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整個上午,允兒沒有去**練習,也沒有做暑假的作業,就像正常貪玩的性子所表現的那樣,偶爾胡鬧一下,其他多半時間便央求著正看書自學某些東西的智秀陪她打遊戲。雖然時常嘲諷她的智商,不過智秀總是沒辦法拒絕她的央求,於是上午,魔獸世界廝殺的聲音便響在書房或者兩人的臥室,間或夾雜著允兒的大呼小叫。
中午吃過中飯,被耽誤了一上午時間的智秀,說什麼也不願意陪她繼續玩了,呆在只有一個人的臥室,空調冰涼的風吹拂而來,離別的情緒再次無比清晰地繚繞在心頭。
想過道別,但她知道,她心腸很軟,如果智秀姐姐挽留的話,她說不定腦袋一迷糊就答應了。一些事上她也不太聰明,如果智秀姐姐問她為什麼要走,可能只是詐她一下,她多半就會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心思都說出來。
然後,怎麼辦呢?
只是讓姐姐跟著一起煩惱罷了,她知道智秀很喜歡她,把她看作最好的朋友,500多個日日夜夜裡,很多很多的時間中,她們相互依偎相互安慰,她們一樣身邊沒有可傾訴的對象,一樣孤單,迷茫得看不到前路在哪裡,林允兒陪著安智秀從黑暗裡走出來,安智秀同樣也陪著林允兒度過最孤寂的時光。
但很多時候,友情沒辦法突破一些障礙。
關於愛情,關於責任。
這個問題有些沉重,卻確實是她思考清晰的,如果是以前,她或許可以讓智秀幫助她打敗某個敵人,智秀或許會在猶豫很久之後最終選擇幫她,但到得現在,一切都已經晚了。
他們要生出那個孩子,隨之而來的責任,不只是他和林秀晶背負,也是安智秀的責任,同樣也有她的一份。
那是他的孩子!
也許安俊赫從未愛過林允兒,但允兒一直愛著他,這些天來,她時常會看著林秀晶的小腹出神,想像著,那裡有一個小生命在孕育,大概在9個月後,它就會成長為一個小小的男孩或者女孩,呱呱落地,發出洪亮的哭聲,睜開可能什麼都還看不見的小眼睛,看著他或她的父親高興地抱起他(她),高高舉起,他(她)的皮膚在陽光中透著彤紅。
也或許,他(她)會在某個安眠的夜晚,躺在媽媽溫暖綿軟的懷抱裡,聽著還聽不懂的搖籃曲,打著小小的飽嗝。
電視裡,生活中,這是每個人都要走過的路程,自己曾經必然也有過這樣的時候,但有些人終究還是遠離了,哪怕她再挽留,那個人也不會回頭。
很多次的午夜夢迴,自己一個人走在一片孤獨的曠野裡,醒來坐在一片孤獨的黑暗中,在他之前,再沒人抱著她對她說「允兒,別怕,我在這裡」,再沒有人擦去她沉浸在噩夢裡的眼淚。
她,怎麼忍心他的孩子未來可能要有同樣的境遇?
允兒沒辦法做一個拆散家庭的壞女人,哪怕,可能她根本達不到那個目標。
所以,還是安靜地離開罷!
收拾了雙肩包,一如往常去公司一樣,上樓和智秀、林秀晶打了個招呼,說自己去公司練習了,然後得到很普通的,讓她早點回家吃飯的答案,少女在玄關換了鞋子,回首最後看了一眼安靜的客廳,這樣想道。
沒有再回頭,打開門,走了出去。
樓上,正在翻看著一本大部頭的智秀,秀眉微蹙,不知怎麼的,心臟猛烈跳了一下,她下意識望向窗外。
那裡,蒼穹鉛雲正濃……
……
「ahn?你還好嗎?」
透過身旁巨大的落地窗,帕羅奧圖的加州大道,陽光照耀的城市影子無比清晰地映入眼中,西海岸夏日的海風沿岸吹拂了過來,繁華的加州大道兩旁,山毛櫸和梧桐的枝葉正繁茂,巨大樹冠遮蔽了陽光,在這裡投下一絲陰涼。
不知為什麼,安俊赫想起離開韓國時,仁川上空的陰霾。
這是一家位於加州大道的咖啡廳,安俊赫凌晨到達舊金山,匯合了「樸善伶風投」在這邊的辦事處人員,在下榻酒店稍作休息後,早上就乘車趕到帕羅奧圖,接待者是扎克伯格,還有他的女友,一個叫普莉希拉.陳的華裔女孩。
在扎克有些關切的詢問聲中回過神,安俊赫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突然想到一點事情。」
「哦,很急麼?」
「沒有,,可能是時差還沒調整好,所以注意力有點分散。」
對面,扎克伯格理解地點點頭,隨後抖了抖手裡的文件,似乎正要再說什麼,他身旁,普莉希拉用手肘撞了撞他,不理他莫名其妙的眼神,歉意說道:「安俊赫先生,你在韓國的事,我們在這邊也看到了,昨天得到你要趕來的消息,馬克還很內疚,為了face波ok的事還要專門麻煩你,不過,我們也是沒有辦法!」
