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朱大典滿意地離開了贛州,此次的贛州之行讓他感觸頗多。朝氣蓬勃的士卒,嚴整有序的軍陣,熱火朝天、忙忙碌碌的鐵廠和軍器局,眼裡充滿了盼頭的工匠……一切都讓朱大典感到那麼新奇,他已經記不得自己有多長時間沒有見過如此士氣飽滿、充滿著活力的軍鎮了,因此不僅毫不吝惜讚美之詞,更是打心眼裡對龐岳這個後起之秀刮目相看起來。臨行前,朱大典又語氣誠摯地勉勵了龐岳一番,並留下了此次的犒賞物資,五萬兩白銀和部分兵器鎧甲。
送走朱大典之後,龐岳自認為此次自己和贛州鎮全體將士的表現還是讓朱大典滿意的,從他的表情以及與自己的多次談話中便可得知。雖然仍有一些方面需要改進,但龐岳並未因之耿耿於懷,畢竟朱大典自己也說過,萬事開頭難,誰也不能保證一上場就將事情辦得完美無缺。
此事一了,龐岳重新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贛州鎮的建設當中。隨著時間的推移,各方面都取得了不小的成就。
進入十一月份之後,軍器局已經打造出來足夠的長槍、腰刀、箭支等冷兵器,加上原有的,幾乎可以武裝兩個贛州鎮。新近製作出的棉甲,加上之前已有的各種鎧甲也足以讓所有的官兵全都披掛整齊。此外,打造出的鳥銃也已經超過了一千支,足以裝備三個司。鐵廠的生產效率也大大提高,每月的熟鐵生產量可達到近五萬斤。
面對工匠們的努力成果,龐岳自然是大感欣慰,除了按規定給有功之人發出獎金之外,還特意增設了一種勳章,即勞動勳章。勞動勳章也分為金質、銀質、銅質三等,頒發給有過突出貢獻的工匠,獲得這種勳章的工匠不僅能在伙食標準和工錢待遇上提高相應的等級,還可以享受到一項絕對可以讓他們心動不已的優待——子女可以入學。作為總兵的龐岳特意抽出時間子,親自去聘請了一些有名望的教書先生,開辦了一家書塾,專門吸收鐵廠和軍器局的工匠子弟入學。當然,只有獲得過三等以上勞動勳章的工匠才能讓他們的子弟享受這一待遇。
這下,外形簡陋、正面只刻著一把錘子的勞動勳章徹底成了工匠們朝思暮想的寶物。勳章本身的價值和附加的伙食和工錢待遇還只是讓他們感到欣喜,但子女可以入學的規定卻幾乎讓所有人都為之瘋狂。要知道,「讀書人」這一身份在明代百姓心中的份量那可是沉甸甸的,尤其對於是被劃入賤籍的匠戶們來說,讓子女讀書識字更是一種比登天還難的奢望。眼下,只要認真努力幹活,獲得三等勞動勳章之後便可以讓子女變成「讀書人」,這樣一種殊榮又怎能不令工匠們心動?於是,面向工匠的生產表彰大會和授勳儀式結束之後,鐵廠和軍器局的生產速度又開始向一個新的高度急速上升,甚至出現了極個別工匠半夜翻牆進入作坊加班的情況。
此後,根據實際需要,龐岳又對軍器局的生產方向做了一下調整。原來的長槍、腰刀的生產量被下調,同時又增加了標槍、重盾兩種兵器的打造。標槍是對付敵軍騎兵的利器,大型重盾也是提高步兵方陣防禦性能的重要手段,在野戰中顯得格外重要。此前,由於贛州鎮連長槍腰刀都不能全部裝備上,軍器局也就沒有多餘的人力和原料來打造標槍和重盾,如今有了條件,龐岳自然得彌補上這個缺憾。火器方面,除了繼續打造鳥銃之外,還增加了抬槍。抬槍,外號「九頭鳥」,長三米、重12公斤左右,是一種帶有三腳架和旋轉裝置、並由兩人操縱的大口徑火器,射程與鳥銃不相上下,威力強勁,可輕易穿過敵軍的盾車,算得上是這個時代的「戰防炮」。抬槍的缺點是體型大而沉重,攜帶不便且操作複雜,因此不便於大量裝備。但現在由於鳥銃的數量已經達到了一定的規模,龐岳決定打造一部分抬槍以彌補鳥銃火力的不足,裝備量先暫定為每個旗裝備三支。
除此之外,盔甲的生產也進行了調整。雖然經過前一段時間的加班加點,軍器局生產出來棉甲再加上原有的甲冑已經足夠裝備所有士卒,但龐岳卻並沒有因此滿足,而是考慮打造防護性能更好的鐵甲。不過,以鐵廠和軍器局目前的生產能力來說,要讓全體官兵都披上鐵甲恐怕得等到猴年馬月,至少在短短幾個月之內絕無可能。於是,龐岳便退了一步,讓工匠們先給每個戰兵都打造一頂鐵盔,鐵盔打造完畢再打造鐵甲。之所以這樣決定,是因為他考慮到,戰場上頭部所受的傷更容易致人於死命,特別是將來遇到滿洲建奴的時候,那幫野人的弓箭可是專射人面門的。所以,在目前生產能力不足的情況下就只好先考慮頭部的防護了。
