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嗡嗡的蜂鳴聲將她從睡夢中喚醒。舒骺豞曶
靳子琦揉揉惺忪的眼,轉頭便看到身邊還在睡覺的男人。
好像每一次近距離地看著他,她都能發現點驚喜,譬如,他蓬鬆的黑髮下,有一對濃密均勻、眉形極好的眉毛,配上那雙深邃眼窩微凹的眼,更具魅力。
靳子琦用手指輕輕地摸了摸他的下顎,長出了一些青色的鬍渣,不過這絲毫未損他那張將尊貴和沉斂完美融合的臉龐。
梳妝台上的手機再次一震,旋轉過一個弧度,有簡訊進來。
自從她懷孕後,睡覺時,手機這類有輻射的工具就被擺放得遠遠的,直到不會對她腹中的孩子造成影響,他才會放下心來。
手機像是因為被主人刻意的忽略感到不甘心,又重新震動了一下。
蜂鳴聲一下又一下,靳子琦的黛眉一蹙,瞧了眼還沒醒過來的宋其衍,內心掙扎了一下,輕輕地拿開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離開了溫暖的被窩。
手機裡有五條簡訊,兩條是中國移動,一條是廣告,還有兩條——
靳子琦望著屏幕上的陌生號碼,心跳一滯,握著手機的手指緊了緊。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簡訊。
清晨明媚的陽光灑在手機上,她逆著光,瞇眼看到簡訊的內容。
第一條:方便的話,我們見一面吧。
署名:秦遠。
他依舊如十年前那般細心,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包括……
他猜到她不會保存他的號碼,即便曾經打過一次。
靳子琦望著那短短幾個字,眉角一條,翻到下面那一條。
依舊很短,只有兩句話:可以出來一下嗎?我想和你談一談。
出來……靳子琦眉心稍稍斂起,她下意識地走到了落地窗前,回頭看了眼床上的宋其衍,怕吵醒他一般,小心翼翼地拉開了紗簾的一道縫。
從這裡望過去,其實望不到大鐵門外的情景。
她抿了下唇角,手機便又震動了一下,一條新的簡訊進來。
依然出現在那一連串數字下面。
還是就幾個字,他說:我在宋宅外面。
靳子琦轉頭望牆上的掛鐘看了一眼,還差三分鐘左右才准七點。
她撲閃了下眼睫,立在落地窗前,忽然後背貼上一陣溫熱,她剛一側頭,便迎上來一個親熱的吻,纏綿悱惻,久久他才放開了她。
宋其衍從後面環抱住她,嗅著她發間的清香,喟歎道:「真香。」
靳子琦順勢依偎在他的懷裡,因為他大清早的熱情而微微紅了臉,美眸嗔視了他一眼,略顯不滿:「還沒刷牙……」
宋其衍一本正經地望著她,那白皙臉頰上淡淡的紅暈,讓他的眸色變得越加的幽黑,他在她的臉蛋上啃了一口,含糊著說:「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靳子琦擦著臉上某人的口水,做出一個嫌棄的表情。
他看了非但沒生氣,反倒笑得不見了眼睛,只是笑著笑著就嚴肅起來,到最後,幽幽地瞅著她,頭靠過來,聲音有些啞:「早晨最適合做運動了。」
靳子琦意識到他懷裡的意思,頓時覺得窘然,他卻用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死盯著她,就像是一條飢餓的大狗搖著尾巴可憐兮兮地等著主人喂肉骨頭。
她摸了摸自己凸起來的肚子,舔了舔乾燥的唇,「宋……」
