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老宅,一間極為樸素的房屋中。一個樣貌俊秀的男子盤膝於床榻之上,閉目打坐。此人正是賢宇,忽然,其的雙目睜開。就在同一刻,一人推門而入。此人,正是墨陽。賢宇笑了笑從床榻之上起身,走到了屋內的桌子旁。只聽其淡淡的道:「師兄,請坐,喝杯茶。」說罷其便坐在了凳子上,提起桌上的茶壺先給墨陽倒了杯茶,而後又給自家倒了一杯。
墨陽見此點了點頭便坐了下來,其接過賢宇為其倒的茶小小的抿了一口,而後淡淡的道:「師弟今日臨時變了主意,要留在家中居住,為兄的當真是感激不盡。如此,想來小妹也會開心些。」其說到此處面上閃過一絲沒落之色,接著道:「三百年前父母臨終之時把我叫到身邊,囑咐我要好生照看自家的弟妹。為兄雖說是修行之人,但對父母之命卻不敢有半點疏忽。這些年來為兄一直盡心盡力照顧他三人,也算是對的起父母之托。只是,有些事情卻並非為兄這個做兄長的能左右。小妹她心中對你執著,為兄看在眼中卻是無可奈何。此事在為兄心中算是個死結,怎麼也解不開。這些年,為兄為了此事常常苦惱。今日之此舉算是了了為兄一樁心事。我二人在家中住幾年,小妹與你朝夕相處之下想必也能過上幾年快活的日子。」其說到此處面上顯出安慰之色,不過隨即其的眉頭又皺了起來接著道:「只是有一事為兄不放心,師弟你剛接任天陽宮。若是此時離宮,恐怕多有不便,不知此事師弟打算如何辦?」
賢宇聞聽此言微微一笑道:「師兄無需擔憂,小弟用瞬移之法,再配上小弟自創的一套步法,可在十吸內回到天陽宮內。雖說相隔十吸,但多半也不會出什麼岔子,不會誤事的。」
賢宇此話一出墨陽卻是愣在了當場,天陽宮距離墨家有五百萬里,十吸內一個來回,這聽起來也實在有些匪夷所思。並非是修行之人無法做到,而是若修為到不了窺仙境界要做到此事極為困難。墨陽對賢宇的神通已是高估了許多,但其怎麼也沒想到,以賢宇如今的修為居然能施展出如此快速的功法。強壓下心中的震驚,墨陽深吸了一口氣笑了笑道:「這天下間資質能如師弟這般的,恐怕是絕無僅有了。為兄看來,師弟不出千年定能達到窺仙境界。」
賢宇聞聽此言笑了笑道:「修為到了小弟這般若想再有所精進實在不易,萬事皆有定數。即便我等是逆天的修行之人,恐怕也難以逃出定數。若是你我之輩有那個福分能修成仙道,不必強求自然也會得道。我等要做的只是感悟道之所在,機緣到了自然有更進一步的機會。」
墨陽聞聽賢宇之言鄭重的點了點頭,語氣恭敬的道:「師弟的話為兄記下了。」
賢宇沉吟了片刻又接著道:「師兄,此次歸家對師兄也是一場機緣。全人道,就在此時。師兄切記,莫要用法力抵禦歲月。讓歲月在你身上留下痕跡,如凡人一般度日。小弟當年出宮便是在凡塵中歸凡七八十年,最終修為得意精進。歸凡人不光是身歸凡塵,心同樣要歸凡。」
墨陽聞聽賢宇之言面上顯出若有所悟之色,其站起身在對著賢宇深施一禮恭敬的道:「多謝宮主教誨,弟子謹記在心。」這一刻墨陽知曉自家不能將面前之人當做同輩,只能當做師尊一般的存在。在賢宇面前,墨陽有種高山仰止之感,此種感覺其只有在面對天陽真人時才有。當初那個被引入修行界的凡人,如今已是此方天地間最璀璨的一顆星,最有潛力之人。
賢宇見此笑了笑道:「師兄無需如此,這樣吧,從明日起師兄你便到家中任意一家酒樓去做掌櫃的人,酒樓人多,可讓師兄更清楚看人間百態。」說起墨家的酒樓,將近九百年已過,墨家的酒樓在整個東聖浩土的各個城池都有生意,可說是遍地開花無處不在好不興旺。據說就連當今天子都曾到過墨酒樓用膳,墨家的廚子如今即便是皇宮中也有人在,掌管皇帝一日三餐,可謂是榮耀之極。雖說如此,但這些廚子卻以墨家人為榮,並不以為自家是皇帝的下屬。據說對此皇帝也絲毫不在意,每日都能吃到美食,其怎會在乎這些?不過皇宮裡的墨家廚子所會的手藝據說不足墨家的萬分之一,只是九牛一毛而已。皇帝對此很是羨慕,來墨家多次最終才與墨家家主談妥,墨家每年向宮裡的廚子傳授一道新菜色,當是獻給皇帝。這些菜自然皆是出自一人之手,此人便是賢宇。賢宇這八百餘年來,陸續給墨家留下了許多美味,這正因如此,墨家的酒樓才能延續至今,而且絲毫不見衰落的跡象反而越來越紅火。
