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龐岳組織了一批工匠在卡洛斯的帶領下對那批機械鐘進行了調試,並抽出了一批悟性最好的士卒前來接受卡洛斯的培訓,學會怎麼上發條、怎麼校準等等。按龐岳的想法,戰兵每個局都將配備一塊機械鐘,輔兵每個司也將配備一塊,而被抽調出來的這些士卒以後將是專門的「司鍾員」,負責保管時鐘,掌握時間。之後,龐岳找到卡洛斯,問他能不能利用現有的條件製作出體積更為輕巧的時鐘。面對龐岳的垂詢,卡洛斯表示自己之前一直在嘗試,並保證以後也會努力去探究,爭取早日製作出更加便於攜帶的時鐘。聽到卡洛斯的話,龐岳非常滿意,勉勵了他幾句之後又拋出了一個無比誘人的大蛋糕:只要他努力工作,自己甚至可以上報皇帝陛下,讓皇帝陛下親自給他頒發獎勵。卡洛斯當場被這個大蛋糕砸得暈暈乎乎的,在胸口劃了一陣十字之後便忙不迭地跑去工作去了。
繼卡洛斯之後,帕布羅也迅速進入了工作狀態。龐岳讓人送了十支燧發槍送到了軍器局,交給康定恩,讓他和其他工匠們盡快弄清楚燧發槍的結構和原理,以便日後能對這種火器做到大量生產,並派了帕布羅過去作技術指導。對於帕布羅,龐岳給了他一個火器副匠頭的頭銜。開始,帕布羅對這個職務還沒什麼感覺,但是等龐岳讓卡洛斯將這個職務翻譯成「下一任火器製造的負責人」之後,帕布羅頓時大喜過望,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工作。
但馬爾吉奧的工作分配問題則遭遇了一點小插曲。按照他自己的說法,他的職業是炮兵軍官,可是當龐岳準備讓他去炮隊當教官的時候,他卻對那幾門老掉牙的炮看不上眼。後來,經過卡洛斯的再三勸說,他才答應去上任。對此,龐岳也沒有說什麼,只是一笑了之,在他看來,人嘛,總是有一點小毛病的。先觀察一段時間,如果這個馬爾吉奧真有幾把刷子,那他身上的這些傲氣也就算不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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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總兵衙門大門口
「冰兒姑娘,這一次真的是太感謝你了!」今日收穫頗豐的龐岳親自將劉冰兒送到了門外,再一次誠懇地表達了自己的謝意。
劉冰兒莞爾一笑:「我說龐總兵,這句話你已經說了快幾十遍了,小女子已經知道了。再說,這點事也算不得什麼,小女子上次還欠了你一個大人情呢!」
「冰兒姑娘知書達禮,讓龐某實在佩服!」龐岳說道,「對了,龐某給的價錢是不是少了點?冰兒姑娘幫了我這麼大忙,卻只收五百兩銀子,倒顯得龐某失了禮數了!」
「咯咯咯……」劉冰兒笑得一對柳葉眉便成了彎月牙,「小女子替舅父打理商行也有兩年了,還真沒遇到過龐總兵這樣的主顧,不嫌價錢貴倒嫌便宜的。要是所有的主顧都像龐總兵這樣,這生意倒好做了。」
不等開口,劉冰兒又道:「龐總兵不用多說了,小女子經手的買賣就是這個價。」
這下,龐岳只好將話題轉移開:「冰兒姑娘此次來贛州,能呆多長時間?」
「明日早晨便要走了。這次要不是給龐總兵送東西,小女子本來是不需要經過贛州的。怎麼,龐總兵還有什麼事嗎?」劉冰兒一雙美麗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宛如夜色中的星辰。
聽劉冰兒這麼一說,龐岳的心頭頓時湧出了一絲失落感,甚至還夾雜著絲絲酸楚。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上一次有這種感覺的時候還是在前世。那年他只有四五歲左右,父親工作忙,母親又剛生下妹妹,所以只好將他送到農村老家交給爺爺奶奶帶。當看到父親和母親消失在村口的那條土路的盡頭時,他的感覺正是如此,無論經過多長時間都難以忘卻。沒想到穿越到了明末,面對一個尚且稱得上陌生的女子時,這種感覺居然會再次重現。
「冰兒姑娘這麼快便要走了嗎?」龐岳有些失落地道,「嗯,也好。如今年關將近,冰兒姑娘也該回去和親人團聚了。」
聽到「和親人團聚」幾個字的時候,劉冰兒愛笑的大眼睛中頓時閃過一絲哀婉,但又迅速退去。加之夜色的掩護,龐岳並沒有注意到。
「龐總兵所言極是,年關將至,小女子是應該快些趕回廣東,莫讓家人等急了。」劉冰兒的語氣明顯沒有剛才那麼輕鬆活躍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龐總兵身為朝廷武將,肩負重任,也需多多保重才是。」
「多謝冰兒姑娘的好意!」龐岳猶豫了一會兒終於說出了下一句,「以後,冰兒姑娘也無須叫得如此生分,龐某姓龐名岳,表字慕遠。」說出這話之後,他自己都感到有些多餘,還下次,眼下正值亂世,一切都難以預料,還有沒有下次見面的機會都難說了。
不過,龐岳的話倒是讓劉冰兒再次掛上了笑容:「小女子也多謝龐總兵的大度。不過,小女子之前已經叫習慣了,還是下次見面的時候再改口吧。」
「呵呵,也好。」龐岳的笑容多少有些尷尬。
「那龐總兵就在此留步吧,小女子回客棧了,明日一早還得趕路呢。」劉冰兒說道。
「好吧!冰兒姑娘多保重!」
劉冰兒轉身的那一剎那,龐岳的心頓時又被牽動了一下。輕輕地歎了口氣之後,他也轉身準備回去。
剛轉過身子的時候,龐岳突然感到了一股直逼肺腑的寒意!這種直覺也是他從現有的這副軀體中繼承而來,經過多次驗證,絕不會有錯!
