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2-01
這確實是一支名副其實的私軍!
可惜他瞭解的還不夠,這支軍隊不是湘中各族的,也不是周家的,全軍上上下下,各級軍官大半都是周曉峰從南洋和廣東帶過來的老兵,乃是他周某人一個人的隊伍。
可他即便知道,又能如何?上奏折下令解散嘛?
此時長沙被圍愈月,城內形勢危如累卵,滿清短期內還調集不了那麼多兵馬救援,這支軍隊已經是最快的援軍了。雖然朝廷向來忌憚漢人掌控兵權,可從心下裡說,他郭嵩燾也是一個漢人,他也曾無數次設想自籌團練,建立一支奉他為主的軍隊,麾下旌旗如雲,千軍萬馬
到了雲湖橋,大軍合營,不再往前走了。
南洋練兵不過半年,黃埔大營建立不過三月,漣水大營更是連營房都是臨時搭建的茅草頂木棚,鄉勇放下農具不到半月,連木頭槍都沒習練熟練,許多長槍配的鐵槍頭不足,還要在營地臨時補發,火槍是更不用提了。
此時已是十月下旬,按周曉峰的記憶,到十月底,各地的清軍就會慢慢圍過來,到了十一月,太平軍就只能撤圍北上攻打岳陽了。
可現在有自己這個變數,估計他們連岳陽都打不成了。
他不著急!
「怎麼不走了?」
自從周曉峰誇下海口,左宗棠就天天跟他計算時間。十月初回的湘中,現在已是下旬,他們約定的時間剩下的不過將將十日而已。
「你打算幾天破敵?」
周曉峰想想好笑,跟歷史上的大神玩了這麼個手段,讓他居然天天要來小媳婦盼郎似的計較時日長短,哪裡有楚軍大帥的氣概來?
「山人自有成算,你就安心等著做謀士吧。哈哈哈哈」
看著他意氣風發,淡定自若的樣子,左宗棠心裡氣苦。他自詡今亮,何曾在人面前這麼吃過癟,只怪當初衝動,答應了他的賭約。如今看這兩支人馬雖然訓練不足,士氣卻壯,更厲害的是槍械之犀利,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還真有可能讓此子成事。
「大意了!」
「活了四十年,還是眼界不夠寬闊啊,著了這後生的道啦!」
「砰砰砰砰砰砰!-」
「快快快,上子彈!」
「咳咳咳!好大的煙,真嗆!」
隊伍一排排列在河邊,輪流上前向河對岸射擊。
這裡靠近湘江,雲湖橋下就是漣水河。這條河到了這裡已有數十米寬,兩岸都是平坦田地,視界開闊,正方便展開隊伍射擊訓練。
此刻河流兩邊都戒嚴了,幾里內鄉民不得通過,遠處卻有不少民眾觀看這難得一見的壯觀場面。
「愣著幹啥,快點拿過來!」
按照周曉峰的指令安排,粵勇合營後差不多五千有餘,餘下的湘勇正好一萬掛零,比例正好一拖二。
粵勇畢竟成軍早了,都打過上百發子彈,算得上『老兵』了,湘勇則轉職成了輔兵,專司裝填彈藥。兩個伺候一個,速度慢不了。
五千火槍兵配備一萬長槍兵,每十五人一組五桿步槍十桿長槍,老兵還都配備了鋼刀。如此,五人專管放槍,其餘十人一半裝填,一半輪換警戒,組成了一個完整的戰鬥單位。
這樣編排,還是槍械裝備不足造成的,還要人等槍。不過每一次同時有上千支火槍齊發,那聲勢也是相當驚人。每次發射後,火藥燃燒產生的硝煙都籠罩住整個河岸,連人都看不見了。
「後面的跟上,小心槍頭別扎人!」
「殺!」
「殺!」
「砰砰砰砰砰砰!-」
其實這樣匆匆合練,兩三日時間效果如何,估計也就是個將就。不過對面的是落後了幾個代差的舊世非正規軍,就是臨陣磨槍,不亮也光。何況多練一天,就要多幾分勝算,即便還不夠,他也有牌打。初戰,不過是練兵而已。
萬人大軍渡江,也要幾天時間擺渡,邊過河邊練習,正是兩不耽誤,磨刀不誤砍柴工。
「洋槍果然犀利啊,此戰必勝!」
左宗棠等人對上千條快槍輪流發射的盛大場面驚歎不已,心中信心滿滿,看了無數遍還是不願意離開。只是周曉峰還不太滿意,這樣的火力,也就抵幾挺機槍,加上大多是新手,殺傷能力可能還不如當初海龍號上幾兄弟火力全開。
「真想念海上闖蕩的生活啊,不知道他們在那邊怎麼樣了。」
稍稍懷念了一下當年走私販貨的激情歲月,他心思又轉回了當下。