正打算對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忽然整個身子被凌空抱起,她猝不及防,一聲驚呼,下一秒就已經倒在了柔軟的大床上。
眼前突地一黑,男人滾燙的氣息盆栽她的臉上,有些乾爽的味道,香煙味已經淡了不少,自從她懷孕後,他甚少在她面前或家裡抽煙。
沉重的身軀虛壓在她身上,一隻大手撐著床,一隻手護著她的肚子,靳子琦雙手推著他的胸膛上,卻被他鉗制得動彈不得。
微涼的唇重重地堵住她的,非常用力地吮吸著。
高挺的鼻樑壓著她的,稍微有些疼。靳子琦沒有閉上眼睛,相反的,瞪大了美眸,看到他同樣睜開的瞳眸裡,笑意褪去,只餘深沉難辨的暗潮。
他身體的溫度讓她驚愕,像著了火一樣,火勢迅速蔓延,好像她是這個臥室裡唯一的清涼來源,他只是更加擁緊她,想要索取得更多。
過去這些日子,宋其衍都很克制也很體貼,從沒主動提出過這方面的問題,每晚她穿著睡裙躺進被窩裡,他都表現得很淡定,甚至還抱著她聊天。
可是她忘記了,即便是素食的獅子終歸是獅子,變不成溫順的家貓。
可是,總有那麼一兩道不和諧的聲音要來打斷他的好事。
吵雜的手機鈴聲在整個臥室裡縈繞,宋其衍低低地咒罵了一句,不得不從靳子琦身上爬起來,幾乎很不耐地去梳妝台邊拿過自己的手機。
靳子琦還躺在床上,不過已經由仰躺的僵硬姿勢變為了側臥的慵懶睡姿。
一頭墨黑的長髮灑落在紫色的床單上,唇紅齒白,明眸善睞,一身白色的真絲吊帶睡裙,小腹凸起,讓她看起來混雜著一股女人和少女之間的嫵媚風情。
宋其衍望著床上那有意無意誘惑著自己的女人,暗暗咬牙。
一張麥色的俊臉漲得紅紅的,帶著怒氣,可是按下接聽鍵時,嘴上卻又客氣起來,確實有幾分衣冠禽獸的表率。
「你好,我是宋其衍。」聲音裡還夾帶著幾分情谷欠的沙啞。
靳子琦單手撐著下頜,惡作劇地看著站在梳妝台邊的他,視線若有似無地往下瞟,宋其衍只覺得被她這麼一看,全身的血液剎那間直湧到大腦裡。
他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電話那頭卻沒有任何的聲響,這讓他更加不耐煩,語氣也不如之前的禮貌:「找哪位?」
在宋其衍準備掛斷電話時,那頭才開口:「其衍,是我,秦遠,靳子琦的電話關機了,我……能不能跟她說幾句話?」
其實秦遠說這句話的時候,靳子琦已經從床榻上下來,拖著棉拖,走到宋其衍身邊,把頭枕在他的胸前,自然沒錯過他們的交談。
宋其衍抿緊了薄唇,他看到靳子琦的手機就躺在床上。
剛才被他撲倒時,手機從她的手裡甩出來的。
只是還沒等他給出答覆,靳子琦已經從他的手中接過了手機,她安靜了一會兒,才緩聲開口:「你好,秦先生。」
電話那頭這下子是死亡般的安靜,幾乎可以聽見秦遠起伏的呼吸聲。
靳子琦瞇眸望向紗簾後那日益明亮的光線。
好像只有陌生人之間打電話,才會有這麼的沉默吧?
「我會調查清楚十年前的事情。」
「好!」
那一邊再次沉默下來。
靳子琦也沒有接話,只是奉陪著他的沉默,比起秦遠的時間,她的恐怕就不值幾個錢了,如果他要這麼耗著,她倒也不介意,就當是——
她貼在宋其衍的心口,靜靜地傾聽他的心跳,他也低下頭,埋在她的發間,親暱地親吻她的後頸,薄唇慢慢地移向她的耳垂和唇角。
靳子琦怕癢地瑟縮了下,當他的拇指摩挲過她的紅唇時,她發狠地咬住了它,宋其衍低悅的笑聲在她耳邊傳來,不知是否也傳到了電話那頭。
「小年夜快樂。如果中午沒有預約的話,一起吃飯吧。」
當她以為秦遠終於要掛電話時,他卻突兀地邀請她共進午餐。
今天竟然已經是小年夜了嗎?
