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燕大聲吼叫,指揮楚軍應戰,在他的指揮下,楚軍雖是拚死抵擋,卻是難以阻止秦軍的攻勢,不斷有戰車落到秦軍手裡。每丟掉一輛戰車,秦軍構築的車陣就壯大一分,楚軍的情勢就危急一分,覆滅的危機不斷逼近。
就在這時,後陣卻是大亂,只聽一陣驚天動地的大吼響起:「楚人卑鄙!弟兄們莫要為楚人賣命!」
「我們齊國的勇士不願再為卑鄙的楚人賣命了!」
「韓趙燕的弟兄們,拿起你們的武器,向卑鄙的楚人算賬!血債血償!」
項燕扭頭一瞧,只見齊軍排著整齊的戰鬥隊形,從後殺來,如狼似虎一般,個個士氣高昂,鬥志熾烈,人人眼裡閃著仇恨的光芒。
「該死!項堯這頭蠢豬,他竟然失手了!」項燕一轉念便知是怎麼回事,必然是項堯手敗了,要不然的話,齊軍決不會反水。
「後勝這頭蠢豬什麼時間如此精明了?」項燕又有些不解,大是驚奇。
以他對後勝的瞭解,此人善於鑽營,拍馬屁是一流,於這等事卻是不精通,在他眼裡不過是一頭蠢豬,他讓項堯去擒拿,一定會手到擒來。卻是沒有想到,項堯竟然失敗了,要他不驚奇都不成。
「啪!」項燕重重一個巴掌拍在自己額頭上,大罵一聲:「我真是糊塗了,忘了這薦。秦人要與後勝聯手,自然是要派能人前去指點迷津。這都怨秦軍早不進攻,晚不進攻,偏偏在這緊要關頭進攻,我未深思。」
以項燕之才智,他一定能想到這點。只是,秦軍的攻勢太過兇猛了,讓他來不及深思,簡簡單單的派項堯前去擒拿後勝,此時想來,這是一著臭棋。
秦異人要秦軍盡快發起進攻,不就是要防備這點麼?
「楚人太卑鄙了,我們決不能為楚人賣命!」
「賣命是我們的,求生是楚人的,不能做!絕不能做!」
「楚人比虎狼秦人還可惡!不能讓楚人得遂所願!」
齊軍的宣揚立時被響應,韓趙燕三國士卒大聲吼叫,群起響應齊軍,不少人朝齊軍靠攏,準備找楚軍算帳。
這都怨項燕這幾天搞得是天怒人怨,讓四國之軍大是痛恨。以前,四國之軍敢怒不敢言,如今有了齊軍帶頭,他們的怒火就發洩出來了。
尉繚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把情形看在眼裡,立即命令齊軍收攏這些士卒。如此一來,反對楚軍的人越來越多,像滾雪球般壯大,很快就超過了十萬。十一萬、十二萬……不斷壯大。
「該死!」項燕看在眼裡,大是憤怒,立時派楚軍前去鎮壓。
要是在前幾曰,只要楚軍前去鎮壓,四國之軍只有乖乖聽命的話,如今卻是沒用了,四國之軍不僅不聽號令,反而朝楚軍出手了,楚軍竟然被憤怒的四國之軍打回來了。
依項燕那怒火,倒是想把四國之軍立時幹掉,只是他沒有機會。光是秦軍就夠他受的了,若是再與四國之軍開戰,那楚軍就徹底的完蛋了。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春申君看在眼裡,急在心頭,卻是束手無策,唯有一個勁叫嚷的份。
「令尹,秦軍勢大,不可力敵,我們趕緊走吧。」心腹門客李園也是被嚇破了膽,臉色煞白,沒有一點血色,如同在土裡埋過似的。
「對對對!趕緊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春申君大是贊成這話。
他被嚇破了膽,恨不得立時逃得遠遠的,有多遠逃多遠。
然而,只見項燕左手按在劍柄上,大步而來,朝他面前一站,沉聲道:「令尹勿慌,我自有良謀。」
「良謀?狗屁的良謀。」不提「良謀」二字還好,一提起這兩個字,春申君的火氣就上來了,沖項燕就是一通咆哮。
「這都是你,都是你,亂出主意,陷我於如此危險境地。要不是你,我早就離開了,已經回到郢都了。」春申君怒火萬丈,一通亂罵,口水四濺,項燕洗了一個口水浴。
「令尹,四國之軍作亂,看上去可怕,實則無憂。我一直在等待他們做困獸之鬥,眼下機會來了。我們只需要把車陣放棄,丟給秦軍,不怕他們不作困獸之鬥。」項燕虎目中精光閃爍,掠過一抹狠色。
「什麼?把車陣丟掉?你是不是瘋了?」春申君還沒有說話,李園就吼得山響了。
戰車是楚軍的依仗,車陣是楚軍存活的希望,若是丟給秦軍,無異於自殺,要李園不驚都不成。