「給老潘發信,讓他再訂購五千支步槍,沒有米尼步槍,那就買英國造貝克爾式步槍或者法國造米涅式步槍。」
一桿米尼步槍四十兩銀子,一桿燧發槍十八兩銀子,而現在最好的英法製造步槍也不過二三十兩銀子,他買得起,就怕買不到。
1799年,由伊齊基爾.貝克爾(ezekielbaker)提出的一項步槍設計建議獲得採納,英國人於1802年再次簽訂了一份800支「貝克爾」式步槍的採購合同用於裝備新成立的第95步兵團。
「貝克爾」式步槍的精確度在當時就很有名了,尤其是在300碼的距離以外具有殺傷能力,正適合裝備這個時代的中**隊。
米涅式步槍後世或許不知名,但後來英國人仿造的米涅式步槍卻鼎鼎大名,這就是埃菲爾德式步槍。
在十九世紀五十年代,埃菲爾德式步槍只配備給槍法最準的士兵。而埃菲爾德式步槍也在戰鬥中完全體現出了自身的價值。
當時有士兵記錄:「敵人出現的時候,我們立即開火,這迫使他們在1200碼的距離外便開始為自己尋求隱蔽」。
從這段文字中可以看出當時這種步槍的威力,要知道僅在這之前,士兵們還認為自己在對方200碼步槍射程外活動是安全的。事實上,在1000碼的距離以外,一個站立著的人在射手眼中的大小比他的槍口準星還要小許多。所以距離並不是主要問題,而是如何有效瞄準目標。
想像一下一方長毛大刀打著赤腳衝鋒,一方卻隔著一里路就開始放槍,一路伏屍遍地,血流成河那是怎樣一個憋屈了得。
「塹壕戰加新式步槍,太平軍能破解這種代差達到上百年的新戰法嘛?」
「什麼,清妖給我送信?讓他進來!」
韋昌輝這兩天領著兩萬多人馬開拔後,磨磨蹭蹭也就走了幾十里路,還沒出長沙縣縣境呢。
農民軍自來紀律就是個問題,太平軍雖然此時軍紀還算嚴格,但行軍速度確實是慢,各營各伍之間缺少配合,往往一輛運糧的牛車擋路就能耽誤半天時間。加上他們這段時間打仗多半順利,即便長沙城還未下,上下卻都很樂觀。對新出現的那支民軍,他們不太放在眼裡,早一天晚一天有什麼打緊?
在這樣的心態下,想快也快不了。
韋昌輝正不爽呢,聽到湘勇居然還煞有介事地派出了『使者』,真是奇怪了。
「這支團練倒也有幾個人物。」
「先生別怕,有我在呢!你們這些廣西佬放尊重點,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這規矩你們懂不懂?」
許大力護著胥致遠趕了一夜路才到達暮雲鎮,到了太平軍營地附近,他們立刻就被外圍的哨兵拿下了。
他們兩人都是自告奮勇而來,生死早就拋開了。這狗日的世道,別說要養家餬口,連自己個人的溫飽都成問題。加入了湘軍,安家費和口糧先就解決了後顧之憂,周大少爺承諾的戰死撫恤金也能讓家小一生不用為吃飯發愁。
剩下的,不就是廝殺疆場,建功立業,拚死報這一份厚恩,留下個身後榮名嘛?
「五百兩銀子啊,我蠻牛干十輩子也掙不下這份家當,死了都值!」
「這位將軍,請通報貴軍大帥,湘軍使者胥致遠前來遞信,請為我等鬆綁,莫要失了貴軍體面。」
胥致遠差點死過一次的人了,如今五個二女都能吃上飽飯,他早就看開了世情榮辱,放下了生死禍福,對刀斧加身絲毫不懼。他那份淡定的氣度別說許大力,就是許多太平軍戰士都十分心折。
「解開吧,來送信的文弱書生,他又跑不了!」
其中就有在湖南投軍的道州、永州籍太平軍戰士,他們對這位挺有骨氣的書生油然而生出一份敬重,幾名戰士一商議,便解開了繩索。
「跪下!」
到了韋昌輝帳中,押解的戰士再講不得老鄉人情了,摁著他們就要下跪行禮。
「我代表我軍主帥而來,身份與貴上相等,如何能跪?韋將軍,你要殺就殺,想談就談,但莫想要我低頭。大丈夫,寧死不受辱,請受戮!」
「好骨氣!你這樣的讀書人我也是向來佩服的,先生如果肯投我,本王願意以軍師之位相授。」
韋昌輝揮手讓軍士退下,拉住胥致遠手臂,卻被對方輕輕推開。
「道不同,不相與謀,某恕難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