墨陽聽聞賢宇之言先是一愣,而後大笑道:「我去做掌櫃的?好好好,為兄還從來沒做過掌櫃的,倒是想試試。那為兄明日就在城中的酒樓挑選一家經營。至於師弟你,就好好在家歇息幾日哈哈哈……」說罷其大笑幾聲,而後便出了賢宇的房間,如此這般賢宇再次踏入凡塵之中,再次歸凡。即便是修為真到了真仙那一步想歸凡便可可歸凡,歸凡是對天道的體悟。天道並非在九天之上,而是在凡塵之中。不入凡塵,即便是天道也難全。此點是賢宇近些年來的體悟,天道雖說有莫大的威力,雖說聽起來高高在上,但天道卻是地上,不在天上。
次日一早,墨陽在飯桌上把自家要做掌櫃的之事告知諸人。諸人聽了此言除了賢宇外其餘三人均是面色古怪。一個修行界中的修行者,一個擁有莫大神通之人如今要當掌櫃的,這話傳出去恐怕都沒人敢相信。只聽墨玉康大笑道:「哈哈哈……大哥啊,你沒病吧?你一個神仙,做什麼掌櫃的啊,哈哈哈……真是太滑稽了,哈哈哈……」其笑的連嘴裡的飯都噴了出來。就連墨玉興也忍不住笑了出來,能讓墨玉興如此穩重的人發笑,實在不易。
賢宇的面上也掛著一絲微笑,只是其的笑容很是淡然。墨玉傾看了看賢宇,眼珠一轉柔聲道:「此事是龍哥哥的注意吧?龍哥哥為何要如此做?為何要讓大哥去做酒樓掌櫃的。」
賢宇聞聽此言柔聲道:「修行之人常常隱居山中,如此卻並非修大道之法。修大道先要入紅塵,真正的經歷了紅塵的一切,才能踏出紅塵。放下放下,沒有得到過,又何談放下?為兄如此做就是讓師兄得到,得到後,再放下。唯有經歷了這一輪迴,其才能得道。」三人中墨玉傾與墨玉興聚精會神的聽著賢宇之言,即便是墨玉康面上也顯出若有所思之色。墨玉康雖說年少之時是個徹頭徹尾的敗家子,但任其再怎麼敗家,在這世上活了八百餘年,也要比尋常人多了幾分悟性。俗話說的好,人老便成精,活的久了自然是要比尋常人懂得多一些。
只聽墨玉康道:「既然如此那大哥你自家做主選一家酒樓,讓那家酒樓的掌櫃給你做副掌櫃的,嘿嘿嘿……大哥你做掌櫃的,小弟還真想看看,修行之人做掌櫃的是個什麼模樣。」
墨玉傾好似想到了什麼,小心翼翼的問賢宇道:「大哥做掌櫃的,那龍哥哥你做什麼?」說罷其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之色,還有濃濃的不捨。在其看來,賢宇多半也是要去做掌櫃的。
賢宇看著此女擔憂的眼神,心中歎了口氣,口中卻道:「為兄不做掌櫃的,為兄在家好好偷懶一番。你要知道,做修行之人也是很累的,好容易有了偷懶的機會,自然不能放過。」
墨玉傾聞聽賢宇之言面上神色便放鬆了下來,一絲笑容顯出,只聽其歡喜的道:「既然如此那龍哥哥可要在家好好歇息歇息,你都忙了八百多年了,想起來還真是夠累的。」
墨陽看著自家妹子臉上的笑容心裡很是安慰,嘴上卻打趣道:「唉,你大哥我也是辛苦了數百年,怎地就沒人讓大哥歇息歇息。唉,師弟啊,看來為兄在這些兄弟姐妹心中沒你要緊啊。」其此話一出引得墨家兩兄弟哈哈一陣大笑,墨玉傾卻是俏臉嫣紅,白了墨陽一眼便低頭不語。其偷偷瞄了賢宇一眼,見賢宇也是面帶笑容的看著自己,此女面上羞意更濃。
如此這般,墨陽在康城中選了一家墨家的酒樓做起了自家的大掌櫃,每日裡面帶笑容迎來送往,看著各色人群來來往往,開始了自家的歸凡人生。賢宇則是呆在墨家,每日陪著墨玉傾說說笑笑,此女面上的笑容因為賢宇變的更加燦爛。賢宇見此情景心中也頗為安慰,其不想讓墨玉傾帶著遺憾離開人世,即便其對此女並無男女之情,其不願此女因其而傷神。
時光匆匆,又是十年光陰。這十年,賢宇的面容上再次留下了歲月的痕跡,既然是偷懶那就該有偷懶的樣子。既然要踏入凡塵,也要有凡人的模樣。此時的賢宇,看上去有三十許歲,原本就俊朗的面容上有多了幾分魅力。墨玉傾,曾經問過賢宇為何如此,賢宇笑著道:「這便是為兄偷懶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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