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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百三十九章 哀音起 文 / 遜影

    歷史長河中,有的國君為江山社稷所累,有的國君,為美色所累,而有的國君,則是為本身性格缺憾所累。//高速更新//

    文帝無疑是最後一種。

    他的缺憾說好聽點,是疼愛兒子。說難聽點,是自私。

    他的眼裡,只有他的兒子。

    在他眼裡,有兒子,這江山才有傳承下去的必要。若兒子沒了,這江山就該為兒子陪葬。至於那些楊姓王爺什麼的,對於繼承江山寶座一事,想都甭想。就算想了,文帝也會讓他們的幻想在陽光中破滅。

    兒子死了,用整個江山為兒子陪葬。尋遍過往數千年歷史,這樣荒唐的國君可謂是前無古人。

    因為太知道文帝的性格,所以有些人早已經做好了亂世的準備。宋譯如此,乞還如此,孫進左安康等人也是如此。

    而亂世中的機遇,永遠為有頭腦有魄力者準備。

    「宋譯,這已經是第三天了。」客棧的房間裡,慕容沖皺著眉頭對宋譯道:「陛下依舊沒有派兵追咱們,你說,這是怎麼一回事兒。」身體好的差不多的宋譯吃了口茶,然後慢悠悠的道:「乞還不是告訴咱們了嗎,石烈反了,御前總管太監劉成死了。如今安國自己的事兒陛下都應接不暇,哪裡顧得著分兵找咱們不自在。」

    「可是,」慕容沖眉頭又往深處皺了皺,拳頭砸著桌案煩躁不堪的道:「我總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我忽視了……」

    「那是你多心,」宋譯微微抬高聲音制止了慕容沖的話,凝聲道:「慕容沖,過去的事兒忘記吧。眼看這兩日就能進入南葉境內,你快要回家了,難道你要把自己這種情緒帶到家裡嗎?不要再多想了,過去的事兒就讓他過去,是非好歹都別在想了,不然你會後悔的。」

    「你這話……」

    慕容沖還要再說什麼,就在此時,袁長進來對慕容沖道:「我在城裡遇到一個大夫,他有一種草藥可以幫人消去刀劍的傷痕。慕容沖,你頭上總纏著布條不是事兒,我帶你去看看。」

    這些日子的相處,大家都可以忽略慕容沖原先的身份。袁長早已經被宋譯調教的喜歡直呼其名,如今和慕容沖熟了,自然也混叫起來。

    見慕容沖還在猶豫是否要消去心上人給自己的創傷,宋譯暗歎了口氣後扶著桌子起身道:「竟然有這樣神奇的藥草,我陪你們一起去看看吧。」

    「你要去?」袁長愣了下,在宋譯點頭後肩膀塌了下去,有氣無力的道:「你傷的比較重,你若要去,只怕還得備馬車。這多麻煩,你還是別去了,想要什麼東西,我們幫你稍些。」

    宋譯被他這番話氣的直咳嗽,就在這時乞還從外面走了進來,袁長趁機拉著兀自猶豫的慕容沖溜了出去。

    「明日進宣和,到宣和後,很快就會進入南葉境內了。」乞還在慕容沖坐過的地方坐了下去,緩緩的道:「宋譯,到了南葉後,你打算怎麼辦?」

    宋譯沒有接他的話,扶著桌子重新坐下後道:「宣和,乞還,能不能在宣和逗留兩日。」

    「怎麼?」

    「離開宣和,不知道何時才能踏上安國的土地。」宋譯歎了口氣道:「你當初離開南葉領土的那一刻,一定也有想多逗留兩日的情緒吧。」

    「我在南葉的碧霄城逗留了五日。」袁長表示理解道:「我估摸著,文帝已經沒有要追咱們的打算,其實在宣和逗留些日子也不是不可以。近鄉情更怯,我目前還沒做好回到南葉的準備。」說到這裡,突然想起了什麼抬頭問宋譯道:「以文帝的性格,他不可能不派兵追咱們。我想到了一個最大的可能,宋譯,你要不要聽一聽。」

    「我已經想到了。」宋譯擰眉道:「陛下已經有了玉石俱焚的決心,他之前之所以搞出那麼大的動靜使慕容沖寒心,為的就是想讓慕容沖不必被自己牽連。他到底還是為我這個無用的棋子找到了用武之地,只是可憐了慕容沖,生平第一次意氣用事,竟然中了心上人給自己設好的溫柔圈套。」

    「要不要告訴他!」乞還問。

    「順從陛下的心意吧!」宋譯苦笑著歎了口氣,「太子去後,我一直想著該怎麼為他父親做些什麼,如今好容易充當他父親的棋子一次,那就盡好棋子的本分吧。陛下不希望慕容沖為他擔驚受怕乃至身死,他把牽制慕容沖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我自然不能辜負了這希望。」

