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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山河破碎 第三章 我的人馬我的營 文 / 春天的胡楊林

    第二日清晨,雨停了,天氣也明顯好轉,柔和的晨光鋪灑在大地上,空氣裡飄蕩著一股股沁人心脾的青草芳香。軍營中,四處響著士兵們操練時的喊殺聲,顯得頗具氣勢。

    「大人,最右邊那個壯漢是馬隊隊官石有亮千總,河南人,流寇出身,原為張獻忠部下,崇禎十四年桐城之戰中與大人大戰數十回合之後被大人親手生擒。投入我軍之後作戰勇猛,以軍功累遷至千總。去年年初大人升任游擊將軍時,他主動要求調入大人營中。」我們的龐岳龐游擊,正站在帳篷裡布簾的一側通過邊緣的縫隙朝外觀察著,馬元成則站在一側一邊朝外看一邊當著解說員。沒辦法,為了不出更多的笑話,在召集營中幾個直轄部屬前來相見的時候龐岳只好想出了這個法子,然後讓帳外站崗的親兵以「等待通報」為名把他們擋在帳前的空地上,最後再由馬元成一一給自己指點。

    「最左邊那個瘦高個是步兵甲隊隊官崔守成千總,南直隸揚州人,不善言辭,也不喜爭執,是個老實人。他旁邊那個有些矮又有些黑的是乙隊千總盧啟武,直隸遵化人,這人成天樂呵呵的,在軍士中人緣很好,我們平時最喜歡聽他講葷段子…」看到龐岳若有所思地朝自己看過來,馬元成顯得有點尷尬,講解也一時中斷了。

    「沒事,你繼續」龐岳笑了笑,繼續朝帳篷外看去。

    「是」馬元成清了清嗓子,把接下來要說的話仔細斟酌了一番,這才開口道:「盧千總打仗的時候鬼點子也多,有時候居然還對大人的命令提出質疑。大人曾經不止一次拿馬鞭指著的鼻子罵他『你他娘的哪那麼多廢話,你要做的就是執行軍令,像崔守成那樣!』」

    見龐岳沒什麼反常的反應,馬元成又接著說道:「盧千總左手邊那個白面書生模樣的是守備張雲禮,山東菏澤人,平時負責營中的錢糧以及訓練事宜。」

    馬元成還想說什麼,帳外卻傳來一串喝罵聲:「小成子你他*的怎麼回事,通報了這麼久也沒見個人影。大人這裡,我來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以前從未要通報,你小子到底在搞什麼鬼?!」龐岳已經看清楚,這聲音來自石有亮。

    「讓他們進來吧」龐岳笑著搖搖頭,走進了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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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岳進了內帳,坐在馬扎上沒多久,手下的三位千總和一位守備就在馬元成的引領下走了進來。

    「見過大人!」四人來到龐岳跟前,一同行禮。雖然他們和龐岳的私交不錯,但還是沒忘了規矩。

    「免了,都坐吧。」龐岳示意馬元成又搬過來了幾個馬扎。

    「謝大人!」四人謝過之後,坐了下去。

    龐岳再次打量了一下這四個直屬部下來。四人當中,除了石有亮看上去有三十多歲之外,其他的三人都是二十七八歲左右的樣子,模樣基本上和馬元成描述的沒什麼出入。石有亮身高體壯,一臉絡腮鬍看上去很是威風。崔守成長著一張長條臉(說是「馬臉」亦可),眉宇間儘是淳樸,像個莊稼漢。盧啟武矮且黑,不太像個北方人,眼睛裡的精光再加上唇上兩撇八字鬍使他看起來倒像個算命先生而不是一名武官。張雲禮則長得像個文士,面目英俊,唇上的一字須修理得整整齊齊,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儒將的風範。

