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挺著傷痛之軀,黃維江硬是滔滔不絕表了半天忠心。
儘管內心已經把對方當成了仇人,臉上卻不敢有半點表露。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位下於人,實力不夠,即便有什麼想法,也只能強自忍著了。
「起來吧!」
楊秀清的語氣很平淡,打了黃維江一頓板子,他的心氣稍平了些,點了幾名將領,再次下達了攻山的命令。
「本王昨日許下的條件不變,拿下楊三寨,有功將士官升一級,領兵不力者,斬!」
重賞重罰向來是太平軍取勝的法寶,雖然所謂的重賞不過是些虛頭巴腦的官位而已,並無多少實惠,卻也能激勵那些祖祖輩輩下苦力的農民。而花樣繁多的刑罰,更是令人不敢觸犯,畢竟天國雖好,能活著總比丟了腦袋強。
兩千餘名戰士在幾名旅帥的帶領下再次爭先恐後向山上衝了上去,大有一舉破敵的氣概。
在楊秀清的嚴令下,此戰只許勝,不許敗,贏了有糖吃,輸了掉腦袋,容不得他們退縮。
過了這小半天,山上的火早就已經熄滅了。
木排還在,人數翻了倍,又吸取了之前兩次失利的經驗,還打製了新器具,這一次進攻,想必可以馬到功成!
「大家走快些,東王殿下在看著我們呢。」
「還真是一塊硬骨頭啊!」
程大當家的站在牆頭上,看著山腳下再度攀爬而上的太平軍士兵,心裡面都生出了一種敬意。
一挫再挫,擂石滾木打不退,炸雷炮彈嚇不跑,熊熊烈焰也不過是讓他們暫避而已。要是換一家勢力,面對這樣的失敗,早就退避三舍,甚至是打旗投降了。
有這樣前赴後繼的韌勁,那種悍不畏死的瘋狂,難怪太平軍能縱橫數省,攻城拔寨無數,震動天下了。
和這樣的軍隊對抗,雖然是不得已而為之,又連勝了兩局,他還是隱隱有一種恐懼感,得罪了這樣的強敵,山寨以後只怕是沒有好日子過啊!
「既然對上了,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楊三寨的厲害吧。」
程望淮已經在考慮要動用山寨的看家手段了,幾百年的強梁,底蘊可不是一點點。他相信即便沒有周掌櫃的送來那些震天雷,楊三寨依然可以穩如泰山。
衝鋒,快速向前,決死衝鋒!
或許是被封王封侯的許諾刺激到了,亦或許是迫於楊秀清的嚴令壓迫,還是連連失利一口悶氣難出,太平軍將士們人血液中的瘋狂勁被盡情激發了出來,這一波的攻擊來得迅猛而凶悍。
戰士們架著木排,提著長梯,一改之前小心翼翼的姿態,不管不顧頭上箭矢石彈如雨,路上點燃的柴草也被撥到一邊,堅定而快速地向著山上攀爬。
有人受傷,有人倒下,卻沒有人理會,哪怕是攙扶一下。
幾百米的山道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一隊太平軍士兵就已經抵達了山寨門前,在土炮兩聲轟響之後,後隊的戰士踩著死屍與傷兵的軀體繼續向前,把木排與長梯搭在了寨門與山牆上,十幾名戰士爬到了寨牆上。
「殺賊!」
「殺長毛!」
慘烈的近戰開始了,越來越多的太平軍戰士與寨兵纏鬥在了一起,一方身後有火槍支援,而高牆上的弓弩也如同不要錢似地往下方傾瀉箭矢,就是婦女和孩童也撿起石塊投擲殺敵。
儘管仰攻的一方看起來死的比防守一方的寨兵要多,豁出去了的太平軍戰士卻在所不惜,拚死地廝殺著,牆內牆外屍陳遍地,喊殺聲卻一浪高過一浪。
情知失敗了就是家毀人亡的下場,退無可退,被逼到了絕路上的寨兵也爆發出了決死作戰的勇氣,用滾油潑,用石頭砸,刀砍,槍刺甚至用牙咬,用腦袋撞,無所不用其極,拚死也不讓太平軍搶佔大門。
「該死的長毛賊,老子和你們拼了!」