靳子琦低眉斂眸,嫣紅的唇輕輕一抿,又迅速地扯平,回頭沖宋其衍莞爾一笑,平靜至極地回答:「我會跟其衍說的,看他有沒有別的安排。」
秦遠又一次的沉默起來,良久,輕輕地歎了口氣,說:「你明知道我的意思,何必要跟我裝傻?只有我們兩個人,不可以嗎?」
「我們兩個?」靳子琦轉而看向宋其衍,他笑得一臉瞭然,斂了詫異,說:「恐怕不行,我想起來中午要跟我小姨一起吃飯。」
「那晚上呢?」明明知道她在找借口,他卻沒有戳破。
「秦先生,祝您和秦太太小年夜快樂。」
靳子琦說完,便想要結束通話,秦遠卻突然很急促地喊了一聲:「等一下。」
他的呼吸變得低喘,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靳子琦重新把手機放在耳邊,聽著那邊,他近乎歎息地懇求:「見一面吧。」
身邊,一直摟著她的宋其衍,緩緩地,在她耳邊低喃:「je*t*aime……」
左耳,是秦遠低低的歎息;右耳,是宋其衍用世界上最富有浪漫的法語訴說著對她的情誼,那她以為此生再不可能得到、卻最渴望的三個字。
她的睫毛抖動了一下,說了句抱歉就掛了電話。
秦遠這個時候應該還在宋宅的外面,她卻已無心去想他此刻的感受。
回轉過身,看向一直靜靜守在一旁的宋其衍,他嘴角噙著一抹笑,似乎有些得意她最後的選擇,只是他的臉不知怎麼了,浮現出兩團紅暈。
最要命的是——
靳子琦擰起了眉頭,盯著他那直挺的鼻樑下,有兩條鮮紅的血液,正緩緩地淌出來,一聲低呼:「怎麼突然流鼻血了?」
宋其衍一怔愣,像是剛反應過來,匆忙從一邊抽來兩張紙巾摀住了鼻子。
靳子琦卻嚇得不輕,「怎麼突然流鼻血?」
他的眼眸閃了閃,喉間一陣咕嚕,她聽不清楚,故意貼近一些。
「你說什麼?」她好奇地盯著他那四下閃爍躲避的眼睛。
然而,回答她的是「吧嗒、吧嗒」的兩聲,宋其衍因為低頭這個動作,兩滴鼻血滴落在了地毯上,染紅了米白色的羊毛。
兩個人不約而同看向地毯,然後又默契地抬頭對視。
四目相交的瞬間,宋其衍的眼底閃過一縷狼狽,耳根子立刻就紅了,但還是佯作鎮定地咳嗽了一聲,鼻血已經染紅了那雪白的紙巾。
「我先去洗漱一下。」說完,一溜煙就躲進了浴室裡。
靳子琦還站在原地,幾秒後,像是明白了什麼,腦海裡浮現出他抿著嘴角挑眉、小人得意卻流著兩管鼻血的樣子,再也忍不住……
她笑靨如花地看著緊閉的浴室門,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慾求不滿?
……
靳子琦換了衣服去隔壁看靳某某的時候,碰巧遇到剛晨跑回來的青喬。
青喬鼻尖上是一層薄汗,兩隻眼睛卻亮亮的,一瞧見靳子琦就拉著她興奮地說:「表姐,我跟你說啊,我剛才跑步遇到個變態!」
靳子琦不解地看著她,青喬越說越激動:「我六點鐘跑出去的時候,他就倚在一輛雷克薩斯的車門上,等我跑完整個麒麟園回來,他還站在那裡,都七點了呀,他還維持著我走時的姿勢,不過好像心情有些煩躁了,抽著煙。」
靳子琦心頭一頓,立刻就明白了青喬說的是誰。
「可惜我跟他隔得有些遠,天又沒怎麼亮剛才,沒看清楚他的長相,不過高高的,身材不錯,開得起名車,應該是個高富帥吧?」
靳子琦失笑地拍了拍她的頭:「剛才你不是說是變態嗎?」
「變態是指心理扭曲,又不指長相猥瑣,好了,不跟你說了,我要進去洗澡換衣服,對了,表姐,我媽訂好了回法國的機票。」
「這麼快?」靳子琦臨時接到這個消息有些吃驚。
青喬有些沮喪地扁了扁嘴:「明晚的飛機,媽說過會兒就去大姨那裡收拾行李,免得到時丟三落四的,不過媽答應我,年後就讓我回來。」
說到後來,她又很快陰轉晴天,臉頰隱隱染上兩朵淡淡的暈紅。
儼然一副憐愛中小女人的姿態。
靳子琦想到韓閔崢那冰山般巋然不動的樣子,再看看跟前這個熱情像火的青喬,不禁喟歎:幸好小姨不是那種看門第的人,否則世上又多了一對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