扎克伯格張了張嘴,但隨後嘴巴就有點變形,從他身體的顫抖,和普莉希拉重心的改變,安俊赫可以看出來,恐怕這個時候他可憐的腳正受到女友鞋跟的用力照顧。
有些好笑地暗暗搖了搖頭。
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但有些是總也變不了的,比如扎克伯格不善交際的宅男性格,記得兩年前,同樣是8月的盛夏,自己第一次來到帕羅奧圖,那時接待他的扎克伯格,唯一算是有點像樣的招待,無非也就幾支百威啤酒而已。
不過,他欣賞的也是對方這一點,能夠放心將股權交給扎克伯格代理,也是因為對方的不善交際,如果他是第二個比爾.蓋茨的話,自己恐怕只能用盡一切力量和他爭鬥,才能保證自己在face波ok的權益,不能稍有懈怠,否則面臨的結局便是被踢出董事會。
扎克是個理想主義者,雖然無論夢境還是現實,很多事例都在說明,理想主義者並不可靠,但那是在與他們理想有衝突的情況下,暫時來說,他和扎克伯格還沒有衝突的地方。
「沒關係,face波ok畢竟也有我的一份,這種大事,我自然得過來親自和扎克談談……」他笑著看了看普莉希拉,這個在東方人眼中其貌不揚的華裔,笑道:「……況且,我和扎克也是老朋友了。」
「是啊,普莉希拉,安對我的支持真的很大。」一旁齜牙咧嘴半天的扎克伯格,這時強忍著女友的摧殘開口道,「當初我們就說過,要一起改變人們的交流方式,安也和我有共同的理想,他一定會理解我的。」
……傻瓜……
普莉希拉翻了翻眼睛,有些無奈,她不是扎克伯格,她的智商和情商都成正比,剛剛那句話,有件事她並沒有說錯,她和扎克伯格確實關注過安俊赫在韓國的動向,與馬克純粹只是關心不同,她更多的是想看看,這位馬克口中給他支持最大,最重要的合夥人,究竟是怎樣一種人。
老實說,第一次知道face波ok第二大股東居然在韓國是個偶像明星的時候,普莉希拉很驚訝,雖然是移民後代,對亞洲的印象和瞭解已經不多,但她多少也明白,偶像明星的概念與普通明星有怎樣的區別。
在亞洲,「偶像」和花瓶多半是一個意思,即便在美國,「偶像」通常也和xx派對、**、毒品、酗酒等聯繫在一起,幾乎都是娛樂圈最沒追求也最愚昧的一群人,但據她所知,這個叫安俊赫的韓國人,已經在前前後後的四輪融資中,往face波ok投入了4000多萬美元,即使經過幾次稀釋,目前持股率也僅次於馬克。
馬克說,安和他有同樣的理想,他們都是的支持者,認為人們交流方式的變革近在眼前。
但研究過安俊赫最近的事後,普莉希拉卻對馬克的樂觀看法越來越不贊同。理想是會變的,就像薩維林,最初一樣是被馬克改變人們交流方式的理想說服,但最後,還是屈服在公司無法盈利的壓力之下,當他的能力和理念無法再負擔face波ok往前邁進的時候,他落後了,接著出走face波ok創辦了另一家類似的公司,然後雙方的友誼走到盡頭,甚至發展到對簿公堂。
看看安俊赫在韓國的表現,他每一步動作,哪有半點理想主義者的味道?到處都充滿了資本家的鈔票墨香,利用資金掀起聲勢浩大的訴訟戰,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利用資金逼得sk集團不得不應戰,結果現在作為戰場的泛泰哀鴻遍野,險些徹底垮塌,整個韓國的手機製造業,也直接或間接地受到他的行動影響,面臨信任危機苦苦支撐。
這是一個很危險的男人!
看著桌子對面,已經接過馬克遞去的文件,垂首專注翻閱的安俊赫,普莉希拉皺了皺眉。
毫無疑問,以東方人的審美看,這個男人很帥,很有魅力,對女人來說,他可以是天使,也可以是惡魔,但,絕對不是理想主義者!
不過,普莉希拉還是小看了馬克對安俊赫的信任。
第一天的見面,扎克伯格主要是向安俊赫這個最堅定的合夥人當面解釋一下公司的發展和規劃,關於公司收到收購要約的問題,雙方並沒有多談,中午在咖啡廳稍微吃些東西——普莉希拉原本想找家中餐館招待,不過安俊赫知道美國這邊中餐基本都和韓國一樣變味了,三人就隨便在咖啡廳吃了一點兒——下午,安俊赫返回舊金山的下榻酒店。
傍晚,送走安俊赫後,回到位於斯坦福附近的出租屋,一路上顯得沉默許多的扎克伯格忽然叫道:「普莉希拉……」
「嗯?」
「你說……」他皺著眉,似乎有些猶豫,又很是心動,「你說……我邀請安出任face波ok的ceo怎麼樣?」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