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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諾傾情 【028】宋其衍,我好像不能沒有你了 文 / 錦素流年

    不知怎麼拐進了醫院旁邊的一條深巷子裡。舒殘顎副

    再出來時,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熱鬧的街鋪,攛掇的人流。

    宋其衍拉著她找了一家看起來比較正宗的大排檔坐下。

    有些不適應,以他們的穿著打扮,似乎不該出現在這種地方。

    靳子琦四周環顧了一圈,亦發現很多視線都落到他們這邊,有好奇,也有輕嗤,似乎在這些人眼裡,上位者不該出現在這種格格不入的地方。

    有男人正一腳跨在凳子上,撩著袖子喝著啤酒,和旁邊的兄弟天南地北地高聲瞎扯,偶爾甩過來的手讓靳子琦忍不住緊繃了大腦裡的那根神經。

    她很擔心,那個空空的啤酒易拉罐會不經意間砸到她的後腦勺上。

    也有老人和抱著嬰兒的婦人圍在一張桌子邊,閤家歡樂地吃著過橋米線。

    兩腮凍得紅紅紫紫的孩童,正抱著皮球在大排檔裡外來回穿梭,稚嫩的童聲叫嚷著,伴隨著幾聲清脆的笑聲,還有偶爾從大人嘴裡蹦出的罵聲。

    生活在這裡的人,臉上都洋溢著最為真實的笑容,即使身上沒有高檔的名牌服飾,沒有奢華品的點綴,但是他們卻活得自在快樂。

    靳子琦望著熱鬧的大排檔,忽然有些羨慕這樣的生活節奏。

    過橋米線很快就端了上來,老闆是個裹著頭巾的女人,看上去很淳樸。

    擁擠而狹仄的空間,被收拾得很乾淨,也沒有異味。

    冬天到了晚上就格外的冷,靳子琦裹了裹大衣,越發覺得冷。

    旁邊卻突然伸出一隻手,然後將她拉了過去,再然後,她就靠在了那個懷裡,帶著須後水的清淡香氣,倒是煙草的味道淡薄了不少。

    宋其衍敞開自己的大衣,將她罩在裡面,低頭笑望著她:「這樣就不冷了。」

    「哎喲,還真是恩愛,羨慕死我了!」老闆拿勺子過來時開玩笑說。

    靳子琦衝她笑笑,掙扎地想要離開他的懷抱,他卻巋然不動,雙臂猶如磐石圈著她的腰,她不經意低下頭,注意到了他無名指上那沒紅寶石婚戒。

    而她的手剛好搭在他的手腕上,交相輝映的兩枚紅寶石,在淡黃的燈光下,瑩瑩地閃爍著柔和的光暈。她抿起嘴,兀自笑著。

    老闆擱下勺子時看見了,怔了一下。

    靳子琦真心要笑的時候,看起來愈發地動人。

    「謝謝。」被盯著看時間太長,靳子琦不好意思起來,帶點羞澀。

    匆匆拿過老闆手裡的勺子,便放進了那一個碩大的湯碗裡,最後還是沒忘記朝老闆投去感謝的一笑,老闆擺擺手,曖昧地笑著走開。

    大排檔裡,有不少人已經好奇而曖昧地看向這邊。

    靳子琦用胳臂肘頂了頂身後的男人,傳來一聲悶哼,手上的力道卻沒松。

    「我想吃東西。」窘然地掃了周圍一眼,提醒後面的男人放手。

    結果她的要求沒有得到滿足。

    忽然,她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眼角瞄向身後,這才發現宋其衍竟然一直看著她。

    很專注的樣子,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

    她的身體有瞬間的僵硬,剎那間就明白為什麼大家要那麼看著她。

    之前沒有覺得怎麼樣,不過現在只感覺他兩道目光如火焰似的,燎得她右半邊臉頰陣陣發燙,眼前那碗美味的過橋米線已經無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他坐在那裡,坐在明亮的光線下,像一尊高大優雅而安靜的雕塑。

    忽然,他的唇角緩緩地勾起,盯著她:「看著我做什麼?」

    靳子琦一愣,一時間變得語塞。

    是她在盯著他看嗎?明明是……

    呃,貌似,現在還真的是她在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呢……

    旁邊桌的一位大叔好心地湊過來,笑嘻嘻地提醒:「哥們兒,我說,含情脈脈對望的的時候,應該享受,而不是質問!」

    宋其衍那微彎的嘴角立刻就繃直了,一記冷眼橫向那位多事的大叔——

    難道沒看到他正在調戲老婆嗎?沒事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哎?我說你瞪我做什麼?難道我說的有錯嗎?我看你也一大把年紀了,怎麼連和人家小姑娘處個對象也還這麼扭扭捏捏的?」

    什麼叫一大把年紀了?什麼叫人家小姑娘?

    他看上去有那麼老嗎!

