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咸陽更加雄偉。
秦國王宮,燈火通明,照耀如同白晝,官吏進進出出,川流不息。更讓人震驚的是,這些官吏行色匆匆,沒有絲毫停留之意,彷彿他們有著天大的事兒要辦似的。
秦異人、夏姬還有趙姬,抱著小贏政到來。秦異人把眼前情形一打量,大是感慨:「這已是入夜時分了,秦國官吏卻是進進出出,秦之強由此可見。」
「天啊,這是秦國王宮?」趙姬驚呼一聲,一雙好看的俏媚眼睜得老大,一臉的難以置信:「真是秦國王宮?」
「媳婦兒,這是秦國王宮呢。」夏姬為她解釋,道:「秦國王宮一年到頭都是這般,沒有白曰黑夜之分,忙得緊呢。」
「我……」趙姬的驚訝之色未褪,道:「我見過趙國的王宮,一到天黑,前殿黑乎乎的,後殿卻是燈火通明,絲竹悠揚。秦國的王宮,卻是忙碌不堪,這興許就是秦國雄視天下的原委所在吧。」
趙姬沒有高明的政治眼光,並不具備政治智慧,即使如此,她也能看得出來,這是秦國雄視天下,以一敵六,越戰越強,打得山東六國談秦色變的原因所在。
想想也是這理,山東六國耽於享樂,每到天黑就開始尋歡作樂了,長夜不息還算是好的。有些時候,更是可以一連數曰不息。把時間精力用到作樂上去了,這政務軍務能不擔誤?
而秦國正好相反,國無閒人,朝無閒官,所有的事情更不能拖沓積壓,要在第一時間處理掉,不然的話,就要受到秦法制裁。如此一來,秦國官吏能不用命?
秦國官吏用命,秦國的政治能不清明?秦國能不強?秦國能不雄視天下?
「媳婦,莫要說秦國的官吏了,就是君上,若是有重大軍情政務,隨時可以叫起來。哪怕是三更半夜,都可以。」夏君再為趙姬解釋一句。
「秦國上自國君,下至尋常官吏,如此勤於政事,秦國要是還不強,就沒天理了吧。」趙姬的的感慨之詞是最好的注角。
「那還用說。」秦異人重重點頭,頗是自豪,道:「山東之地打不過大秦,不問自己有沒有做錯,只是一味指責大秦,罵大秦是虎狼,殘暴不仁,何其謬也!」
「以前,我還有些懷疑,眼下嘛,我卻是深信不疑,秦國之所以強,山東之所以弱,並非天意,而是人為!秦人圖強,是以秦越強!山東圖享樂,是以山東越弱!」趙姬冰雪聰明之人,一旦想通了,就能有不錯的見解。
「媳婦,你要記住。等到家宴開始後,你莫要多說什麼,要抓緊時間吃喝……」夏姬一拍額頭,似乎想起了什麼,叮囑一句。
「為何呀?」趙姬有些想不明白了。
宴席當然是圖樂子,哪有抓緊時間吃喝的道理,趙姬還真是想不明白。
「君上設宴,最多不會超過半個時辰。莫要說家宴,就是與武安君、丞相這些重臣飲宴,也不過超過半個時辰。」夏姬解釋道。
趙姬的嘴巴張了張,想要說話,卻是說不出來。
過了老一陣,她這才感慨道:「君上真是勤政。」
連與群臣作樂都有時間限制,不會超過半個時辰,這要是在山東之地,打死也不會有人相信。可在秦國,就是這樣。
說話間,一行人進了王宮,立時有內侍前來引領。
秦昭王設宴的地方是在一座偏殿中,可以容納百人之眾。
秦異人一到這裡,眼睛就紅了,因為他看到了他最不想見到之人:贏柱和華陽夫人!
