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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昆明(下) 文 / 春天的胡楊林

    李定國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神情如常:「原來如此,只是不知大明皇帝的使者所來為何?」

    「讓我等正式歸附大明,接受冊封,匡扶明室。為兄也只知道使者的來意,具體條款還未與之詳談。此事關係到我西營十餘萬老弟兄日後的命運,草率不得,為兄一人也無權做這個主。三弟、四弟卻又不在城中,因此只好先找二弟來商量商量。」

    「此事的確關係重大。雖然之前大哥已經答應了沐國公共扶明後、恢復江山,但那與正式歸附大明卻又有所不同。不知大哥的意思是?」

    「哈哈,二弟何必如此拘束?為兄這麼晚了還大費周章,就是急著想先聽聽二弟的意思。有什麼話直說便可,兄弟之間還要多那外人的客套嗎?再說,西營也不是為兄一人的。父皇留下來的這點家底,咱們兄弟四個都有守護之責。」孫可望笑容依舊,不動聲色地把李定國踢回的皮球又給踢了回去。

    好在李定國也不太計較這個,隨之一笑又沉吟了片刻,道:「小弟以為,大哥先不必急著答應明廷的使者。」

    「這是為何?」

    「若是按大哥當初答應沐國公的,只是共扶明後、恢復江山,那我西營依然有自主之權,不必事事聽從衡州,合情合理,世人無可非議。若是正式歸附大明,接受其冊封,那我等今後便是大明的臣子,一言一行。皆要恪守為臣之道,如若不然,便會失之於道義。令我西營聲譽受損。可如此一來,我西營又會受到衡州的羈絆,失去原有的自主,對日後的發展恐怕無益。因此,不如先等上一段時日再視情形而定。」

    「哦?二弟能否說得再詳細些?」孫可望感到有些意外,當初自己以「共扶明後,恢復江山」為條件換得沐天波歸附。很大程度上就是聽了李定國的建議,然而其今日的回答卻與當日的態度大相逕庭。

    從本意上說,孫可望是傾向於接受明廷冊封的。這並非是他對大明有多少好感。原因主要有二。

    其一,只要他得到了朝廷的冊封,無疑能以更權威的身份去管轄那些歸附西營的原大明文官武將。哪怕是這些人反對他,他也能名正言順地進行管束或鎮壓。

    其二。如今他雖然被三位義弟推為盟主。但實際上四人的地位是一樣的,他的地位遠遠不能和當初的張獻忠相比。如果接受明廷的冊封,掌握了談判權的他有十足的把握能讓自己的封爵高過李定國、艾能奇和劉文秀三人,如此一來也就有了節制他們的名義。

    可樂意歸樂意,正如孫可望之前所說,此事他也不能一言而決,得先聽聽李定國等人的想法。如今的西營四王當中,艾能奇與的他關係一直較好。也很樂意服從他的命令。而劉文秀則一貫緊隨李定國的腳步。因此,說服李定國最為關鍵。只要他和李定國的觀點一致了,此事也就再沒什麼阻力,卻沒想到李定國居然不大同意。

    「大哥不妨先設想一番,如果我等接受了大明皇帝的冊封,那麼雲南便會再次歸入大明治下。當大明皇帝重新派遣官吏前來接收各府縣之時,大哥應當如何應對?拒之,則與臣子的本份相違,徒留人口實。受之,則大哥之前的佈局豈不是白費?再者,若是大明皇帝在某一天突然下詔廢除大哥推行的新政、改回舊制,大哥又該如何處置?若是大明皇帝將來聽信奸臣的讒言,像對待順軍餘部一般對待我等,用種種方式百般刁難,那我等又當怎樣應付?總而言之,小弟的意思是,與其自尋束縛換一個封號,倒不如暫時保留自主,抓緊眼下的大好時機讓我西營在雲南站穩腳更再說。」

    說完這些,李定國又反問道:「不知大哥對此事如何看待?」

    「為兄的意思是,接受明廷的冊封,正式宣告我西營歸附大明。」孫可望倒是顯得很坦誠,「二弟之前的擔心不無道理,但也無需太過憂慮,為兄既然有這個想法,那當然早就備下了將來的應對措施,保證能夠做到滴水不漏。更何況,眼下大明朝廷所控之地不過數省而已,雖然取勝幾次,但依然要面對韃子隨時南下的威脅,不一定有太多精力顧及雲南。」

