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譯和慕容沖安靜的歪躺在寬敞的馬車裡養傷,徐穎,夏晨二人一馬車,李大嫂和兩個孩子又是一輛馬車。//免費電子書下載//
夏伯擔心一個商隊馬車太多會引起路人主意,堅持騎馬趕路。
乞還和魯淵二人騎在馬上,臨出發時候,乞還已經派人快馬接近京城探聽情況。如今已經知道石烈造反一事,石烈逃往北邊,想必是要勾結北羌舉事。如此明顯的動亂,使急於攬權的趙傳從籠絡人心的大任務中抬起頭,急匆匆的帶著幾個同僚跪在宮門外求文帝料理政務。
沒想到等了大半天,御前總管太監劉成神情頹喪的走過去,有氣無力的來句『陛下龍體抱恙,諸位請回吧』就要打發走他們,這下趙傳不幹了,揪著劉成大聲斥罵他是不是在文帝跟前進獻讒言來著。
一個平日裡只知攬權的權相,如今急的跟個憂國憂民的治世能臣一般,著實使劉成噁心了一下子,當即忍不住出言損了他幾句,卻沒想到,這一損,竟然害自己沒了命。
老邁的他被同樣老邁的趙傳推倒,頭剛好不好的可在石階上,頭破血流兩眼翻白間很快就沒了氣息。
「御前總管太監死了,想必文帝又添了一件頭疼事兒。」乞還對著凜冽北風感慨道:「要說安國去歲真是亂的厲害,僅一年時間竟然出了這許多的事兒。安國乃中原大國,如今國體動盪,只怕亂世將至。亂世一到,北羌會湊熱鬧,突厥自然也不會消停。而父皇,肯定也不會放過這個反攻的機會。魯淵,我現在才明天,亂世將至,天下每一塊土地都在動盪,咱們再想置身事外只怕難了。」
「那就回去吧!」魯淵眼睛一亮,對著乞還咧嘴笑道:「我想著殿下離國這麼多年,陛下和太子一定想念的很。過去的那些不快,只怕已經忘得乾乾淨淨了,殿下只要回去,在此用人之際,陛下只怕還會重用殿下。」
「重用我?」乞還不無嘲諷的笑道:「重用我作什麼呢?讓我率兵和他們一起攻打我避難十數載的土地?幫他們完成稱霸天下的雄心?魯淵,我已經沒有爭名奪利的心思了,此次若不是為了救宋譯,我只怕會一直安於現狀下去。所以,就算回到南葉,我依舊不會做什麼。我只安靜的和我的女人過日子,你們若想趁亂世幹一番事業的話,那就另尋主子吧。」
「這……」魯淵一驚,他沒想到,乞還現在還依舊心如死灰。這讓他有種所有的指望都落空的焦慮,一時著急口不擇言道:「殿下既然不想理事,那為何還要我等綁了安國太子,做出安國太子已死的假狀,殿下難道看不出來,安國太子薨一事,正是亂世的起源嗎?」
他說話聲音有些大,剛好被風送到身後幾米開外的袁長耳中,袁長聞言吃了一驚。緊緊的攥緊馬韁繩,眼睛看向宋譯所在的馬車,他在猶豫是否要把此事告訴宋譯。
若宋譯知道太子可能沒死,勢必要向乞還要人。乞還若把太子給他,以他的性子,一定會把太子完好無損的送回祥德都城,穩了文帝,順便安了天下。
可若如此,就真的能避免文帝對宋譯的猜疑了嗎?
袁長和宋譯呆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深知宋譯被文帝不遺餘力的猜忌著,萬一文帝駕崩前想幫太子肅清潛在敵人,賜宋譯三尺白領或者長劍毒酒的話,宋譯當如何?
眼睜睜的看著宋譯出事,自己又當如何?說到底,他和宋譯程梵三人是生死兄弟,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宋譯去死。
可是,如果不告訴宋譯此事,那宋譯勢必會因為太子薨一事難過自責。而安國也許會因此步入衰世,本來勉強算是安穩的天下會步入亂世,究竟該怎麼抉擇,該怎麼做?
