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炮竹聲中一歲除
臘月二十九或三十那天稱作「除夕」。除夕者除舊迎新，舊歲至此辭去，新年替換而來，歲月窮盡、延綿不絕……
女人早早的起了床，拉著一旁的男人道「趕緊起來了，大過年的還躺在幹什麼」，男人一個鯉魚打挺就坐了起來，口裡含糊著「起來了，起來了，催命啦」。
男人披了件大衣，女人套了件棉襖一起向外邊走去，齊道「好冷的天啦，冰刀子都下來了」。之後門窗被相繼打開，雞鴨鵝之後被放出，至於肥肥的豬早已被宰割成鮮肉或醃製成香腸了。
除夕那天村子家家戶戶都是如此。
上了年紀的爺爺奶奶可能起床更早一點，因為他們講究更多，要準備的事也多一些。
而年輕一點的夫婦可能會賴在床上躺一會在起床，少了繁文縟節他們要做的事也輕鬆了不少。
至於趁著新年結婚的年輕男女，家內一切瑣碎事務暫時還由父母管著，少不得會在晨露初降、陰陽之氣冉冉初生之時溫存一番……
「起來，起來……」陳父一如既往的吼著。
陳子慎還沉浸在美夢中了，數聲狂躁的嘶吼早已讓他的春夢了無痕，他稍稍懊悔一聲，馬上就喜笑顏開了，基本在家裡和在學校一樣，都是天一亮就被莫名其妙的喊醒了，也不知道他父親為什麼這樣子，好像陳父不睡覺，其他人就一律不允許睡覺似的。陳子慎自我安慰道「早睡早起，有利身心」。
「今天有什麼事嗎？」子慎問道。
「還問我有什麼事？今天過年你不知道嗎？事多著了，這麼大個孩子，別人像你這麼大都結婚了，居然還什麼都不懂，還好意思問我有什麼事。髒衣服、髒鞋子、家裡的地板，床頭櫃上都得乾乾淨淨的收拾好了，這些還要我老生常談？不中用的傢伙！」陳父憤憤道。
陳子慎咧了咧牙，從臉上擠出幾絲笑顏，說道：「哦，好了……」
首先要幹的事是貼門聯，對聯有很多，大門、房門、廚房門。陳父總是拿著一卷厚厚的紅通通的紙張扔給陳子慎道：「讀了這麼多年生書，總該有些用吧？你看看，該怎麼貼，可別貼反了，惹村裡人笑話。」
陳子慎想起了語文課上的「仄起平收」，那仄聲即三、四聲應該放在前面，平聲即一、二應放在後面。但他卻不知道東西兩方哪一方是前，哪一方是後。
他問道：「是東邊大還是西邊大？」
陳父憤怒道：「我哪知道，你讀了這麼多書都白讀呢？」
陳子慎想著：書上面好像沒說在傳統文化裡邊是東邊為尊還是西邊為尊，本來現在語文課也不重要，傳統文化更加被抹的一乾二淨了，著叫我哪裡知道呢？
陳子慎笑了笑，拿著對聯就隨便亂貼了，只要上下左右整整齊齊就行了，反正在農村也沒人懂。
「貼完了！」他笑著說道。
「嗯！要對齊，別貼歪了！」陳父滿不在乎的隨意說著。
陳母在屋內忙前忙後的，陳子慎懶得管這些，他洗了個澡，順便觀察了一下小弟弟，感覺不錯，他邊哼著小曲，邊淋浴著熱水，一二十分鐘後他洗完了，換了身乾燥的衣服，還真有點新年的氣息。
換好衣服，只聽得「嘟嘟嘟……嘟嘟嘟……」的聲音響起。
陳父喊著「接電話」，陳子慎對接電話沒什麼興趣，因為根本沒一個是找他的，他拿起電話說著「喂」，電話那頭一個少女的聲音響起，陳子慎第一反應居然是翠翠打來了。
他失聲道：「翠……」，瞬間的他反應了過來，想著可能是其他女生打過來的，他差點忘了還有小薇了。
「你剛才在說誰？……我是誰你都不知道嗎？」女生在電話那頭不爽道。
「啊？我沒說誰啊？你是？……農村信號不好，電話又都是山寨機，聲音質量不好，我真的聽不清啊！」陳子慎胡亂的編了一堆理由道。
「你，你？姐姐的聲音你都聽不出來嗎？你可以去死了！」女生母獅吼道，同時只聽「撲通」一聲，電話被掛斷了。
「小薇姐！……」陳子慎呆呆的喊著。
沒辦法，他只得重新撥通了電話，打了三次總算有人接電話了。
「小薇姐！呵呵……」
「你個沒心肝的豬頭，總算記得我了。」小薇火氣未消道。