    宋其衍立馬黑了臉,放開了懷裡的靳子琦,端了碗米線默默地吃起來。

    看著他吃癟的樣子,靳子琦莞爾一笑,頓時就愉快了心情。

    她也拿起筷子開始低頭吃米線。

    ……

    過橋米線的湯頭要好,因為吃的就是湯頭。

    靳子琦吃得心滿意足,也許是懷孕的緣故,胃口出奇的好。

    她一大碗全吃光了,連湯都喝得所剩無幾。

    吃飽了,她優雅地擦擦嘴角,然後優雅地端坐在那裡。

    不像某人,吃得那麼不斯文,滿頭大汗似的,哧溜哧溜地吃了兩大碗。

    靳子琦眼角瞟向宋其衍,這個男人,在表現出強勢高偉氣場的時候,卻又會不經意地暴露出平民的一面,說他是沒文化的俗人,他卻會一鳴驚人。

    有時候,著實看不透這樣一個複雜多變的男人!

    宋其衍很快就發現了她的目光,抬頭看她,發現她雍容地坐在那裡。

    順著她的視線低頭看了看自己跟前的湯碗,裡面的米線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挺尷尬的,誰叫他從小自由慣了,哪裡還會去在意那些形式主義?

    往日在她面前多有收斂,結果一不注意就本性暴露了。

    他悶著聲繼續低頭吃。

    被他看穿心思,靳子琦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

    臉頰漸漸有些發燙,有些紅。

    宋其衍抬眼看了一下,暗自笑笑,低頭繼續消滅碗裡的米線。

    「你怎麼會知道這裡?」靳子琦眺望著原處被黑暗遮掩的建築物,心中有疑惑,不禁轉頭問他:「你來過這裡嗎?」

    轉頭的頃刻間,一道陰影罩在她的臉上,宋其衍不知何時俯過身,吻住了她的嘴唇,帶著過橋米線湯頭的麻辣味道。

    在她推開他之前,他自己就退回了位置上。

    她猩紅著臉偷偷四下瞧了眼,他卻看著她,忽然淺淺地笑了。

    就像沉浸在周圍微醺的酒氣裡,他微翹的嘴角也像是染上了夜色的朦朧。

    靳子琦的臉一燥,低聲說了句「走啦」,就起身往大排檔外面走。

    可是,她的心裡卻隱約有了某種猜想——

    剛才他是在等著她回吻過去嗎?

    宋其衍望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情無法言語的好,起身,掏了一張面值二十的紙幣擱在桌上,朝老闆一笑:「我媳婦怕羞,錢就不用找了。」

    話說完,人就已經走遠了。

    戴著頭巾的老闆愣愣地看著手裡的二十塊錢,回過神就快速追了出去,可是,哪裡還能找到宋其衍的身影,她想說的是——

    這……哪裡是不用找啊,根本就是還差一塊錢!

    七塊錢一碗,他們吃了三大碗啊有沒有!

    ……

    靳子琦在前面走,很快宋其衍就追了上來。

    他亦趨亦步地跟在她的後面,然後在穿過馬路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牽住了她的手,然後緊緊地,再也不肯放開。

    s城的夜景璀璨美麗,橙黃的路燈在幽暗中溫柔地散發著柔光,婉轉的隱約就像是從夜色深處蔓延而來,很溫馨,也很曖昧的氣氛。

    她沒有去掙脫他的手,任由他牽著,跟隨著他的步伐往前走著。

    難以描述的心安和甜蜜,只覺得只要一直被他這樣牽著,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她都不會去惶恐,她相信,這個牽著她的男人,會保護好她。

    他們並沒有當即就回去醫院,而是在附近漫無目的地散步閒逛。

    很久之後,宋其衍才放開她,因為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靳子琦順勢湊前看了一眼,竟然是韓閔崢的電話。

    難道是宋之任出了什麼事?

    「怎麼樣了?」

    宋其衍站定雙腳,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他的表情慢慢地嚴肅起來。

    「我知道了,你先照顧他休息,我有些事,過會兒就過去。」

    他說這話時,靳子琦忍不住挑眉看他,真的是說謊不打草稿!

    倒是從他的話裡,她聽出了一個意思——

    宋之任極有可能已經醒過來了!

    果然,宋其衍掛了電話,沉吟了會兒,伸手攬過她的肩頭,低笑:「看,你的公公,我的父親,一醒來就催著我立刻回去了。」

    在死門關前走了一遭的老人家,怕是更加想要得到親情了吧?

    比起宋冉琴,宋之任怕是寧願選擇宋其衍接替他的班,不然,他也不會在暈死過去前,喊得是宋其衍的名字,而不是當時就在身邊的宋冉琴。

    「他決定徹底放棄宋冉琴了?」

    「不,還沒有決定。」宋其衍意味深長地瞇了瞇眼,「我跟她同是宋家的子孫,只拉開這一點點距離有什麼用?對他老人家而言……還不夠。」

    宋其衍的眸底閃過冷冽的芒光,但很快就收拾起自己的情緒,把手機放進褲袋裡,拉著她的手就繼續往前走,沒有掉頭回去的意思。

    「不回去醫院看你父親?」

    靳子琦抬頭看他,不過夜色迷離,已經看不清他的五官表情。

    他只是捏了捏她的小手,低頭看了她一眼,眼中閃爍著晶瑩的亮光:「欲擒故縱還懂?這個時候,不逼逼他,他怎麼知道誰才是頂樑柱。」

    靳子琦眸色一動:「你把那些資料都給他看了?」

    剛才宋其衍對宋冉琴說得話她略有聽清,文龍地產不就是蘇晉安開的公司?按宋其衍剛才說的,蘇晉安和宋冉琴應該暗地裡撈了宋氏不少錢。

    如果數額不大,宋冉琴的臉色還不至於那麼難看。

    否則以她的性子,被宋其衍指揮做事,怎麼還不張牙舞爪起來?