至於鐵盔的樣式,龐岳地給工匠們提了了一個大致的要求,即在明軍制式鐵盔的基礎上做一些改動,增加一個可以上下移動的精鐵面罩,以保護官兵的臉頰和鼻子,同時保留盔頂的紅纓……當軍器局製作出第一批這種頭盔之後,龐岳馬上派人進行了測試,結果顯示,這種頭盔可以完全抵擋住五十步之外射來的箭支。即使是三十步左右射來的箭支,殺傷力也就能夠被面罩抵消大半。看到這種結果,龐岳大喜過望,下令大規模生產,爭取在明年三月之前能夠讓大部分戰兵戴上這種頭盔。面對龐岳的要求,工匠們自然無不應諾,因為這不僅關係到他們的工錢和伙食待遇,更關係到他們家裡的孩子入學的問題。
就這樣,在各種政策的激勵下,軍器局又開始加班加點地生產兵器,軍隊的訓練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贛州鎮的發展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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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轉眼就到了隆武元年的十二月下旬。
臨近年關,天氣格外寒冷,贛州城已經經歷過幾次大雪。贛州鎮的士卒們雖然已經穿上了新棉衣,但站在凜冽的寒風中仍然禁不住打寒戰。
在這樣的一種天氣狀況下,贛州鎮的訓練計劃卻一如往常,並沒有放鬆半分。但官兵們卻沒有什麼怨言,一來,他們對訓練早就習以為常,二來,大冷天的要呆著不動反而會更難受。
經過幾個月的潛心發展,贛州鎮無論是在裝備上還是在兵員素質上都躍上了一個新的台階。到目前為止,軍官們已經全部披上了鐵甲,士卒們也都裝備上了棉甲,有一半的戰兵還領到了新式頭盔,估計到明年二月初的時候,這種帶面罩的新式頭盔便會戴到每個戰兵的頭上。上個月初的時候,由於有了足夠的鳥銃,龐岳還將鳥銃兵從原有的兩個司擴編充到了四個司一千二百人,仍然分屬剛鋒營和陷陣營,每營兩司,由營官直轄。由於負責訓練的老兵和軍官們已經積攢下了不少經驗,所以這批鳥銃兵的訓練效果明顯要好於第一批,訓練進度也大大加快。
裝備提升上去了,官兵們的士氣也在日益高漲,且不論真實戰鬥力如何,至少他們的這種積極向上的精神狀態就很令龐岳滿意。當然,這種精神狀態也不是想來就來的,至少那些已經退化成農民的衛所軍就很難具備。
這天上午,城外校場邊上,龐岳和張雲禮正一邊觀看者士卒們操演一邊談著話。
「大人,兩個月過去了,訓練還是有一定成果的!你看,那些新入伍的士卒從表面上看去與老兵已經沒有多少差別了。」張雲禮指著校場上訓練的官兵們,面露喜色。
龐岳往手上哈了一口熱氣,搓了搓手笑道:「子彬說得不錯。可也正如你所說,那只是表面上的工夫而已,至於究竟如何,還有待於實戰的檢驗啊!」
張雲禮點點頭:「大人所言極是,如果不經歷實戰,士卒們就算訓練得再刻苦,也難以成為一支真正的精銳。」
「不過,實戰也快了。」龐岳靜靜地望向北方,「據前方的暗探回報,清狗金聲恆、王得仁部正在蠢蠢欲動,我估計等過了年他們便會有所動作。」
「大人放心,金聲恆之流,當初在左良玉帳下也只是二流貨色。當初,我們在黃帥麾下時,兵器、鎧甲遠沒有現在這麼精良,也將左良玉軍打得落花流水,更何況如今那金聲恆不來也罷,他若敢來,我贛州鎮定會給他一個迎頭痛擊!」張雲禮顯得頗為自信。
「但願如此!贛州鎮準備了這麼久,等的就是這一天!」龐岳看著遠方,乾淨利落地吐出這一句之後又對張雲禮笑道:「子彬,這鬼天氣裡要是不活動活動還真受不了,反正眼下也沒什麼事,咱們去那邊與士卒們一同練練如何?」
張雲禮笑了起來:「大人相邀,屬下豈有不從之理?正好,屬下也有很久沒見識過大人的身手了,今日正好見識一下!」
「哈哈哈,那就走吧!」
言罷,兩人一同向校場上走去。校場之上,士卒們的喊殺聲正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