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賢宇等人下山已數月,這數月之中所見所聞讓賢宇對修行一道重新審視了一番。百姓眼中的逍遙神仙並不一定很是逍遙,修道者之中廝殺搏命相比之凡人猶有過之。此一路行來隱約也證實了玄然子等人的猜想,邪道三宗確有心重返東聖腹地。在賢宇看來,邪道三宗想要重返腹地也無可厚非,畢竟無人願意常年居於那冰寒極北之地。但見那些人為了達到目的居然亂殺無辜,視眾生之命如螻蟻,賢宇是無法容忍的。原本他心中對正邪之分模糊之極,可這些時日那正邪之分在他心中卻漸漸明確起來。
一行人飛在雲霧之中,賢宇獨自一人盤坐在小玄子那寬大的背脊之上。他雙眼微閉一動不動,看在眾人眼中就猶如一尊石像一般。東方傾舞看著賢宇的模樣眉頭微微皺起,思量片刻她身形一轉飛到小玄子的背脊之上。小玄子略微回頭,見東方傾舞站在自己的背脊之上,它只是咧開大嘴笑了笑便轉過了過去。東方傾舞立在賢宇身旁並未立刻開口,只是靜靜的看著前方的雲朵。那看似柔弱的雲朵實則無比的堅韌,無論受到多大的衝擊都會重新融合。
前方的卓非凡見東方傾舞主動上了小玄子的背脊,心中雖然惱怒但他也未說些什麼。在他看來,賢宇早晚都要死在自己手上。就算賢宇身上有法寶座下有玄武獸他也不懼。他在暗賢宇在明,卓非凡只知道一句話,那就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你身上不適?」東方傾舞雙眼依然注視著前方的雲朵,口中卻問道。
賢宇微微睜開雙眼,他同樣看著前方的景色道:「沒有。」賢宇的回答很是簡短明瞭,若是在別人聽來定覺賢宇這是對自己無禮,但東方傾舞卻不那麼覺得。
「無傷,那就是有心事了。」東方傾舞學著賢宇的樣子盤膝坐於小玄子的背脊之上接著問賢宇。若是放在往日她是絕不會對一個男子說如此多的話,至於自己為何與賢宇說那麼多的話東方傾舞並未深究,她只隨心而為罷了。東方傾舞此舉,正是應了道法自然之理。
「唉,我只是在想修行之人就一定比凡人過的好嗎?」賢宇頓了頓接著道:「修行之人縱然有了高絕無敵的法力又能如何?看似逍遙自在,一旦動起手來也從不手軟。這修行界之中的修士有那個手上沒沾染過鮮血?無論正道也好邪道也罷,兩者皆為天地生靈卻要互相殘殺。不僅如此,正邪兩道的殘殺甚至波及到平常百姓。這平常百姓有礙著正邪哪一家了?為何卻要為正邪之爭死於非命,更可悲的是他們根本不知自己究竟是為何而死的。會不會是因為我們太高高在上了,所以就覺得自己高不可攀。雖說整日裡說要以天下蒼生為己任,但我們又為這天上蒼生想過多少?」聽了賢宇的話東方傾舞愣在那裡不知該說些什麼,
賢宇看到東方傾舞那愣愣的神情心中一陣苦笑,他知道自己說的話東方傾舞肯定是從來都未聽過的。如東方傾舞這樣從小在玄然宮長大的弟子,從小就被師父長輩教導天地之道,憐憫蒼生之道,又何時聽過如賢宇此刻說的言論。見東方傾舞久久未語,賢宇接著道:「沒錯,正道在邪道殺害凡人百姓之後確實出手打擊了邪道,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不該死的活不過來,該死的卻活的好好的。有沒有人想過,這正邪之爭究竟起於何時,因何而爭呢?」
「起於何時?因何而爭?」東方傾舞喃喃的重複了賢宇所說的最後一句話,沉默半晌她抬起頭來對賢宇道:「我雖不知你說的那些是對是錯,但我知道一點。若是我等不出手阻止的話那凡人百姓死的就會更多,就好比八百年前,若不是我們正道中人將邪道逼入極北之地,那此刻人間還不知會變成什麼樣。且不論你的那些道理是對是錯,就算你所問是對的,那也需歲月去證明你的說法,若你想知對錯那就要將自己變得更強,只有如此你才能找到因果。」
賢宇聽了東方傾舞東方話默默點頭,沉思片刻便抬頭問道:「想要知道對錯為何要將自己便的更強?為何只有強者才知那因果?」
東方傾舞抬頭望了望頭上彷彿觸手可及的天穹道:「因為只有天才知你所問之事的因果,只有你修成正果,或許就能找到那因果了。」
賢宇聽了這話臉色立刻就苦了下來道:「聽師父和師兄說就算我等能存世到渡劫之期也不一定能成正果,十之九死啊。近十萬年來更是無意修道之人得以飛昇,看來這因果我是找不到了啊。」賢宇的臉雖說苦著,說出的話也很洩氣,但東方傾舞分明感到賢宇那話中的不在意。她盯著賢宇那張英俊的臉龐,心中卻看不透眼前這男子究竟在想些什麼。