    「大人,你沒事就好!當初看見你落馬,可把俺給急壞了。他**的左逆,明裡打不過就放暗箭,算**的什麼本事!」還未等龐岳開口,石有亮就先咋咋呼呼起來。

    「嘿,石大個子,大人當然不會有事,可你在大人面前嘴巴就不能放乾淨點?一口一個**的,把這當什麼地方了?」盧啟武用一種不屑的語氣說到。

    「盧黑子!你**地成天和我抬槓,自己屁股上的屎擦乾淨了米有?是誰**的一天到晚在營中講葷段子的?」石有亮的聲音又抬高了兩分。

    龐岳笑了笑,正要說什麼。張雲禮已經開始調停了:「好了好了,二位休要再吵。我知二位均無惡意,都是同僚,各退一步又有何妨。再者,此處是大人的內帳,二位在此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張雲禮長得像個文士,說起話來也文縐縐的。

    石、盧二人本來也確實沒有什麼矛盾,無非都不想再嘴皮子上落了下風而已,聽張雲禮這麼一說便都安靜了下來。這期間,崔守成一直笑瞇瞇地看著吵架的二人,顯然對這種情況早已見怪不怪了。

    「諸位,昨日我帶隊追擊左逆潰兵之時墜馬昏迷,所幸並無大礙,有勞各位掛念了。」雖然龐岳自己也覺得這最後一句可能有點自作多情的味道,但他曾經在一本不知名的書裡看到過,這好像叫什麼領導的藝術,所以就拿來用用再說。

    「大人無恙就好!大人無恙,營中就有了主心骨,我等也可以放心了。」張雲禮滿臉笑容,慢條斯理地說到。

    其他三人也都跟著說了一堆,意思都差不多。

    「好了,這是小事,各位不必掛念在心。」龐岳擺了擺手,繼續說到:「今天召集各位前來,主要是想瞭解一下昨日的傷亡情況以及軍士們的士氣,順便再和大家說點事。石千總,你先說吧。」

    石有亮的眉頭向上揚了揚,扯開了他的大嗓門:「回大人的話,我們馬隊昨日只是參與了追擊砍殺潰兵,所以傷亡不大,有四個兄弟陣亡,都死於暗箭,還有十五個兄弟受傷,都是戰兵,輔兵未參戰,無一損失。」

    龐岳點點頭:「嗯,那崔千總的步甲隊呢?」

    崔守成的臉色有點黯然:「回大人,我們步甲隊昨日參與了和左逆的最後一搏,損失較大,戰兵陣亡四十二人,剛才來之前我又去看了一下,還有十三人已經因重傷不治而亡。其他受傷的加起來三十一人,不過問題不大,都能自己行走。輔兵留在了後方,沒有傷亡。」

    「盧千總呢?」

    「回大人,損失也不小」盧啟武眼中的精光似乎也消退了幾分,「戰兵陣亡三十九人,受傷者三十六人,輔兵有兩人受傷,一人失蹤。」

    「昨日傷亡百分之五左右,還可以承受,只是不知道前幾次與左軍之戰傷亡如何。唉,還是先別問了,免得又穿幫,再者,我今天主要也不是要說這個。」龐岳暗自思忖了一下,又繼續朝張雲禮看過去:「張守備,昨日墜馬之後,我一直昏迷,對營中的情況也不太瞭解。如今將士們的士氣怎麼樣?」