「呵呵……一直惦記著啊，昨晚做夢還意-淫了一番了。我腦子一直沒姐姐聰明，你是知道的啊，剛才一時大腦短路了，沒有想起來，著山寨機質量實在太差了，差點把姐姐的聲音弄的跟大媽差不多了。」
陳子慎胡編亂湊道，不知道為什麼只要和小薇說話，他就非常的放得開，似乎沒有任何顧忌。
「你就瞎編吧，指不定在家裡又禍害了哪個小女生。我倒是覺得你的聲音有些變了，好像沒之前清脆了，著電話質量果然差，怎麼把聲音變得這麼厲害了。」
「就是啊，所以一下子才沒聽出姐姐的聲音嘛。姐姐怎麼知道我家裡的號碼的？」
「你之前不是告訴過我座機號碼嗎？你有少年癡呆症啊？這麼健忘。」
「……」陳子慎笑哈哈了一陣。
他這個寒假玩的太爽了，把什麼東西都忘到九霄雲外了，不說是電話號碼，就算是小薇這樣的大美女，如果再不能見見，估計長什麼樣他都忘了，他現在就想著跟小狐狸似的翠翠。
說了一個小時左右，陳父在外頭喊著：「你在搞什麼？打個電話都搞這麼久？在和人商討國家機密嗎？成績不行，專門就會交些狐朋狗友，趕緊出來幫忙。」
陳子慎跟小薇又多說了幾句，然後說道：「我爸爸喊我，新年快樂，新年快樂姐姐！」小薇也同樣祝福了。陳子慎在電話裡頭千里傳吻，小薇嬌笑了數聲，然後雙方掛掉了電話。
下午三四點鐘開始，十里八鄉的村子就此起彼伏的響起了「啪啪啪……」的鞭炮聲，在五六點鐘時鞭炮聲最為響亮，鞭炮聲響起後，農村家家戶戶就開始吃年夜飯了。
在下午五點鐘時，陳子慎也拿著香火低著頭，彎著腰點燃了鞭炮的導火索，然後快速的往屋裡跑。
「關門，關門……」陳父嚴肅的說著。
著關門就是關住財氣的意思，要是吃團圓飯時，把大門敞開著，那一年的財氣可就全部跑出去了，那就不吉利了。陳子慎有點疑問，為什麼不能打開門讓天地之間的財氣全部進來了，一個屋子能關得住多少財氣，不過他也不想和他父親討論、爭辯什麼，反正每次說什麼都是不歡而散，說了也沒用。
這餐年夜飯吃的和和睦睦，父子間還碰了幾次杯子，一齊喝了幾口酒，陳子慎想著如果父子能如朋友兄弟般那該多好啊，可惜這種願望是難得實現了。
吃完飯，陳父整理好了行裝，拿了個手電筒就出門打牌賭博去了，在出去之前，他還燒了些黃紙，點了數柱香火，畢恭畢敬的在佛像前弓腰作揖，嘴裡還默念了數聲祈禱的話。差不多是要菩薩保佑今晚要贏很多錢吧。
接著陳子慎也自個兒出去玩了，一個人呆在家裡也沒什麼意思，至於什麼狗屁春節聯歡晚會他已經不看好多年了。
「十二點鐘要回來放鞭炮、敬菩薩的！」陳母對著兩人提醒道。在農村婦女是不能參與更神有關的事的，而在凌晨是新舊年交接之時，每家每戶都必須放鞭炮，燒香火，敬菩薩，這些都只能由家裡的男人干，陳子慎雖然沒有結婚，但也是男人的一份子。
…………
初一清晨起床後，陳子慎就到叔叔阿姨、爺爺奶奶、親戚朋友家去拜年，在他小的時候手裡還提著一個袋子用來裝瓜子花生蘋果等等。待到現在他大了，也就不提什麼東西了，只是兩手空空的笑臉迎人就行。路上如果碰到熟悉的鄰里鄉親也要笑盈盈的拱手道：「xxx！新年好！新年好！給您拜年了。」
陳家的兄弟姐妹也非常之多，和他一輩的孩子更是不少，一起給長輩拜年後，就提著香火、鞭炮去祖宗的墳塋上去拜祭。點上香火、紙錢、鞭炮、禮花，然後一家幾代人的子孫都拱手垂頭弓腰作揖，嘴裡說著「祖宗保佑」，讀書的孩子就說「保佑考試大學」，大人們就說「萬事如意、財源滾滾……」
拜年也不只限於初一，初二、初三、初四……一直到正月十五都是可以拜年的，但說是這麼說，如此做的人好像沒有，差不多初一是給同姓的族內親人拜年，初二是給母親那邊的親戚拜年，過了這兩天，拜年就徹底結束了。到了初三、初四……村裡的人也都陸續出去打工了，熱鬧的村子漸漸的冷清了下來。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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