「師弟,你根本就不在意是否能飛昇成仙吧?」東方傾舞戲謔的問道。
賢宇見被東方傾舞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便乾笑兩聲撓了撓自己的頭道:「確如師姐所說,小弟是不在意是否能飛昇成仙。」賢宇自稱上玄然宮那天起,壓根就沒想過成仙了道。
「卻是為何?這修道之人無一不想修得圓滿得正果,師弟為何不在意?」東方傾舞聽了賢宇的回話很是疑惑,在她想來修行之人無論正魔都想修成大道。
「因為我知道自己做個人最不濟也就是去做乞丐,雖然是做乞丐但我知道自己的果是什麼。但若說修成大道,我卻不知自己成為神仙之後的日子會是什麼模樣。既然如此,我為何不選一個自己可以掌握的呢?」賢宇的話語中多了幾許懶散之意,聽他說話就能聽出他是真的不在意自己是否能修成大道,因為那股在懶散中透著一股自然之氣。
這次聽了賢宇的話東方傾舞卻是沒有遲疑便道:「成道之後怎會不知自己命運?一旦成道就真的跳出三界身離五行了,那才是真正的逍遙自在啊。」
「當真?師姐你就敢斷定那天界諸神都是悲天憫人之輩嗎?你就敢斷定神與神之間沒有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嗎?若他們真如師姐你所說的那般,恐怕就不會有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之言了吧。」看東方傾舞神色變幻不定,賢宇笑了笑道:「人與人不同,也許九成的人修道都是為了成仙,但小弟我真的對此不太在意。」賢宇說這話是不想讓東方傾舞太過苦惱,畢竟如賢宇所說修道之人說自己不想成仙的沒有幾個,十人之中恐怕有九成是想成仙的。如今他對東方傾舞說了這些,說不準會擾亂她的修行,若是如此賢宇就覺得自己是罪大惡極了。
東方傾舞聽了賢宇的話淡淡道:「也許如師弟這般才是真的明悟了吧。」
「下方有微弱的法力波動。」就在賢宇與東方傾舞說話間,肖寒突然低聲對眾人道。
卓非凡朝下方瞥了一眼道:「大師兄,這東聖浩圖之上的修行之人何以萬計?少許的法力波動並無什麼稀奇的啊。」卓非凡自從醒來之後對肖寒風就有些無禮。
賢宇在聽到肖寒風所說的話之時就皺起了眉頭,此刻聽卓非凡如此說話便淡淡道:「下方那並非是正道修行者的真力或佛力波動,而是像是邪道中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說完又對小玄子道:「下去看看。」他話音剛落,小玄子的身形變閃了下去。
此處是一座破廟之前,看樣子像是一座佛寺。只不過此刻四周的圍牆多半已損毀,那只剩下一半的大門此刻看起來也有些搖搖欲墜,不知何時就會掉落在地上。在破廟之內六名身穿紅袍的人正並排站在那裡,六人身前被遮擋住的地方傳出一個聲音:「六位大哥,小女子只是平常人家的姑娘,還請六位大哥高抬貴手將我放了吧,若是如此小女子定永生永世記得六位大哥的恩德。」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那聲音中包含著許多的恐懼。
六名紅袍男子其中的一名道:「嘿嘿嘿……我們自然知曉你是尋常人家的姑娘,若非如此我等也不會將你困在此處了啊。」
「是啊,我看你還是個處子之身吧?嘿嘿嘿……我們就是要處子之身的女子,如此才對我等修為有莫大的好處啊。」有一個身穿紅袍的人說道。
「你……你們究竟要做什麼……你們不要過來,否則的話我……我便死給你們看!」只聽那女子提高了聲音對六人喊道,話語中已隱約帶著些許的哭腔了。
「唉,這尋常女子還是真是有趣,動不動就尋死覓活的。實話告訴你,你是死死活與我們並無半點干係,我們只要你體內的精元。嘿嘿嘿,我們其實沒必要與你這般囉嗦,但我們兄弟最喜歡看的就是你這樣的人在面對死亡之時的模樣。」說著六人對視一眼便讓開了一條道路,沒有了六人的遮擋,他們身後的那個女子終於露出了真容。
只見那是一個容貌極美的女子,她身穿一襲白色長裙,長髮隨意的披散在身後。只是此刻那一頭長髮顯得有些凌亂,想必是方才為了反抗眼前這六人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