「你真的瘋了!」春申君大是贊成這話。
「令尹,只需要我們守住南方的車陣便成。若是戰事不利,我們再走也不遲。」項燕仍是鎮定自若。
「守住南邊?你還算不太瘋,知道留一條退路。」春申君很是詫異。
這不廢話嘛,項燕也不想死。他更不想把他的江東子弟兵葬送在這裡,這是項氏的支柱,若是江東子弟兵完了,項氏也就完了。
「我可說好了,若是情勢不利,我就要離開。」春申君想了想道。
「多謝令尹。」這話無異於認可了項燕的謀劃,項燕沖春申君抱拳一禮,然後大聲下令。
命令一傳下,楚軍就放棄車陣,朝南集結。楚軍堅守的車陣迅速易主,很快就落到了秦軍手裡。
秦異人騎在戰馬上,打量著戰場情形,頗有些惋惜,道:「齊軍起事太早了點,若是再晚點,等到交戰的緊要關頭的話,那就好了。嗯,這也不能怨尉繚,定是項燕向後勝下手了,尉繚不得不提前舉事。」
以尉繚之精明,他當然知道何時舉事最為有利。齊軍舉事最為有利的時間就是在緊要關頭,齊軍提前舉事,必然是項燕對後勝動手了,不得不提前舉事。
「縱然如此,也是不錯。尉繚不愧精明人一個,不僅率齊軍衝亂楚軍後陣,還趁機合縱聯橫,大肆宣揚楚軍的卑鄙,得到韓趙燕三國之軍的響應,這聲勢越來越大了。」秦異人緊接著就是對尉繚讚不絕口。
尉繚不愧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兵家,精明過人,他舉事不說,還大書特書楚國的卑鄙無恥,成功的激起了韓趙燕三國之軍的怒火,加入到反對楚軍的行列。
「嗯。」突然間,秦異人眉頭一挑,大是驚訝,打量著戰場情形,只見楚軍一隊隊的撤走,丟下車陣不管。
「這是……」黃石公看在眼裡,也是驚詫不已。
戰車是楚軍的利器,車陣是楚軍最後的希望,楚軍連戰車都放棄了,這著實出人意料。
「楚軍敗了!楚軍敗了!」秦軍士卒看在眼裡,大是歡喜,齊聲歡呼。
「項燕好狠的心!」秦異人和黃石公齊聲驚歎。
兩人同時說話,同時搖頭歎息,互視一眼,會心一笑。
「楚軍這是怎生了?好端端的,為何放棄車陣?」王陵還沒有想明白,把戰場情形看在眼裡,大是驚奇。
「是呀,楚軍雖是不敵,還未敗呀。」眾將大聲附和,他們也是想不明白。
「項燕放棄車陣,就是要讓我們佈置成車陣,然後借我們之手來壓迫韓趙燕三國之軍,促使他們做困獸之鬥。到那時,他就有機會了,若是情形有利,他就率楚軍殺出,與我們決死一戰。若是不利,他就率領楚軍立時撤走,讓韓趙燕三國之軍為他抵擋。」秦異人一語切中要害,把項燕險惡用心說得通透。
秦軍之所以奪取楚軍的戰車,就是要把五國之軍「關」在營地裡,不讓他們有逃生的機會。一旦秦軍把五國之軍關在裡面,五國之軍為了活命,必然要作困獸之鬥。到那時,秦軍將會遇到前所未有的抵抗,即使以秦軍的強悍戰力,也會死傷不少,代價高昂,勝負之數還在兩說。
項燕放棄車陣,就是要讓楚軍處在一個更加有利的地位,到時是戰是撤,視情形而不定。不管是哪種情形,對楚軍只會有利,不會有害。
「這項燕真狠!竟然讓韓趙燕三國之軍替楚軍而死!狠!太狠了!我王陵征戰一生,就未見過如此狠辣之人。」王陵一雙眼睛瞪得滾圓,大抽涼氣。
項燕這手真的是太狠,他是準備用數十萬韓趙燕之軍為楚軍墊背,放眼百年戰國,還從未有人如此幹過。
「他的想法雖好,卻是難以實現,楚軍注定要滅亡。」秦異人卻是一點也不擔心:「項燕這一手並非無策可解,我們只需要暫緩進攻韓趙燕三國之軍,集中全力進攻楚軍便可。」
「這確實是一法。不過,如此一來,項燕一定會率楚軍逃走。」立時有將領提醒。
「逃?哪有那麼容易。」王陵冷笑一聲,大聲下令,道:「命令騎兵在南方集結。」
秦國的騎兵在南方集結,若是項燕敢離開車陣的話,那就會是一場災難,會被秦國騎兵無情的屠殺。
「項燕折騰了這麼久,該看我們的了!」王陵大手一揮。
「隆隆!」秦軍方陣動了,對著楚軍壓了上去。
若是從空中望去的話,秦軍方陣如同一片黑色的汪洋,洶湧澎湃,汪洋姿肆,波瀾壯闊,不可阻遏。
秦軍方陣如同泰山般,與楚軍轟然相撞,迸濺出一片赤紅,鮮血飛濺、殘肢拋飛、頭顱滾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