贏柱雖是秦異人的生父,卻是偏聽偏信,把秦異人派到趙國去,這讓前任對他是怨恨無比。秦異人對他很沒好感,一見到他,就是很不爽。
華陽夫人就更不用說,她是秦異人被派到趙國為質的罪魁禍首。若不是她的話,前任就不會有如此屈辱的經歷,死在趙國。
贏柱端坐在矮几上,不住冒虛汗,一個勁的抹汗水。
華陽夫人忙前忙後,忙著為贏柱舀藥,端藥。
贏柱是個藥罐子,走到哪裡都要帶上藥,要不然的話,隨時可能隔屁。
「夏姬?」贏柱發現夏姬到來,大是詫異,一雙眼睛瞪得滾圓,道:「你怎生來了?」
贏柱絕對沒有想到夏姬這個被他趕出太子府的人會前來參與家宴,要他不驚訝都不成。
「我……」夏姬一見到太子贏柱,本想上去說說話,卻是沒有想到,贏柱竟然是如此驚訝,彷彿她是多餘人似的,這讓她太傷心了。
「哦喲,這不是夏姬麼?」就在這時,一口軟軟糯糯的楚音響起,只見華陽夫人打量著夏姬,冷冷的道:「儂勿曉得這是君上的家宴,也是你這個沒名沒份的賤女人所參能與的?儂還不死心,妄想老母雞變鳳凰,你休想。」
聲音清脆悅耳,卻是火藥味十足,讓人很是不爽。
夏姬原本很得太子贏柱的歡心,卻是因為華陽夫人的到來,而地位一落千丈,最終被趕出了太子府。即使如此,華陽夫人也沒有放過她,一有機會就要對她冷嘲熱諷,今天這等良機,華陽夫人自然是不會放過。
「我……」夏姬姓本善良,這等鬥嘴之事她哪是華陽夫人的對手,急得快哭了。
「哼!」秦異人冷哼一聲,反唇相譏,道:「這裡是大秦的王宮,娘來不來得不是你說了算。你這隻老母雞,也妄想牝雞司晨,休想!」
「什麼?」華陽夫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臉色陰沉,一張精緻的臉蛋扭曲了,不成模樣兒,指著秦異人尖叫道:「你說什麼?你好大的狗膽,你竟敢罵我是老母雞。」
秦異人這話很惡毒,由不得華陽夫人不氣。
「老母雞?你不配!你頂多就是一條臭蟲,一條毒蛇!」秦異人罵人那是一套一套的,接著大罵就是。
「你你你……太子,你聽聽,他好大的狗膽,他竟敢罵我為是臭蟲,是毒蛇,你得給我作主,你要給我作主。」華陽夫人的口齒本來不錯,只是她遇到的是秦異人,與秦異人鬥嘴,她注定只有一個輸字。
好在,她有靠山,鬥嘴不及秦異人,就向太子贏柱告刁狀了。
贏柱臉一沉,沖秦異人喝道:「異人,過來,跪下,給夫人賠罪。」
對於贏柱來說,華陽夫人就是他的天,就是他的命,他哪敢不依。
「你是何人?我認得你嗎?」秦異人卻是站著不動,沖贏柱冷笑道。
「我……我是你爹,你竟敢無父,我饒你不得。」贏柱臉一沉,沉聲喝道。
「你是我爹?你也有臉說你是我爹?」秦異人彷彿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沖贏柱咆哮起來:「你也配做我爹?有你這樣狠心的爹,我很丟人!」
「這……」昧著良心,把秦異人送到趙國去為質,贏柱還真是良心有愧,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當年,秦昭王給他的命令是,要他在諸子中選一個沒甚才華的人送去為質。他不敢違拗華陽夫人,竟然把秦異人這個諸子中最有才華的一個送到趙國去了,事後想來,他也覺得良心難安。
為了這事,前任對贏柱是怨氣沖天,恨天恨地不如恨他這個父親。對於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少年來說,正是渴望父愛的年齡,贏柱如此做,對前任是無情的打擊,要他不恨贏柱都不成。每當處於困境時,前任就想到贏柱這個父親,就會恨得咬牙切齒「我不是你兒子!我不是你兒子!我沒有你這個爹。」
如今,見到贏柱,前任的情緒上湧,秦異人的怒火上騰,正想與贏柱算算帳,他倒好,自己跳出來了,這是火上澆油嗎?
「這什麼這?你問心有愧,是不是?你良心難安,是不是?」秦異人的火氣上騰,沖贏柱吼得山響,口水亂濺。
「我……」贏柱著實問心有愧,被秦異人道破,一臉的羞愧之色,不知從何說起。
「大膽!」華陽夫人見贏柱奈何不得秦異人,知道若是再在這事上糾纏下去,吃虧的只能是贏柱,忙接過話頭,好看的眉毛一立,沖秦異人喝道:「秦異人,你好大的狗膽,見到我竟敢不來見禮,你可知罪?過來,跪下,叩頭,請罪。」
華陽夫人是贏柱的夫人,那就是正位,她的地位身份很高。雖然秦異人了得,畢竟還是太子府的人,見到她,衝她見禮那是天經地義,誰都不能說聲不對。
這頂大帽子壓下來,份量不輕,夏姬臉上變色。
「這要如何是好?」趙姬也犯愁了。
華陽夫人是秦異人最恨之人,趙姬當然不願秦異人向她叩頭請罪。
「贏柱啊贏柱,你這都啥眼光?你瞧瞧你找的啥樣女人?」秦異人卻是沒有叩頭請罪的意思,一裂嘴角,冷笑不已,道:「三條腿的癩蛤蟆難找,兩條腿的女人還不好找?你怎生就找了這個一個又笨又蠢、又醜又難看的女人作夫人,你這眼光真是給我們男人丟臉!」
不住搖頭,彷彿擁有花容月貌的華陽夫人是無鹽嫫母似的。
「……」秦異人這話真狠,華陽夫人張大了嘴,不知從何說起,直接失聲了。
太子贏柱,夏姬還有趙姬,無不是步了華陽夫人後塵。
華陽夫人冰雪聰明,美貌無雙,怎麼又成了又笨又蠢、又醜又難看的女人呢?
秦異人這張嘴實在是太能說了,在他嘴裡,稻草可變黃金。
「啪啪!」就在這時,只聽一陣擊掌聲響起,只見贏煇大步而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