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秦昭王那迫切滅趙的心情,若是沒有充足的理由的話,一定會惹得他大怒。說不定,他惱怒之下,會降罪。如今,秦異人一番剖析,理由十足,完全能夠把秦昭王說服,王陵他們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了。
更別說,范睢明智之士,深得王陵他們信服,有他從中周旋,就保險多了。
「上奏之事已定,你們說說,接下該如何處置?」王陵臉上的喜色剎那不存,一臉的肅穆,頗有些無奈。
他號稱「鷹眼狐心」,說他有著鷹一樣敏銳的洞察力,有著狡狸一樣狡猾的心計。然而,處此之情,他也是無可奈何。
若是讓他想辦法衝殺,他的辦法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問題是,眼下這局勢不是衝殺就能解決的,需要其他的辦法,這非王陵所長,他感到束手無策。
「沒辦法!」心直嘴快的桓齮一攤雙手,眉毛一立,如同利劍出鞘,道:「若是衝殺,我不想十個辦法,也要想出八個,可這不是衝殺啊,我是沒辦法了。」
蒙驁聳聳肩,並沒有說話,其意已明。
他們是武將,打仗沒問題,要解決這種棘手的事兒,還真是沒轍。
「沒辦法就想辦法,總不能就這麼圍著,什麼事兒也不干吧?」王陵苦惱之極,道:「先前,我們在邯鄲城下,還可以攻城。我們已經攻入城裡,連攻城都沒有了,總不能眼巴巴的看著吧?」
找到一個解決眼下問題的好辦法,才是當務之急。
「或許,公子有辦法。」王翦想了想,打量著秦異人。
「對呀。公子,你可有妙計?」王陵被提醒,立時盯著秦異人,很是迫切。
「異人公子有那麼充足的理由說服君上,一定有妙計。」桓齮笑呵可的,一雙虎目中全是希冀之色。
「一定會有的。」蒙驁對秦異人是信心十足。
「妙計沒有。」秦異人苦笑,聳聳肩,道:「只有一個笨辦法,笨得不能再笨的辦法。」
「什麼辦法?」眾人齊聲問道。
「攻心!」秦異人眉頭一立,道:「造成眼下困境,說到底,就是大秦未得趙人之心,大秦要想攻下邯鄲,滅掉趙國,必須要攻下趙人之心,唯有如此,方能在不大肆殺戮的情形下,滅掉趙國。」
「攻心?」眾人眉頭緊擰著,久久沒有說話。
正如秦異人所言,這是一個笨辦法,笨得不能再笨的笨辦法了,收效慢,耗時長。
可是,捨此之外,再無別的辦法。
「你們要知道,大秦要想一統天下,必須要得民心。要是連趙人之心都不得能得到,何來一統天下之說?」秦異人的聲調很高,具有振聾發聵的作用。
「有理!」黃石公、尉繚和王翦三人大聲贊同。
得民心者,得天下,這是千古名言。換句話說,不得民心者,不能得天下。秦國要想統一天下,必須要得到民心,要不然的話,秦國莫想一統中國。
眼下的局勢已明,秦國連趙人之心都沒有得到,何來得天下民心?
這又是秦國必須要戰勝的困難,不能得民心,便不能得天下!
「也只有如此了!」王陵歎息一聲,問道:「公子,這要如何做?」
xxxxxxxxxxx咸陽,秦國王宮。
秦昭王端坐在寶座上,正在公幹,神情專注。
「君上,邯鄲軍報。」就在這時,長史桓興快步進來,把一張羊皮紙遞給秦昭王。
秦昭王接在手裡,展開一瞧,白眉一掀,大是歡喜,笑得異常舒暢:「哈哈!哈哈!」
秦昭王站起身來,捋著鬍鬚,渾身都是喜悅勁頭,彷彿這是他這輩子最為歡喜的時刻。
「桓興,你知道嗎?你知道嗎?」秦昭王就像個老小孩似的,一蹦就來到桓興面前,把手中的羊皮紙晃晃,笑得眼睛只剩一條小縫了,得意之極:「吾孫又立功了!吾孫又立功了!」
這話太過突兀,桓興有些不明所以。
「是異人,是異人,他又立大功了。」秦昭王笑聲很是歡實,道:「他給王陵出了一計,可以攻佔邯鄲。這真是妙計啊!」
「恭喜君上,賀喜君上,有此賢孫!」桓興追隨秦昭王多年,很少見到他有如此歡喜之時,當然要湊趣了。
「是該喜,是該喜。」秦昭王一雙眼睛半瞇著,很是賣弄,道:「桓興,你說,你有什麼辦法讓王陵他們在邯鄲城頭跑馬?」
「邯鄲城頭跑馬?」桓興想不明白了,一雙眼睛亂轉,思索起來。
「你肯定想不到。」秦昭王頗有些調皮,眨巴著眼睛,道:「其實,這辦法不難。只需要築一坡道就成。」
「築坡道?」桓興的嘴巴張得老大,一臉的震驚,隨即重重點頭,道:「真是妙法!這法子真的不難,就是一時想不到。」
「要是早想到了,還不早用了?也只有吾孫才想得到。」秦昭王高昂著頭顱,屁眼兒都是歡喜的。
作為爺爺,當然是希望自己的孫子越厲害越好,他是真的歡喜。
秦異人那辦法,說難也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那麼多人都沒有想到,秦異人卻想到了,還有比這更讓秦昭王歡喜的嗎?
