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柳氏送的參湯,你快把他吐出來。」宋譯急急的指著兀自抹嘴的袁長道:「你這個人,不是我說你,才誇你穩妥,就立刻沒了規矩。有沒有不舒服?要不要讓管家叫大夫!」
「大人為何生如此大的氣,平日裡在太子府也沒見你提什麼規矩啊。」袁長一臉委屈的道:「弟兄們去你那裡,都是口渴了就灌茶喝,也沒見你急成這個樣子。」
「這是柳氏送的參湯。」宋譯急的臉都白了,連聲問道:「你有沒有不舒服?萬一有毒呢?」
袁長一聽,心說原來如此,登時坐下坐到榻前笑道:「誰送的東西都有可能有毒,獨柳夫人送的東西不會有毒。」
「這話怎麼說?」見他氣息平穩並沒有什麼不適症狀,微鬆了口氣的宋譯問。
「我去廚房,並未看到柳夫人對藥動過手腳。」袁長看著宋譯笑道:「她把藥交給廚房的廚娘,然後廚娘給了他一個捧盒,她提著就離開了。我原想著快些回來告訴你這情況,又怕走的急與柳夫人撞上,便在暗處多待了會兒。沒想到,這樣一待,竟讓我看到了真正的下毒人。」
「怎麼?」宋譯吃了一驚,「難道另有他人?」
「是一個小廝,」袁長想了想道:「雖然上了年紀,穿衣卻很乾淨。他似乎與他廚娘關係很不錯,幾句話就把那廚娘支了出去,自己看周圍沒人後就把一包藥粉倒了進去。如此神秘,是毒藥無疑。」
「究竟是誰呢?」宋譯眉頭緊皺,實在想不明白,除了柳氏,還有誰急於置自己於死地。
袁長道:「我也不認識,不過再見到他,我能指出來。如果可以,明日你傷好些,讓管家把這些下人找到一起,我一個個認。」
「這……」宋譯眼中的疑惑越來越濃……
翌日,程梵早早的到了相府,對勉強得以起床的宋譯回道:「是蝕腸散,此藥五年前陛下已經下旨不讓藥店賣了,如今又有,只怕是舊年偷藏下來的。難為藏了這麼久,竟然沒壞。」
宋譯冷笑道:「若是誠心藏的,怎麼能讓它這麼容易就壞了。」
說完,沉聲道:「袁長,去,讓管家把府裡的小廝都叫來,讓他認人。」
袁長匆匆離去後,程梵心裡奇怪,正待要問,柳氏卻從外面出現,看著宋譯道:「你傷未好,怎麼起來了。」
說著,走到他跟前把一封信遞給他道:「這是你父親留給你的,我沒看。」
宋譯因為那兩日對她的誤會懷疑心生愧疚,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道:「父親去之前,難為你代我照顧他,使他不至於一個人懸著心上路,這是你的好處,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說著,歎了口氣拆看信封,只見裡面用草書寫著:「柳氏已經成了府上主母,為父知道你看不慣她,但是,你眼裡但凡有我這個父親,就好好待她,養她終老,也不枉你我父子一場。」
字跡很是潦草,看那筆鋒,甚至有後力不濟的感覺。怨怪只撿要緊話寫,恐怕那個時候的宋年,連提筆都難了。
看完,唏噓感傷了好一會兒,這才把信遞給柳氏道:「這是父親的囑托,他最後的心願,我無論如何也要幫他完成。你放心,自此刻起,我會把你當母親侍奉,只要你不做對不起父親的事兒,我就不食言。」
就在這時,管家進來回道:「公子,府上小廝各處管事都已聚齊,都在前院兒等著公子訓話。」
「來得好。」宋譯眼神一凝,對旁邊的下人道:「扶我去前院兒。」
一行人匆匆朝前院行去,柳氏細細回味著宋譯方才眼中一閃而逝的殺機,不知為何,心突的跳了一下,也匆匆朝前院趕去……
燥熱的空氣中,前院裡,宋府的小廝站了一大片。
烏烏糟糟的,都在交頭接耳說著話。宋譯一行人過來的時候,竟沒人發覺。
管家見此情景臉黑了黑,平日裡單個訓話不覺得亂,可如今一群人聚在一起,竟然成了這麼一個局面。在宋譯森然的眼神中,一縮脖子猛咳嗽幾聲,那因沒察覺人來依舊說的歡暢的幾位仁兄這才回過頭,看到黑著臉的宋譯和恨不能一頭撞死的管家,登時一縮脖子低下頭去。
眼睛朝人群中掃了一圈,宋譯眉頭皺了皺,登時連說話的心情都沒了。沉著臉問管家道:「人都到齊了嗎?」
管家在人群裡看了會兒,這才抹著汗道:「公子,人都到齊了,這兩天外頭不太平,大傢伙兒很少出去。」
「袁長,認人。」
一聲沉喝過後,袁長几步下了台階,在人群中掃了一圈兒,很快走到一個低著頭的小廝跟前,那小廝感覺到前頭的眼神,把腦袋又往地上低了低。
「抬起頭來。」一聲沉喝過後,那小廝一臉恐慌的抬起頭,袁長細細的打量兩下,揪著他的衣領扯到宋譯跟前道:「大人,就是此人在大人的湯藥中下毒,我保證沒認錯。」
此言一出,那人臉色一變,猛地推開袁長就要奪門而逃。而眾人也是一片唏噓,下毒?這可了得!
「拿下!」宋譯一聲斷喝,程梵和窘惱不已的袁長二話不說拔刀衝了上去。
與此同時,剛趕過來的柳氏在看清狼狽逃竄的那人後,登時白了臉癱軟下身子。
「夫人,夫人……」跟著她的小丫鬟急急的喚著,宋譯循聲望去,眼中的疑惑一閃而過。起身被下人扶著到柳氏身邊,而此時柳氏已經緩過勁兒來,看著宋譯,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句話。
「夫人大概中暑了,」宋譯沉吟道:「扶回房裡歇息吧,另外,請郎中過來看看。」
下人聽令把柳氏攙回房間,柳氏的面色越來越惶恐灰敗,最後絕望的閉上眼睛,一滴淚珠從眼角滾落,墜入泥土瞬間無蹤可覓。
柳氏被送回房間後,袁長和程梵二人已經押著那人跪到宋譯跟前。宋譯俯下身子細細打量,眼熟,卻不記得他的名字。於是問管家道:「他叫什麼,來府裡幾年了?負責哪方面的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