「龐總兵,小心!」正當龐岳準備做出反應的時候,一聲嬌喝驟然而起。緊接著,一個嬌柔的軀體撲到了他的背上。
「哧!」金屬撕裂**的悶響也隨著而起。龐岳扭頭一看,卻見撲到自己身上的人正是劉冰兒,眼下她臉上的血色在急劇消退,身體也在慢慢地下滑。
與此同時,一道寒光閃過,一個黑衣人從劉冰兒的背上抽出一柄鋒利的長刀,閃電一般朝龐岳頭頸砍來。那雙從蒙臉布的縫隙中透出來的眸子裡儘是猙獰和得意。
「咻!——噌!」關鍵時刻,一支重箭讓黑衣人功虧一簣,毒辣的三稜箭頭直接穿過了他的左肩窩,甚至將他撞得退了好幾步。
「保護大人!」伴隨著衛遠的一聲大喝,數十名親兵從大門內魚貫而出,將龐岳護在中間。在親兵的保護下,龐岳也趕緊扶起劉冰兒朝大門內退去。
見龐岳要走,黑衣人的眼神中凶光立現,當下不過左肩的傷痛,一翻手中的長刀便又朝龐岳撲了過來。只見那黑衣人的身手頗為毒辣,只數道寒光閃過,衝在最前面的兩名親兵便已血濺當場。不過,這些親兵都跟隨龐岳已久,忠誠二字早已刻入內心,雖然不時有人倒下,但其他人依然毫無畏懼地朝黑衣人殺了過去。一陣刀兵鏗鏘聲中,那黑衣人竟是從容應戰,絲毫不落下風。
「賊人休要猖狂!」見親兵們始終無法得手,衛遠大吼一聲,抽出佩刀迎了上去,與那賊人戰成了一團。
衛遠也是出生於武術世家,尤其對刀法頗為精通,可是眼下對陣這個來歷不明的黑衣人時居然也絲毫佔不到上風,反倒是黑衣人越戰越猛。僅僅十幾個回合之後,衛遠便只剩下了招架之功。
「咻!——」又一支利箭呼嘯著向黑衣人撲來。不料這一次黑衣人卻有了準備,身形一變躲過暗箭之後,手中的鐵柄長刀又順勢猛地一撩,一名親兵手中的腰刀竟脫手而出、急速旋轉著那名放箭者飛去。
剛剛射出一箭的親兵隊隊副周天正還未來得及躲避,突如其來的腰刀便飛到了他的右肩。雖然由於距離的關係,腰刀的衝勢已減,但這一刀依然讓周天正遭受了重創,吃痛之下,手中的鐵胎弓也掉落在地。
這時,見龐岳已經退入門內,黑衣人似乎像發了瘋一般,迅速擺脫了衛遠的糾纏向前追去,親兵們的包圍圈眼看就要被突破。但衛遠也深知自己責任重大,堅決不讓黑衣人得逞,指揮著一眾親兵憑著血勇之氣死死地拖住黑衣人的腳步,等待著大隊援兵的到來。
正當黑衣人殺紅了眼的時候,一道瘆人的寒光如同夜空中的閃電直撲他的胸口而來,看那力道絕非一般的親兵所能匹及。饒是黑衣人武藝高強,悍不畏死,也被這雷霆一擊驚出了一腦門子的冷汗,下意識地抽刀去格擋,不料,這道寒光卻宛如出水蛟龍一般,瞬息之間便已躍至他的面門。黑衣人心中一驚,當即又提刀上擋。
「鏗!」一道尖銳刺耳的金屬碰撞聲劃破夜空。
黑衣人雖然僥倖躲過這一擊,卻被被震得退了好幾步,一陣劇烈的酸麻感自虎口傳來,手中的長刀也險些脫手,不僅如此,蒙臉布也被撩開,那張充滿著怨毒的臉頰上被刻上了一道深深的血槽。
與此同時,一道矯健的身影已赫然站定,手中的長槍直指氣急敗壞的黑衣人。
「龐岳!」黑依然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孔之後,咬牙切齒道。
剛才對黑衣人發起進攻的正是龐岳。剛才退入大門之後,他將劉冰兒交給親兵護衛,自己則又親自抄起鐵槍殺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