笑過之後,秦昭王這才道:「異人想要留在軍中,那就留在軍中,多學學兵道也好。」
桓興眉頭一挑,眼中光芒一閃,一臉的驚訝。
他深知秦國國君的歷程,自秦孝公到眼下的秦昭王,人人歷經磨難,九死一生,方才登上秦王寶座。正是因為他們有著這種非凡的經歷,他們才會明智,很少出錯,秦國在他們的治理下,越來越強,雄視天下。
秦昭王同意秦異人留在軍中,其意已明,那就是在栽培秦異人,要讓秦異人多學些兵道。
「得孫若此,夫復何憾!得孫若此,夫復何憾!」就在桓興驚訝之際,只見秦昭王仰首向天,捋著白鬚,大聲感慨,滿足之極。
xxxxxxxxxx魏國都城,大梁,魏國王宮。
魏安釐安面對珍饈美味,一臉的愁容,沒有絲毫食慾。要是在以往的話,他是胃口大開,一定會嘗遍美食,賞盡歌舞。如今,他一點兒這樣的心思也沒有。
不為別的,是因為秦國攻打趙國,兵臨邯鄲。
秦國誓要滅趙,乍一瞧,這事與魏國沒什麼關係。實際上,這對於魏國來說,是生死大事,因為魏國與趙國存在互補姓,魏國需要趙國抵擋秦軍。若是趙國被滅了,下一個就輪到魏國了。
魏安釐王雖是無能之君,不善治國,只知歌舞享樂,這點還看得明白。自從秦軍圍住邯鄲開始,他就在憂慮,為魏國的命運憂慮,為自己的生死而憂慮。
一開始,他還能召集群臣商議。須賈這些大臣和他一個樣,是無能之輩,商議不出什麼樣的辦法。他不得已之下,把老繚子召來一問,老繚子出計,要他做好出兵的準備,暫觀動靜,再做決定。
他採納了老繚子的建議,命晉鄙做好出兵的準備。
然而,他又憂慮上了,出兵還是不出兵?出兵之後,打還是不打?要打的話,打得過秦軍嗎?要是戰敗了,又該怎麼辦?
即使打勝了,一定會引來秦國的報復,到那時,魏國又該怎麼辦?
一連串的問題,折磨得魏安釐王食不知味,無心欣賞歌舞了,這是他自從即位以來,難得的不賞歌舞的曰子。
他想破腦袋,也是沒有主意。只得把須賈這些大臣召來商議,其結果與不商義一個樣,個個緊抿著嘴唇,不言不語。他點名之下,大臣就踢球「君上說怎麼做,臣就怎麼做」。以他那個氣,恨不得把這些大臣殺了,再剁碎了喂野狗,養你們這些無能之輩有何用?
「稟君上,邯鄲消息。」就在這時,一個親衛快步進來,大聲稟報。
「邯鄲有消息了?」魏安釐王心驚肉跳,臉上的肥肉不住抽動,小聲問道:「可是邯鄲被攻破了?」
「沒有。」親衛忙回答。
「還好,是個不錯的消息。」魏安釐王一顆提著的心,終於落地了,暗鬆一口氣。
然而,他這口氣還未松完,只聽親衛稟報道:「邯鄲雖未必攻破,和攻破沒多大差別。」
「你這話什麼意思?你胡言亂語。」魏安釐王聽糊塗了。
哪有沒攻破和攻破差不多的理,準是胡說八道。
「君上,是這樣的……」親衛忙把接到的消息說了。
「這……趙國不是隨時會亡嗎?」魏安釐王歇斯底里的大吼一聲。
秦軍攻入城裡,與趙國僵持,只要秦軍願意,隨時可以滅掉趙國,這消息讓魏安釐王心驚肉跳,魂膽俱喪。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魏安釐王扯著嗓子,吼得山響,口水亂濺。
「趙國亡了,下一個就是大魏了啊!」魏安釐王一句話沒說完,白眼珠直翻,頭一歪,摔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竟然嚇暈了。
趙國若是滅了的話,下一個一定會輪到魏國,由不得他不驚恐萬狀。
「大王!」一群內侍忙衝上來,個個手忙腳亂。
「快,叫太醫。」一反應快的內侍忙嚷道。
不一會兒,太醫被叫了來,一番忙活,終於把魏安釐王救醒。
「你說,大魏該當如何是好?」魏安釐王一把揪住太醫的衣襟,吼得山響。
「君上,臣是太醫,只會治病,不諳軍國之事呀。」太醫一頭冷汗。
「誰說太醫就不能治國了?治國如治病嘛。你說,說得好,寡人讓你當丞相。」魏安釐王是病急亂投醫。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