不斷有寨兵抱住太平軍戰士滾下山牆,或者跳下去抱住敵人往山下滾,一道同歸於盡。戰事進行到此刻,雙方都已經沒有了退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殺紅了眼,人類最深處的野性爆發,雙方的傷亡人數急劇地上升著。
儘管太平軍戰士們的廝殺經驗更多一些,體力也更勝一籌,然而山寨一方擁有著地利和人多勢眾的優勢,更有一股子保衛家園的願望在支撐著,雙方打了個難解難分。
寨門附近的戰況陷入了膠著,而寨牆上的守軍也不願放棄機會攻擊被前隊擋在後面的太平軍,多少減小了門前的壓力。
「殺,殺,殺!」
渾身浴血的太平軍戰士們拚命地搏殺著,素來從容淡定的程望淮也有些著了慌,不時回頭望向東面高處。那是一個石頭砌成的方形蓄水池,通過一道石渠與山上水潭相連,經過小半天功夫,也應該有幾百方存量了吧。
山寨裡一般不輕易動用池水沖擊來犯之敵,畢竟山上人多而水潭湧水有限,這幾百方水放下去,寨子裡幾千人就得好幾天飲水不足了,甚至連煮飯都成問題。
生死關頭,顧不得那麼多了!
「卡嚓嚓!-」
刺耳的樹木折斷聲中,經受不住多次反覆衝擊的原木山門被壓垮,轟地倒地,經過了一場惡戰打了大半個時辰之後,付出了沉重代價的太平軍終於取得了決定性的突破
「殺光山賊,雞犬不留!」
殺紅了眼的太平軍戰士們因為戰況扭轉而更加瘋狂,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必定要加倍地報復回來。
在這樣的危機關頭,程望淮也顧不得水夠不夠用或者威力夠不夠足的問題了,高聲大喊道:
「開閘!」
聽到這句命令寨中兵民自然知道該如何行動,原本在寨門處搏鬥的迅速向兩邊撤離,緊緊頂住側面的壓力不讓敵人再進一步。而太平軍戰士們則奮力往前衝擊,渾然不顧兩側的攻擊。
「勝利了麼?!」
看著寨兵紛紛退避,通道已經打開,太平軍將士們忍不住歡呼起來,加快了進攻的腳步。
轟的一聲巨響,彷彿是千軍萬馬奔騰而來,在寨中男女們憐憫的目光注視下,只見一道洪流白浪滔滔,勢若奔馬,洶湧澎湃,轉眼間就到了眼前,完全避讓不及。
「這是?完了!」
隨著過人高的水牆橫掃過山門,再沿著稍稍傾斜的彎道席捲而下,太平軍的隊伍被衝擊得七零八落。
剛剛下過兩茬雪,天冷的緊,衣衫單薄的太平軍戰士在水裡打了幾個滾,即便幸運沒被撞出懸崖,活下來的人也個個成了落湯雞,渾身濕透。
在山風的吹拂下,身上的熱量迅速流失,即便是風不大,吹在身上也像是刀子刮一般生疼。
洪水已經消失在山腳下,山道上只留下千多名驚魂未定的太平軍戰士,牙齒在打架,身子瑟瑟發抖,走路都變得僵硬,更別提攻山了。
毫無懸念地,戰鬥結束了!
在山上數千人的歡呼聲中,還有嘲笑謾罵和箭矢石塊的歡送中,潰兵們連滾帶爬地往山下跑,落荒而逃。
遠在山腳下觀戰的楊秀清等人本已要為破寨的勝利而歡呼,後隊人馬都已經準備就緒,這突如其來的轉變打了大家一個措手不及,讓他們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堂堂天軍,竟然連一群山賊都打不過,哪裡還有出路在?!
有那麼一瞬間,楊秀清感覺到天旋地轉,萬念俱灰,稱王稱帝的雄心壯志如同幻夢般破滅,王圖霸業轉眼成空,鬱憤之下,一口鮮血湧上咽喉,噴灑在胸前,殷紅一片。
「時耶?命耶?氣煞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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