倍覺頭疼的袁長此時無比方案剛才刮過自己耳畔的那陣風,倘若什麼都沒聽到,那就沒有眼下的兩難抉擇了。
說起來,他只是洛城一個寒門小戶的孩子,沒有多大的愛國概念,他只想安安穩穩不提心吊膽過日子。
在袁長為是否告訴宋譯太子還活著一事兒糾結的時候,宋譯正和慕容沖說著話。
「你要回你的國家了,慕容沖,今後你打算怎麼辦呢?」
慕容沖愣了下,隨機苦笑著低下頭道:「回家找到父母,好好兒過日子吧。這些年的生活像是一場夢,如今夢醒,我這只離鄉的鳥自然要歸巢……」說到這裡,慕容沖抬頭看著宋譯問道:「你呢?你打算怎麼辦!到了南葉,一個不屬於你的國家,你是安安分分躲在那裡,還是趁著亂世生事?」
「慕容沖,你知道的,」宋譯一臉凝重的道:「我是土生土長的安國人,我不可能趁亂反了自己的國家。最重要的是,坐皇位的是太子的父親,太子生前於我有恩,我不可能在他去後反了他父親的江山。」
慕容沖欣慰道:「難為你還有如此情操!告訴你,如果你剛才敢說自己要找機會募兵造反,我會趁你比我虛弱的時候殺了你。」
「別開玩笑了,」宋譯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
「我沒有開玩笑。」慕容沖凝神道:「雖然我已經與安國毫無瓜葛,但是我還是不希望我救的人反了他的江山。」
「你心裡竟然還有文帝!」宋譯吃了一驚,「慕容沖,對於一個老男人生出如海深情,你吃錯藥了啊!」
慕容沖被他一句話弄得又低下頭去,這些天,慕容沖的矛盾複雜不比宋譯的少。如果一個在心尖尖上的人說忘就忘,那就不會有塵世間那許多纏綿一生甚至生生世世的情怨了。
若非文帝說了狠話,慕容沖這會子只怕還陪文帝守在安國皇宮,面對暴虐傷心的他無能為力
與此同時,安國皇宮。
文帝一個人坐在冰冷的龍以上,抿著嘴看著殿下的一切。
劉成死了,新安排到他跟前伺候的是一個叫恭全的太監。但是,新人哪裡比得上舊人,劉成雖然並沒有慕容沖討喜,但關鍵時刻,還是可以找來說說話的。可眼前這個叫恭權的太監,他實在沒有對他傾吐心事的慾望。」陛下,城鄉他們還在承天門外跪著,只求陛下料理政務。陛下打算……」
「那就讓他們繼續跪著。」文帝被恭全的話弄得心煩,猛地站起身,忍者目眩走了下去,喃喃道:「朕這些日子,心力交瘁,不宜理政務。這時候誰也別來煩朕,待朕心情好了,就坐在朝堂之上,帶著他們一起看著安國這個龐大基業覆滅。都是早晚的事兒,他們想做什麼?已經沒了儲君的江山,朕挽救給誰坐。」
若擱劉成,這會子只怕會出言勸勸。可恭全初在御前當值,不敢說一些違逆文帝的話,只是不無膽怯的地下了腦袋。
文帝出了大殿,在小宦官的攙扶下上了御輦,鑾駕浩浩蕩蕩的朝多日未光臨的後*宮走去。
皇后所居的宮殿裡,熏香的煙霧從香爐裡冉冉升了起來,饒是如此,依舊驅不散盤旋在宮內令人犯嘔的苦藥味兒。
形容枯槁的皇后蔫蔫兒的歪躺在榻上,她的兒子死了,她這些年唯一的牽掛早她一步離世,她生無可戀。
眼下,也只是干坐等死,好早日與那個世界的兒子團聚罷了。
就在這時,外面宮人不無欣喜的進來回道:「皇后娘娘,陛下……陛下來了,陛下來看您來了。」
如此喜慶的話,卻沒能使皇后濁黃的眼珠轉動半下。那個只與男寵恩愛的冷血寡人,來與不來,和她有什麼關係呢?
就在這時,文帝被人攙著走了進來。
看著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文帝神情閃過一陣恍惚。
皇后被宮人扶著起身,強撐著施了禮,然後不無譏諷的道:「陛下使計送走了自己最放不下的男寵,如今想過來讓妾身和你一起坐看安國覆滅嗎?」
「你怎麼知道……?」
文帝吃了一驚,他那些日子裝瘋賣傻形容暴虐,所為的,不過是演一場讓慕容沖死心的戲罷了。他想用這種看似無情的方式讓慕容沖離開風雨飄搖的安國,回到他的國家,過正常人的生活。他誤了他最好的年華,他卻回報給他最大的忠心,他不忍心他再陪著自己死。
這才借宋譯這個無用的棋子,送走了自己唯一不忍心和自己和這個國家陪葬的意中人。
「我怎麼會不知道,」皇后不無淒然的自嘲道:「皇上為了一個男人,冷落**佳麗幾載春秋,若不是情根深種,哪裡會如此!妾身已經對君恩死心了,陛下不必再過來與我秀夫妻恩愛。妾身此時心裡眼裡,只有我的軒兒,我想著,他是個孝順的孩子,一定回來接我的……」
「是朕負了你。」想到初登基那幾年夫妻二人的恩愛和睦,文帝面上浮現出一絲歉然,走過去把微微掙扎的皇后送到榻上,眼神凝重道:「朕欠你的,朕還。」
「你拿什麼還!」皇后乾裂的嘴角又泛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朕拿這個江山為你我的兒子陪葬。」此言一出,皇后嘴角的冷笑僵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