    似乎是要再增加一些說服力,孫可望臉上的笑容更加和煦,補充道:「以我西營目前的實力,隆武皇帝不會不知道個中輕重,冊封之時肯定少不了你我兄弟二人的郡王爵位。」

    李定國輕笑一聲,並不以為然:「大哥說笑了,小弟何德何能敢與大哥並列?再者,若是僅僅為了一個郡王封號,又何必費此周折?我等兄弟四人如今已經皆有王號,何需大明朝廷冊封?」

    「呵呵,卻是不然!自從我軍入滇以來,想必二弟也已經看到了,雖然崇禎皇帝沒能守住社稷、弄得天下民怨沸騰。可大明畢竟延續國祚近三百年,像沐天波那樣的忠臣不在少數。這些人心懷大明,在各地的勢力盤根錯節、根深蒂固,眼下雖然暫時歸附了我西營,表面上也是恭恭敬敬,但他們心中究竟是如何看待我等?二弟應該也知道,簡而言之,無非草寇二字罷了。哪怕是我等自稱王號,亦是如此。而一旦我等接受了大明朝廷的冊封之後,他們還在暗地裡說三道四,那便是對大明不忠,用俗話說便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若是還有進一步的異動,那我等便可以雷霆之勢鎮壓之。大明的郡王處置心懷不軌的大明臣子,此乃天經地義,世人也無可非議。如此,不僅有利於我西營在雲南站穩腳跟,哪怕是更進一步也未可知。」

    兩人談了很長時間,李定國每提出一項質疑,孫可望似乎都有著充分的理由解釋、反駁。到的最後,李定國也不再多說什麼,表示支持孫可望的想法。

    其實,對孫可望的心思,李定國也並非一無所知。他之所以一開始不附和孫可望,自然有著一些對自身利益的考慮,另外也因為他知道自己這位義兄的一貫品性,現在接受大明的冊封,不代表其今後能老老實實地做一輩子明臣。一旦有何變數,恐怕自己還有西營的老弟兄們都得跟著他背黑鍋,落得個失信於天下的罵名。

    可眼下見孫可望似乎心意已決,李定國也不想西營內部出現分裂的跡象,權且答應了下來。畢竟,只要處理得當,暫時對西營是沒什麼危害的。

    不管怎樣,李定國的支持還是讓孫可望喜笑顏開:「二弟能這麼想,為兄就放心了!你我兄弟齊心協力,任何艱難險阻都不足俱也!」

    感慨了幾句,又順口問了一些近來的軍政事務,營莊的建設、軍隊的操練等等。

    李定國一一做了回答,到臨走之前又想起了一事,覺得應該先給孫可望提個醒:「此次韃子的南征大軍雖然無功而返,但其必然賊心不死,或許明年便會再次南下。有了此次教訓,韃子若要再度南侵,兵力也定會隨著增多,湖廣的明軍能否還能獲勝就不得而知了。既然大哥決定歸附大明,到那時,我西營十萬大軍自然得有所作為才行。如今雲南大局已定,沙定洲不過苟延殘喘、覆滅指日可待,大哥不妨趁這段日子早做籌劃,有備無患。」

    「二弟先前還不怎麼贊同接受明廷的冊封,怎麼此刻又提出要主動支援明軍?」孫可望沒有直接回答。

    「小弟這也是就事論事。先前勸大哥不用急著接受明廷冊封,是為西營考慮。現在勸大哥未雨綢繆,同樣是為西營考慮。唇亡齒寒,一旦湖廣淪陷,雲南又豈能倖免?這個道理大哥應該知道。哪怕是我軍未歸附大明,同樣不能袖手旁觀,更不用說接受了明廷的冊封之後又有了臣子的名分。」

    「二弟言之有理,」孫可望點點頭,「不過此事也不用太過著急,等三弟、四弟回了城,咱們兄弟四人再好好商量商量。唇亡齒寒的道理,為兄也並非不知,不會坐視不理的。二弟放心好了。」

    「那好,若無其它的事情,小弟便告辭了。」

    「好,明日為兄再派人來通知二弟,我們一起去會見大明皇帝的使者。」

    送走了李定國,孫可望滿臉的笑容逐漸消去,臉色陰沉地負手走了幾圈依舊是睡意全無。乾脆重新到了窗前,仰望著漫天的星辰,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歎息。在外人眼中,自己儼然是西營的統帥,四王中的盟主。可又有哪個統帥會到自己這個地步?事無鉅細,都要親自大費口舌,乃至苦口婆心才能如願以償,細細想來真是有點可笑。看來,是時候想些法子改變這種處境了!

    「湖廣」理了一下頭腦中雜亂的思緒,孫可望又從剛才李定國的話中想到了雲南之外的局勢,目光彷彿越過千里之外,喃喃自語,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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