    「大人,昨日回大營休整之後,我便去各大軍帳轉了轉,雖然損失較大,但因我軍得勝歸來,將士們的士氣很是充足。」張雲禮從容而道。

    「嗯,這樣就好。」龐岳點點頭,「今日召各位前來,還有些事情要和你們談談。」

    「不知大人要和屬下們談什麼?」四人都是一臉霧水。

    「你們難道一點不知?過不了多久,戰事將再起。」龐岳一臉的嚴肅。

    聽到此話,張雲禮、盧啟武、崔守成都若有所思起來,唯有石有亮又開始咋呼起來:「大人何出此言?咱們不是已經把左逆打跑了嗎?短期內怎麼還會有戰事?」

    「真是個『純粹』的『猛將』,沒有煩惱,活得也痛快。」聽到石有亮的話,龐岳不由得在心中發出了這麼一聲感歎。

    「大人說的可是建奴?」張雲禮問到。

    「不錯,正是。」龐岳點點頭,語氣中仍舊帶著一股凝重:「建奴自從今年年初擊敗李闖之後,氣焰很是囂張,如今已兵分兩路朝江南撲來,一場大戰是免不了的。」

    「我大明在江北有十餘萬大軍,又有長江天險,建奴雖然勢頭正猛,真要來犯,怕也討不到什麼便宜。」盧啟武的話裡帶著幾分自信。

    龐岳突然意識到自己要解釋的還有很多,清軍的推進速度之快,以至於長江以北已盡數淪陷消息還傳不到這些中下級將官耳中,不過這話也不能挑明了,要不然到時候他們問起這些消息的來歷,自己更不好作答。略作思索,龐岳又開口到:「不是我非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大明在江北雖有十幾萬大軍,但那都是些什麼軍隊,想必各位也不會不知道。試問五大總鎮當中,除了我們黃鎮,有多少兵馬能做到不擾民,又有多少兵馬敢和建奴作戰?守江北,靠劉良佐、李本深之流就能守住?哦,可能也能守住,只要他們肯拿出平時擾民、荼毒地方的一半狠勁兒出來。」

    聽到龐岳的話,四人都不再吭聲了,帳中一時安靜了下來。雖然他們不忍面對這不容樂觀的局勢,但龐岳所說的畢竟是事實。

    見四人都不說話,龐岳歎了口氣,繼續說:「如今我等人微言輕,局勢也非我等所能左右。今日與各位說這些,主要是想讓大家看清形勢,早作準備,將來面對建奴之時,也希望各位仍能如同今日這般敢戰。」

    「請大人放心,建奴南下之事,我等並非一無所知,只是不如大人看得長遠罷了」張雲禮說到,「建奴本為一生番野人部落,被我朝收留,受到我朝教化,不思報恩反而以怨報德,犯上作亂、屠戮遼東在前,入關劫掠、荼毒生靈在後,如今竟又要窺伺江南!此等惡劣行徑,實屬人神共憤!我等身為大明武官,自有守土安民之責,來日面對建奴之時,無他,唯有誓死報國而已!」

    聽得張雲禮這麼一說,盧啟武亦是滿臉莊重,向龐岳抱拳道:「大人放心,他人我管不了,但我盧某人和建奴是有血海深仇的。崇禎二年,建奴破邊牆而入,一路燒殺搶掠進犯京師,我家中七口人…皆為建奴所殺。我當時年幼,被家父護在身下才僥倖逃過一劫。自從投軍之後,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要報此血海深仇,只是我鎮之前一直在與流寇作戰,未得報仇之機。他日與建奴遭遇之日,就是我殺敵報仇之時!」

    石有亮也拍著胸脯向龐岳保證:「大人你就放心吧,俺老石沒讀過書,不明多少事理,也沒服過什麼人,但對大人,俺一直是心服口服的。大人說的,想必也不會有錯,將來遇到建奴俺一樣大刀伺候!俺就不信,建奴與我等之前所殺之敵有何不一樣,難道建奴的腦袋被砍飛了還能再長回去不成!」

    崔守成的話則只有簡單地一句:「崔某不會說話,但為國殺敵乃是我之本分,到時候但憑大人吩咐。」說完之後,他又陷入了沉思,為揚州的家人擔憂著,因為自打上個月開始,自己已有十餘日沒有江北的消息了。

    看到幾位部下表明了態度,龐岳也略微鬆了一口氣:「各位能如此想,我感到很欣慰。今日我要說的也就是這些,大家回去之後盡快做準備吧,可能就在這一兩日,大軍就要開拔。另外,今日我等商議之事,也休要外傳了。」

    「是,大人!」四人異口同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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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在張雲禮的陪同下,龐岳又前去視察了各隊的官兵們。他發現,以前的「龐岳」應該很受士兵們的愛戴,只要看到他走過去,不管是著甲的戰兵還是無甲的輔兵,都會一起湧過來,用充滿著崇拜的聲音喊道:「大人!」

    「大明的士兵還是很樸實的,身為一名將領,只要你自身有著過硬的本事,用對待正常人的態度去對待他們,他們就會崇拜你,跟隨你。」想到這裡,龐岳心中有著一絲喜悅,又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陣的心酸,「既然原來的龐岳為我打下了一個好的基礎,那麼,我將盡我所能,去帶好這支隊伍,讓每一個士兵的奮戰都有所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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