵君就沒有勝過一次。只要秦異人死了,他信陵君還有何懼?

    內侍應一聲,轉身去領人,沒過幾多功夫,秦使就被領了進來。

    秦使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手裡捧著一隻描金匣子,快步而來。

    「禮物,一定是禮物。秦國向寡人送禮,田光行刺必然成功了。」一看見秦使手裡的匣子,信陵君就是歡喜難言。

    秦國是最強戰國,雄視天下上百載,給誰送過禮的?秦使給他送禮,要信陵君不朝好的方面去想都不成。要是行刺失敗了,秦國會使派出使臣給他送禮嗎?

    「你可是送禮的?」信陵君整整衣衫,裝模作樣的問道。

    「然!」秦使的回答只有一個字,卻是令信陵君更加歡喜了。

    「果然是送禮的,秦異人必然是死了。寡人謀秦成功,秦異人死了,秦國必然大亂,寡人可以趁機合縱,恢復趙國和韓國,如此一來,寡人的聲望就是如日中天,誰敢不服?誰不服,寡人就打誰。」信陵君想得非常美妙,雙手搓動,身子前傾。

    秦使上前,把匣子放在信陵君身前的短案上。

    信陵君迫不及待的打開,美滋滋的朝匣子裡一瞄,立時石化了,張大了嘴巴,瞪圓了眼睛,一臉的震驚。

    「君上。」毛公、薛公和侯嬴大是驚奇。

    秦國送禮給信陵君,令信陵君如此震驚,必是稀世之珍吧?大是好奇,伸長脖子一瞅,立時步了信陵君的後塵,直接石化了。

    匣子裡同是田光的頭顱,圓瞪雙眼,滿臉的不甘。

    田光的頭顱被當作禮物送來,就是用腳後跟也能想到,行刺失敗了。

    行刺失敗,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信陵君把天捅漏了,接下來,信陵君、魏國就要承受秦異人的怒火了。

    秦帝一怒,伏屍百萬,魏國將會血流成河,屍積如山,魏國還能不能存在,很成問題了,由不得信陵君不震驚。

    這與信陵君的期盼截然相反,這令信陵君如墜冰窖,渾身發冷,身子搖來晃去,隨時會摔倒。

    毛公、薛公、侯嬴他們也好不到哪裡去,臉色蒼白,沒有一絲兒血色,如同在土裡埋過似的。

    他們不會想不到,激怒秦異人的可怕後果,秦國大軍隨後就會殺來。到那時,魏國就難以保存,魏國一亡,他們這些信陵君的心腹一定是在劫難逃,死無葬身之地就是他們的下場,由不得他們不懼。

    「秦帝有旨:魏無忌,你這狗賊,洗乾淨脖子等著!」秦使頭一昂,胸一挺,大聲傳達秦異人的旨意。

    這話如同洪鐘大呂般,狠狠撞擊在信陵君那顆脆弱的小心肝上,他再也忍受不住了,軟倒在地上,跟死狗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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