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養了四五日,幾個月沒下雨的天突然降了甘霖,旱災已得解。外城流民領了朝廷分發的麥種,紛紛回故里種田養家。
太子府的流民也拜別了楊雲軒離府,加上他們的渲染,楊雲軒在民間的威望也是蒸蒸日上。
而楊雲軒,也趁這個時候回宮給文帝請安賠罪,雖說一半真心一半假意,到底讓文帝面子上過得去了。但文帝並沒有因此讓他重新搬回宮裡住,楊雲軒自己也樂得自在,更是一聲不吭的繼續逗留宮外。
與之相對,成王楊雲成卻名不正言不順的住在宮裡。
儲君宮外住,王爺宮中留,一時間,京城街坊百姓議論紛紛。
宋譯優哉游哉的在房裡養著傷,楊雲軒撥派過去的那兩個小丫頭很是乖巧懂事,房裡的一應事宜打點的妥妥帖帖。
「今兒我又去了沁香齋,那可真是好地方,難怪程先生一把年紀了還去風流快活。」楊雲軒滿面紅光的走了進來,丫鬟立刻奉上茶,他接過去吃了一口擱在一旁洋洋自得的道:「而且,今兒完事兒的時候剛巧又撞到程先生,沒想到他竟然時不時的去那裡一次。」
「先生沒說你?」宋譯問。
楊雲軒笑道:「說什麼說,我看到他拔腿就跑了,沒與他照面兒說話。」
宋譯大汗,「武將向來性子暴躁,你就不怕先生急了追到府裡揍你。」
「應該不會,」楊雲軒滿不在乎的道:「我把蕭三和朱敬撂在那裡了,這會兒只怕正替我挨先生打呢。」
提起楊雲軒撂下朱敬和蕭三獨自跑路的事兒,宋譯突然想起那夜楊雲軒在危急時刻提劍前去助自己的事兒,忍不住又提了起來。
「雖說你我交情不錯,可你畢竟是一國儲君,那夜為了我險些命喪黃泉,你覺得值嗎?」
楊雲軒道:「你不是也沒丟下我跑路嗎!本來就是我一時糊塗錯信了封冗那混蛋,我累你身陷險境,自己若逃跑那成什麼人了。再者說,我心裡並沒有把你當手下使喚,關鍵時刻棄兄弟跑路,說出去丟人。」
宋譯想了想,笑道:「確實夠丟人。但是殿下今日把蕭三朱敬他們撂在那裡遭受先生毆打蹂躪,難道不覺得丟人嗎?」
「這不一樣。」楊雲軒急急的辯駁。
「怎麼不一樣?」宋譯挑眉反問。
就在這個時候,太子府門上侍衛一臉驚惶的過來回道:「太子殿下,宋大人。武安侯程老將軍帶著蕭副統領和朱敬在門外要進來,小的們攔不住……」
楊雲軒聞言嘴角抽搐了下,然後恨恨的跺腳道:「靠,堂堂太子府,說闖就闖。」
宋譯在一旁頗悠閒的打了個哈欠道:「說真的,你確實不像一個太子,倒像是被父母總壞了的紈褲公子哥兒。另外,程將軍乃你我的老師,我大安朝向來尊師重道,按照以往慣例,太子府他老人家是能闖的。」
說話間,一陣喧鬧聲過後,遍體鱗傷的蕭三和朱敬被人從外面撂了進來。楊雲軒戰戰兢兢的老老實實的和傷情好了大半的宋譯一起站了起來,乾笑道:「先生這是……」
程又遠毫不客氣的一腳跨了進來,眼睛一瞪,朝桌子上猛地一拍沉喝道:「敢去我那裡鬧場子,我還當你眼裡沒我這個先生呢。」
「豈敢豈敢,先生是我大安朝的驕傲,做您的學生是我二人的福氣,哪裡敢不把先生您放在眼裡呢。」見楊雲軒被訓的滿臉通紅,宋譯忍不住出言為他開解道:「至於去先生名下妓院**不給錢的事兒,其實都是少年心性。如今被先生打上門來,以後定不敢再犯。」
「你給我閉嘴。」程又遠瞪了他一眼道:「好歹也算是東宮侍衛統領,連一群小刺客都應付不了。幾場激戰下來,無故送了半條命。別以為市井都在傳言你二人如何應用如何英明,告訴你們,大家說的時候我都不好意思插嘴說你們是我的學生。」
「學生……慚愧。」宋譯悄悄的抹了抹額頭上的汗,脖子處的紗布有了汗濕的感覺,這會兒那裡的傷口火辣辣的疼。
「你還知道慚愧啊,」程又遠大咧咧的坐下道:「別哼哼唧唧的把自己包的跟棉花似的,明日去我府上,我再傳授你們些東西。別等我百年之後,你們這倆倒霉孩子丟我老臉。」
「先生,家父過兩日就要娶新,我做兒子的,得回去照應。」宋譯毫不猶豫的給自己找不去的理由,他小時候也算是受過程又遠的教誨。當年程又遠粗著嗓子訓斥他們的情景歷歷在目,當時小孩子,被訓兩次也沒什麼,可如今都大了,再被當孩子訓,那以後怎麼管教手下。
「別給我滿地找包袱,」丫鬟抖著手奉上茶,程又遠吃了一口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來意,二話不說又指著楊雲軒和宋譯道:「廢話先別說,這兩日去我沁香齋所欠的帳趕緊還了,不然我就算拼著這張老臉不要,也要鬧到皇上面前。」
楊雲軒聞言只得一臉挫敗的給守在外面的下人打眼色,下人忙小跑著離開,去找管家那裡要銀庫的鑰匙了。
宋譯趁機偷眼打量了下已經從地上爬起來的蕭三朱敬二人,見他倆灰頭土臉盔甲下的衣服都被撕爛了,不由得深表同情。
下人送來足夠多的銀子後,程又遠這才滿意的起身道:「廢話不說,明兒你倆都去我府裡一趟,誰敢不去,當心我再找過來。到那個時候,挨打的可不是這兩個人了。」
說完,指了指神情挫敗的朱敬和蕭三,然後如同打了勝仗的老公雞一般揚著脖子走了出去。
楊雲軒沒發話,所以外面的下人不敢怠慢,畢恭畢敬的把程又遠送出了府。直到看不見程又遠的身影後,宋譯聽到楊雲軒快哭了的聲音:「我乃東宮太子……」
不無鄙夷的看了楊雲軒一眼後,宋譯重新坐了下去道:「殿下以後快別這麼說了,免得以後各皇子都不願意用這個被您污了的名號兒。到那個時候,儲君之位無人坐,天下危矣。」
「我有這個給這個位子蒙黑嗎!」楊雲軒神情不善的盯著宋譯,宋譯吃了口茶指了指在一旁哭喪著臉的蕭三和宋譯道:「你問他倆。」
楊雲軒順著他的手指看了過去,蕭三和朱敬互視一眼,隨即雙雙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