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第一撥上書就此沒了聲息,太子府得以有了兩天的平靜。
可是,身處太子府的人,都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壓抑感,似乎有一場大風暴正在醞釀一般。
對此,宋譯很乾脆的搬出了前世大家耳熟能詳的一句話概括給楊雲軒聽,即---這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大家再不安中足足等了三日,這場大雨終於在雷鳴電閃中夾雜著冰雹下下來了。
文帝十三年九月末,六部尚書率著滿朝文武參劾太子圖謀不軌,煽民作亂,有個別言官,煞有介事的搬出一些不算證據的證據。比如太子每天去逛青樓,其實不是去逛青樓,而是借逛青樓之名去會見雲澤反賊之類的空論,比如在大街上調戲良家婦女,其實那些婦女是太子與反賊聯絡的中轉站,太子以調戲婦女為幌子,把自己的指示悄悄塞給那女子等等等等……
「蒼天可鑒,當初我確實是色心難耐才逛青樓調戲女人,他們可不可以別把我寫的這麼務實好不好。」
太子府裡,楊雲軒幾乎要抓狂了,對著宋譯連聲大呼:「什麼叫莫須有?這就叫莫須有,沒有的事兒,憑空編出這些罪名來。連市井百姓聽了都會置之一笑,父皇能信才怪呢!」
「雖然折子內容大都很臭屁,」宋譯坐在那裡邊遞給楊雲軒一杯茶安撫下他的情緒邊道:「但是,這次殿下卻躲不過了。」
「為何?」
「眾言難辯,眾怒難犯。」宋譯自己吃了口茶後道:「如今瘟疫未解,邊境未定。大臣們自己亂起來,分明是要撂挑子給你父皇好看。如果你父皇不處置給他們一個說法,他們會集體回家關門睡大覺,至於國家大事,愛誰誰,他們不管了。」
「這……」楊雲軒有些抓狂,「他們為何這麼恨我?」
「一小半受人蠱惑,一小半跟風,一小半吃飽了撐的,一小半想顯示自己的力量。」宋譯微笑道:「殿下可能要吃點苦頭了,不過,離咱們翻牌的日子也不遠了。」
說完,突然對楊雲軒道:「雲先生覺得這兩天府裡太壓抑,說是要搬到我新買的宅子裡做學問。我已經答應了,現在代他問殿下的意思。」
「隨你吧。」楊雲軒整個人有些蔫蔫兒的,「他是客人,讓他陪著咱們提心吊膽未免說不過去。你讓人幫忙把他送到你的府宅,他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咱們這次沒有好好招待他,已經算是食言了。」
「殿下可真厚道。」宋譯微微笑了笑,然後對身後的袁長道:「照殿下的吩咐去做,如果雲先生問起這裡的談話,如實告訴他就是。」
袁長走後,楊雲軒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又道:「馮客也算是府裡的客人,不如讓他也去了吧,他們這些文人,平日裡最敏感,府上出這麼大的事兒,最提心吊膽的只怕是他們了。」
宋譯文野皺眉沉吟道:「說來也奇怪,馮客雖然表現的很害怕,卻依舊咬牙說要呆在府裡與殿下共進退,我都有點佩服他了。」
「他確實很不錯,」楊雲軒感慨道:「此次若能熬過去,我就把他當親兄弟一樣對待。」
宋譯聞言只是笑笑,這就是楊雲軒,誰對他好,他會記在心裡,然後十倍百倍的對你好。
這是他的好處,也是他的致命之處。畢竟,並不是每個人都值得他傾心對待……、……
面對朝臣的鋪天蓋地的奏折,以及蠻不講理的決心,文帝終於做了退讓。
文帝十三年十月初,皇上以太子圖謀不軌妄圖篡位的罪名,派御林軍將太子府團團包圍,史曰-----圍禁。
自圍禁日起,府內所有人,不得再出府。而府外的人,不得聖諭,不能擅入。
慕容沖曾試圖向文帝多次請求去太子府探視,都被文帝冷聲拒絕。
沒有理由,沒有借口,就是不許去。
在又一次碰壁後,慕容沖神情落寞的出了御書房,看著夜空上那輪彎彎的月亮,喃喃的歎息道:「事情就此已經成定局了嗎?不應該啊,太子不好說,但宋譯絕對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莫非他還有別的什麼安排?」
想到這裡,慕容不由的惱恨自己,都怪前些日子太過關注於瘟疫之事,也沒抽個時間去和宋譯交個底兒。如果不是擔心瘟疫從城外流傳到城內禍及文帝性命,自己何必那麼費心竭力。
真是冤孽啊!
想到這裡,慕容沖看著天上的月亮,歎了口氣不無鄭重的道:「這次只能靠你了,不管你是否早有應對之法,我都希望你能頂住並挽回敗局。」
與此同時,已經化身成牢籠的太子府裡,宋譯和楊雲軒正在下棋。
心不在焉的楊雲軒把白子擺成一個又一個好看的圖案,宋譯邊搖頭便用黑子把白子圍困起來,一吃一大片。
又一次看到白字被宋譯撿走的楊雲軒不悅的推棋道:「不玩了,沒意思。」
「如果讓你贏呢?你還會覺得沒意思嗎?」宋譯笑著起身道:「已經被圍五天了,程老將軍也真能沉得住氣,他兒子也在府裡沒出去,他也不擔心。」
這時在一旁守著的程梵撇嘴道:「他才不在乎我的生死呢,天下父親大都狠心,聽說這次,他還隨著眾臣過了一把參劾太子的癮。如此冷血無情,向來可真是可恨可歎。」
「你有我慘?」楊雲軒冷哼道:「你父親不過是無意中使你陷入困境,可我呢?他可是故意派大軍圍我。如果我真的行了惡事,他圍我我也就認了。可問題是,我現在真的很冤啊!」
「有多冤?」宋譯打個哈欠問。
楊雲軒想了想,悶悶的道:「六月飛雪。」
「我還血漸三尺白綾呢!」宋譯不由好笑道:「程老將軍上折子參劾殿下,我只有一種解釋,他老人家確實是想過一把彈劾當今太子的癮,也想趁機試試咱們有沒有達到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地步。至於皇上派兵圍太子府嘛,其實在我看來,此舉已經很溫和了。我本來做的心理準備是,大家一起被戴上鐐銬押到刑部大牢裡吃幾天牢飯,與我想像的相比,現在的情況可真是猶如天堂啊!」
「可你知不知道,府裡快斷糧了。」楊雲軒悶悶的道:「今天管家來找我,說府裡的吃食只能維持三天。三天一過,大家就得餓肚子。父皇不讓任何人進府,也不讓府裡任何人出去,長此下去,只怕這一府的人都得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