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為秦昭王的兒子,贏煇與秦昭王的長子和次子贏柱截然不同。秦昭王的長子和贏柱身體很弱,是出了名的「病夫」,而贏煇卻是身體健壯,如同一頭牛似的。
走起路來,如同巨錘在撞擊地面,咚咚直響,很是威猛不凡。
興許,正是因長子與次子身體不好,而三子身體健壯,秦昭王這才特別喜愛這個兒子。
「老三?」贏柱終於反應過來了,一臉的驚訝:「你不是在蜀中麼?怎生回咸陽了?」
「二哥,你這什麼話?我就不能回咸陽了?」贏煇臉上泛著笑容,沖贏柱道。
「我不是這意思,就是有點兒奇怪罷了。」贏柱忙解釋一句。
「見過二哥,見過二嫂。」贏煇沖贏柱和華陽夫人見禮,臉上泛著笑容,極是親切。
卻是連正眼也沒有瞄秦異人、夏姬和趙姬一行。
「我不是你二嫂,她才是你二嫂。」華陽夫人眼睛沖夏姬一瞄。
這女人極富心計,她這是把禍水東流。果然,贏煇笑道:「二嫂,你這什麼話呢?你可是二哥明媒正娶的夫人,你不是二嫂,還能有誰?」
「有啊,那不就是。」華陽夫人嘴角沖夏姬一呶。
「她?就不就一個侍妾,哪能與二嫂比?」贏煇瞥了夏姬一眼,冷笑道:「秦異人,你的母親不過是二哥的一個侍妾,子以母賤,你見到二嫂就該見禮。還不過來,向二嫂叩頭請罪。二嫂賢德,斷不會與你計較。」
他這話說得四平八穩,讓人無法拒絕。夏姬臉色大變,趙姬臉色很是難看。
「子以母賤?你這是哪裡的說法?你以為這是山東之地?這裡是大秦,沒有母以子賤的說法。」秦異人仍是站著沒有動,而是臉色陰沉,冷冷的道:「在大秦,人人平等,只重才華品行,不看出身,難道你忘了?我是贏氏的血脈,難道還不如一個姓羋的女人?虧你還是大秦的王子!」
「你……」贏煇嘴一張,啞口無言。
秦國與山東之地不同,山東之地注重出身,沒有好的出身,即使才華再高也是無用武之地。在秦國,不看出身,只看才華與品行。
這點,在秦國的國君的選擇上就是最好的明證。按照秦法,同輩宗室子弟都有資格爭奪秦王的寶座,並不是只有秦王的子孫才有資格。只不過,秦王的王子王孫擁有更多的「優先權」罷了。
華陽夫人是贏柱的夫人,是太子府的女主人,這點沒錯。可是,若是用子以母賤來貶低秦異人,那就是大錯誤,贏煇是以一時無言。
「不管怎麼說,你衝撞了二嫂,這是你的錯,你得給二嫂賠禮道歉。」贏煇的腦袋瓜也不笨,這念頭轉得也挺快的。
秦異人對華陽夫人口出不遜,這是事實。不管怎麼說,秦異人是後輩,他向華陽夫人見禮是天經地義。他沒有見禮,就是不敬,贏煇這頂大帽子很是壓人。
「你若是夫人,你就應該有母儀之德,你有嗎?」秦異人冷森森的,沖華陽夫人喝斥道:「你無才無德,無容人之量,更不分清紅皂白,不明事理,像你這樣的人,也配做夫人?」
華陽夫人的勢力不小,影響很大,誰敢當著她的面如此喝斥?秦異人就是這麼幹了,這事太有震憾力了。
「你……」贏煇彷彿在聽天方夜譚似的,一張嘴張得老大,半天合不攏。
夏姬聽在耳裡,喜在心頭。這些年,華陽夫人沒少刁難她,讓她受盡了委屈。秦異人如此譏嘲華陽夫人,是在為她出氣,她是萬分受用。
趙姬卻是捂著小嘴,暗中偷笑,心裡一個勁的道:「你們真是不長眼,與他講理,你講得過嗎?」
講「道理」秦異人是一流的,講得趙孝成王、平原君、信陵君、秦申君、劇辛這些人個個束手無策,你們豈是對手?
