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恐怖的震天雷!」
轟隆幾聲巨響,在這寂靜的冬夜裡顯得格外赫然,估計遠在數十里外的霍山縣城裡都能聽見,別說是山腳下的太平軍士們被炸懵慌了神,就是站在寨牆上的程老爺子也心驚不已。
透過那幾道閃光,他分明能看到無數張因為恐怖而扭曲變形的面孔,還有滿地的血腥。
儘管寨牆上還有幾門土炮沒有動用,可土炮力不能及遠,幾十米外就失去了殺傷力,像這種類似於傳說中開花彈的圓球,可比土炮要強上十倍不止了,用來守衛山寨堪稱利器。
「周掌櫃的,這貨還有多少,你開個價,老哥哥我全要了。」
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做了幾十年山寨之主,程望淮哪裡不知道楊三寨盡自聲名在外,卻也是許多人眼中的一塊肥肉。幾十年來想要謀奪他這份家當的不知道有多少撥人馬,只是靠著地利人和的優勢屢屢得勝,也成就了他在淮西方圓數百里道上的龍頭地位。
有利器在手,豈不是更多一重保險?
「不瞞大當家的,這震天雷雖然是我周家工坊所產,卻是不外賣的。我周家自從興辦團練以來,幾個月時間也不過產出幾百枚而已,自用尚且不足,更無從售賣了。要不是我家大少爺久仰程大當家的大名,有心和楊三寨互為盟好,就這一車貨都勻不出來。」
周掌櫃強調他的難處,為的無非是自高身價罷了。其實這土雷並無出奇之處,不過是改良了火藥配比,威力大了些,其次就是通過調整引信長度能控制起爆時間,內裡無非就是些鐵屑破片而已。
這玩意兒平時也就當地雷用用,不過對於據險而守的楊三寨來說,這土雷就是最合適的利器了,雖說無法控制炸點,也不能精確瞄準,卻勝在殺傷面大。
傳說中的開花彈製造技術在清代就早已失傳了,即便是土雷這般簡單的武器,對於大別山土匪來說已經是高科技了,可遇而不可求。/
周掌櫃的拉攏之意甚是明顯,而程望淮也不願意歸附哪方勢力,楊三寨保持了幾百年的特立獨行,哪裡願意看他人臉色行事?
不過多一個朋友多條路,能交好湘中周氏貌似沒啥虧可吃,何況對方還真有好玩意兒呢?儘管心癢難搔,那絲傲氣卻讓人無法開口相求,兩人誰也不先提條件,把心思都放在了茶杯上,彷彿能從水裡照出座金山銀山來似的。
「我這山寨地形險峻,倒也不虞被人攻打,幾百年下來,依然固若金湯,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漢死在了山下這道陡坡下。」
談判嘛,總不能輸了氣勢,楊三寨能稱雄一方,自然有它的過人優勢。有了地利,震天雷啥的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東西雖好,他程大當家的並不是非要不可。
「我家少爺曾經說過,再出奇的天險,也有它的死穴。好比華山吧,話說自古華山一條道,要是把這條道給炸斷,上下無門,縱是山上有千軍萬馬,早晚也得困死,跑得了男人,跑不了老弱。」
雖是攀談華山,卻意指楊三寨,以華山之險都不足為恃,何況小小一座山寨呢?這一條絕戶計當面提出來,讓程望淮的臉色都白了。
說來簡單,不過是以力破巧,以毒攻毒的手段而已。楊三寨本就是依靠一條蜿蜒陡峭的山道連通內外,要是埋設幾百斤炸藥炸斷道路,那這道天險就變成了絕地。
敵人自然是更加難以攻上來,可自己一方也很難出的去,還真像對方所說的,跑得了精壯,跑不了婦孺老弱。要是敵軍再在山下派一營精兵把守,就是能用長繩縋下幾個人來,還是逃不過大部被圍困的下場,早晚得餓死在山上。
簡單,卻難解,湖南蠻子果然是霸氣驕橫,連想出來的法子都透著一股子狠辣勁,難怪廣西佬都被他們打得滿地跑。
程望淮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卻又瞬間換成了笑容,敵人的敵人,即便做不了朋友,得罪卻是不智之舉。對老頭子的表情變化,那周掌櫃的恍若未見,照舊喝他的茶,臉色帶著淡淡的滿足之色。
「好茶!」
「嘶!」
楊秀清的傷勢並無大礙,不過是臉上掛去了一條皮肉。止住血裹上金瘡藥之後,一股清涼之感消去了疼痛,只是一待要張口說話,牽動裂口卻著實生疼。
這還是楊秀清領軍出廣西北上湖南以來頭一次掛綵,傷的還是臉面,以後一條疤痕是免不了了,將成為一道永久的失敗印記,如何不讓他對楊三寨恨之入骨?
小小一座山寨而已,居然首輪攻擊就遭遇了慘敗,數百名戰士永遠地留在了山上,還包括了林大基這位立功心切打頭衝陣的先鋒大將。
「誰有良策為襄天侯保持?」
林大基是楊秀清甥婿,對他這位妻舅向來忠心耿耿,痛失親信大將,又傷了他臉面,楊三寨與他已經算是結下了深仇大恨。永安建制之後,太平天國封了十數位王侯,而林大基的爵號就是襄天侯。楊秀清手下的八大金剛倒有大半是其親眷,通過血緣裙帶關係,太平天國的軍政大權都牢牢地控制在東王系將官手中。
「九千歲,此次出戰準備倉促,不如先圍困住賊人,打造些攻城器具再行出剿可好?」
黃維江是楊秀清的姊夫,被封為匡天侯,位在林大基之後,不過因為年紀大,行事穩當,在楊秀清面前倒也說的上話。
楊秀清遍視諸將,大家一時也想不出辦法,實在是突襲失利,把大家都給打怕了。
山上寨兵雖說比不得太平軍警銳,守禦武器也只是一般,奈何楊三寨天然形勝,山民防守經驗更是豐富,或許下山野戰能力不足,守住山頭卻是游刃有餘。幾千寨兵,加上寨中男女老少近萬之眾,就是派上幾萬人攻擊也抵擋得住,更何況山道狹窄,根本就擺不開陣勢,仰功只有被動挨打的份。
楊三寨地處鄂東皖西之間,時常受到兩省官府的追剿,還受到大別山各方勢力的覬覦,但多少年來他們都憑藉著獨特的地形堅守了下來,始終不曾被剿滅,久戰之下,對於憑險據守確實有一套辦法。
之前吃虧在輕敵大意,若是太平軍再想不出好辦法來,士氣再而衰三而竭,拖延時日之下,加之在這寒冬臘月的野外難以得到補給,這座寨子只怕還真不見得能打下來。
這已經不是出不出得了一口氣的問題了,甚至已經關係到太平軍能不能在大別山區立足的大事。
與其冒險再敗,還不如做足準備再戰。
「也罷,匡天侯,明日出戰之事就交給你負責,好好盤算,爭取一鼓作氣拿下賊營,屆時孤親自為你加封!」
雖然是空口白牙的許諾,黃維江卻是精神大振,如同吃了半罐大力丸一般渾身來了勁。
在天**制之中,侯爵之上,正是王位,一二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王位。
打下一座山寨,便可一步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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