    「沒想到你竟然會這麼想。」乞還手指繞上杯沿,過了許久,這才下定決心一般深吸口氣後道:「宋譯,太子一事,你對我的懷疑還沒有散去吧?」

    「你覺得呢?」

    乞還聞言歎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後道:「我沒有辦法制止你懷疑我,但是宋譯,我只希望你明白一件事,無論我做什麼,都沒有壞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身邊的人能耗。而我身邊的人,包括你。」

    「你這話我先聽著,」宋譯看了乞還一言,凝聲問道:「我只問你,他還在嗎?」

    乞還頓了頓,閉上眼睛沉思了會兒,然後不無沉重的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只能告訴你,那是他自己的選擇。因為他的選擇,我這才唯一一次為自己的私心做事。」

    說到這裡,再一次閉緊了嘴巴,悶頭為自己倒起茶來。

    宋譯抬眼看著茶水從壺嘴裡流入茶盅,突然不無哀求的焦聲道:「能不能再多透漏一些情況,乞還,沒有人喜歡亂世。只要找到他,也許可以終止這亂世。」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沒辦法,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在何處。」乞還吃了口茶後道:「我想著,如果他想回去阻止亂世到來,那誰都攔不住。如果他不想回去,那誰也強迫不了。宋譯,原諒我只能告訴你這些,我得為自己的國家存分私心。我不想讓我的弟弟登基的時候受別人的冊封,以前他做太子的時候總被我壓一頭,我不想他做國君後,被別人再壓一頭。」

    「那你什麼時候能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事兒?」

    乞還頓了頓,起身道:「安國大勢所趨的時候,沒有人能力挽狂瀾的時候。」

    宋譯也站了起來,對著乞還的側臉道:「師父,你是在拿很多人的命來換你弟弟的舒心,你知不知道,你這私心,很有可能引起數年甚至數十年的動盪。數十年會有多少生命消失,會有多少家庭破裂,你想過沒有。你曾經信奉佛祖,如今如此漠視人命,難道就不怕佛祖懲罰你嗎?」

    「佛祖若存,自然可以救蒼生於危難。佛祖若不在,那我所造的罪孽也沒人會懲罰了。」乞還邊說邊朝門口走去,「宋譯,當一個人罪孽重如山的時候,他已經顧不得理會什麼天道循環的報應了。因為已經回不了頭,除了造孽,不停的造孽,什麼都做不了。世人常說騎虎難下,如今我就是那個騎在老虎背上的人。當我決定幫安國太子消失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回不了頭了。」

    乞還的身影消失在房門口,宋譯立在那裡,眉頭越皺越沉。

    他第一迫切的想改變一些事物,可是,卻突然發現自己一無所有。除了隨波逐流,什麼都無法改變。

    這裡,他沒有自己的勢力,若乞還不管他,他就什麼都不是。過去十數載,如今回頭看看,自己如同一個寄生蟲般的存在。所有的榮耀與能力,都在別人的勢力上閃光。之前是父親宋年,接著是太子楊雲軒。他們得天獨厚的身份成就了過去那個能運籌帷幄改變一些現狀的宋譯,可是如今,他們都不在了,宋譯身上的光環也漸漸消失,他過去所擁有的一切,已經沒有了。

    一個人呆呆的立了好久,久到撐不住身體的重量的時候,這才踉蹌著坐到椅子上。

    就在這時,許穎從外面走了進來。見他微有些氣喘,當即給他倒了杯茶,然後緩緩的道:「我從師娘那裡來,我們談到了你。」

    宋譯聞言看向她,許穎微微一笑走到他身邊歪著腦袋笑道:「宋譯,師娘說,如果你願意的話,大家到了南葉後,咱們可以在四皇子府上生活。奇幻師父已經決心不再理會政事,咱們在他府上會一直很平靜的生活下去。如果你願意如此,我沒意見。」

    「你覺得我會那樣嗎?」宋譯神情有些茫然,他找不到路。

    「我們猜了,」許穎微笑道:「我們都認為你不可能那樣,後來我們就在想,如果你實在不喜歡那樣,如果你實在想改變一些什麼。等到亂世風雲起的時候,乞還師父會借你三千兵,接下來的事兒就要靠你了。是要復興安朝,還是與別國結盟最後融入進去,全都隨你。」

    「你們想的倒遠。」宋譯歎了口氣,神情顯得有些無奈,:「難道大家都看到了安國將亡嗎?咱們都是土生土長的安國人,可是談到國家將亡的時候竟然如此平靜。是我們太涼薄,還是國家太讓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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