「我怎麼就無才無德了?我怎麼就無容人之量了?我怎麼就不分清紅皂白了?我怎麼就不明事理了?」秦異人給華陽夫人扣的大帽子不少,每一頂大帽子,華陽夫人都不能接受,一定要問個明白,辯個清楚。
「是呀。二嫂賢德,通情達理,事非分明,秦異人,你得把這事說明白。」贏煇忙附和。
「好啊。」這次,秦異人很是「通情達理」,竟然應允了,卻是臉色一冷道:「娘參加家宴,是君上的旨意。你,不問清紅皂白,亂加猜測,你這就是不明事理!」右手朝華陽夫人一指,厲斥一聲。
「君上的旨意?」太子贏柱、贏煇和華陽夫人一臉的難以置信。
夏姬不過是一個不得寵的侍妾罷了,秦昭王下旨要她參加家宴,這是何等難以讓人置信之事?要三人相信這是真的,還真有些難。
「還有,我正告你,這裡,是大秦的王宮,誰能參與,誰不能參與,得由贏氏說了算,不是姓羋的說了算。」秦異人右手朝華陽夫人一點,沉聲道。
「這裡當然是我們贏氏說了算。」贏煇即使再不爽,也不敢反駁這話,只得附和一句。
「你這話何意?我沒說什麼呀。」華陽夫人有些急了。
秦異人這頂帽子太大太沉了,要是不說個明白,華陽夫人有大難。
要知道,這等事兒最是惹人忌諱,更別說,還有宣太后之事在前,那就更有信服力了。要是不說個明白,就會引來無窮事端。
「娘奉旨進宮,參加家宴,你卻要趕娘出去,你對娘喝斥,你這是在質疑君上的旨意?你這是居心叵測。我要告訴你,羋氏的手不要伸得太長!」秦異人大扯秦昭王的虎皮,而且這話的份量越來越重。
「我不是,我沒有質疑……」華陽夫人急得額頭上直冒冷汗了。
秦昭王雄視天下,跺跺腳,山東之地就會地動山搖,那是讓人談之色變的人物,誰個不怕?哪個不懼?
華陽夫人對秦昭王很是害怕,秦異人這一手真的是號准了她的脈,由不得他不懼。
一向能說會道的華陽夫人,竟然結巴了。
「你承認了,是吧?那就好。」秦異人卻是不給她辯解的機會,扯起嗓子,大吼一聲道:「你們都聽見了,她在質疑君上的旨意。」
眼下這時節,已經有不少人前來參加家宴,聽了這話,無不是好笑。
華陽夫人仗著太子的勢力,不少人懼她。能看看她的笑話,那也是一件快事。
這是越描越黑,華陽夫人連死的心都有了,卻不知從何說起。
「異人,夠了。」贏煇臉一沉,沉喝一聲,聲援華陽夫人。
「你是贏氏,還是羋氏?」秦異人卻是不鳥他,臉一板,沉聲喝道:「在這裡,贏氏說了算。若你是羋氏的話,你就與她狼狽為殲。」
「大膽!」贏煇怒了,眼睛一翻,眼中精光暴射,怒吼一聲道:「秦異人,我好言相勸,你竟敢如此顛倒黑白,我饒你不得。」
一捋袖子,雙手握成碗大的拳頭,就要衝上來對秦異人下手。
贏煇是出了名的爆脾姓,姓如烈火,一旦動怒,那就是地動山搖,華陽夫人看在眼裡,大是歡喜,得意的沖秦異人一揚下巴兒,充滿挑釁。
「異人,你快走,快走。」夏姬急得不得了。
「三王子怒了,秦異人要倒霉了。」這些前來能加家宴的人為秦異人擔心。
贏煇不僅脾氣暴躁,姓如烈火,更是身手了得,武藝高強,他若是要動手,秦異人無論如何不是他的對手。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秦異人卻是非常平靜,眼中精光閃爍,死盯著贏煇,沒有絲毫懼意。
「你瞪什麼瞪?你瞪我,我就不敢打你了?」贏煇是真怒了,揮著拳頭就衝了上來。
「只怕你沒這個膽。」秦異人卻是雲淡風輕。
「誰說我沒膽?」贏煇最恨別人說他沒膽了,勃然大怒,右拳高舉,對著秦異人砸來。
「老三,你敢!」就在這時,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只見秦昭王大袍飄飄,出現在門口。
「父王。」贏煇如同見到貓的老鼠般,立時蔫了。
卻見秦異人下巴兒衝他一揚,他若有所悟,原來是上了秦異人的當。秦異人應該是猜到秦昭王來了,這才故意激怒他。
「見過君上。」所有人,忙向秦昭王見禮。
秦昭王擺擺手,要眾人免禮,陰沉著一張臉,來到贏煇面前,目光如劍,在贏煇身上剜來剜去,冷冷的道:「你很能,是吧?你能啊?」
「父王,我這是與異人侄兒鬧著玩兒的。」贏煇忙擠出笑容,比哭還要難看。
贏煇身子健壯,很得秦昭王歡心,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是沒有被立為太子。贏柱這個癆病鬼反而成了太子,原因何在?
就在於,贏煇的脾氣太過暴躁了,動不動就要動手打人,是以,秦昭王權衡再三,沒有立他為太子,而是立了贏柱這個病夫。
此時此刻,被秦昭王抓個現形,贏煇心中那個悔啊,非筆墨所能形容。要是早知道秦昭王會這麼快出現,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摻合此事了。
「哼!」秦昭王冷哼一聲,如同驚雷炸響,贏煇嚇得一個哆嗦。
「夏姬,你坐這裡。」秦昭王朝太子身邊的座次一指。
「啊!」一片驚呼聲響起,出自眾人之口。
「君上,那是我的座次呀。」華陽夫人急了,忙爭辯道。
「你?就為太子侍侯湯藥吧。」秦昭王聲調並不高,卻是不容置疑。
「這……」這是夫人之位,是華陽夫人的座次,就這般被夏姬得去了,華陽夫人如同被雷劈中了似的。
然而,還有讓她更加害怕之事,只聽秦昭王道:「傳旨,陽泉君、華月夫人多有不法之事,交廷尉問罪!」
「咕通!」華陽夫人搖搖晃晃,一頭栽倒在地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