    「我只是答應她,『我』不說出去,不代表別人不會說出去,況且,只讓老頭子一個人知道,對她來說,已經仁至義盡了。」

    宋其衍說得義正言辭,若宋冉琴聽到,恐怕又要暴跳如雷了。

    他根本就是挖了個大坑,讓她往裡跳,然後還站在邊上往裡面填土!

    宋其衍的腹黑,果然是名不虛傳。

    靳子琦心裡忍不住一番感慨:寧得罪小人莫得罪宋其衍!

    ……

    路過一個鬧市,大街上到處都是擺攤的,有賣臭豆腐的,有賣羊肉串的,也有賣水果的,靳子琦的腳步一頓,宋其衍也跟著望過來。

    靳子琦站在路邊一個烤爐前,正盯著烤爐上面擺放的牌子看。

    宋其衍走到她旁邊,靳子琦就扭頭看他,唇角含笑:「買給我吃吧。」

    「什麼?」他不解地忽閃了下黑眸。

    靳子琦指了指那個牌子,「想吃烤蕃薯,可是我沒帶錢,我知道你有,所以,買給我吧,寶寶也說想要嘗一嘗蕃薯的味道。」

    說著,雙手撫上自己的小腹來表達肚子裡寶寶的意見。

    望著她那雙寫著「快點買給我吃,不然我不理你」意思的眼眸,宋其衍幾乎沒多少猶豫,就掏錢買了個三塊錢的烤蕃薯。

    靳子琦接過來,露出開心的神色,她剝了蕃薯皮,就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小時候,我每次放學回家的路上,都會看到很多小孩子圍著一個烤爐,拿著五毛錢或一塊錢的紙幣叫嚷著買烤蕃薯。我總會在轎車裡羨慕地看著他們,可是我不能走下去,因為我時刻都得記得,我是靳家的驕傲,是爺爺眼中的希望,我只有不斷努力,得到更多讚許才能讓我母親多一點點的快樂欣慰。」

    靳子琦說到這裡,露出一個溫暖的笑來,「知道嗎?這是我這十年來第一次再吃烤蕃薯,我已經忘記第一次吃的時候那是什麼味道,不過依然記得當時的心情,很激動也很忐忑,總覺得暗地裡有雙眼睛在監視著我的行為舉止。」

    她抬頭望著宋其衍,「從小到大,我都在走著家族和長輩給我安排好的路,我不敢說不,因為我怕看到母親眼中的失望,小時候看到的不好東西總會在心理上留下不好的陰影。有時候甚至會從夢裡嚇醒,我怕哪一天醒過來,媽媽突然不見了,我的爸爸會有一個新的家,會有另一個女兒和另一個妻子,可是我卻只有我自己一個人。」

    靳子琦清澈的雙眼裡映著這滿街的燈火,那層水光格外明亮。

    宋其衍被她這樣注視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當她在他面前旋轉了個身,捧著烤蕃薯準備在大街上倒走時,他心頭一緊,連忙往前跨出一步,伸出的雙臂已經把她圈進了自己的懷裡。

    他沒有忘記她是個孕婦,還是個突然童性迸發的孕婦。

    靳子琦只是欣賞著他緊張的模樣,抿著紅唇輕笑,「剛才你偷聽到多少?」

    宋其衍摟緊她,不讓她任意胡來,聽了她的詢問,沉吟一下,才蹙著眉頭回答:「沒聽到什麼,我看到他過去了,心裡不放心就跟著過去了。」

    他口中的「他」,他們彼此心知肚明,所以他沒有點破。

    靳子琦卻盯著他不眨眼:「你不放心什麼?」

    是不放心我跟他愛火重燃,還是不放心我被他們欺負去了?

    宋其衍微泛嘴角,他撩起她的下巴,狹長的黑眸裡透出了與臉上輕鬆笑意不符合的幽深難測:「第一次烤蕃薯,是跟他吃的嗎?」

    「那時候處於叛逆期,親眼目睹了爸爸對媽媽的背叛,總想著做些什麼事來引起大人們的注意。那時太年輕也太傻,總以為愛情就是一切,為了愛情可以義無反顧,現在看來,那也不過是年少輕狂的一次深刻的教訓罷了。」

    她停頓了一下,笑了笑,低頭又咬了一口蕃薯。

    瞬間,空氣裡瀰漫著一陣從烤蕃薯裡散發出的香味。

    她嚥下了嘴裡的蕃薯,才繼續說:「我其實心裡早就知道我和他的開始就是一個不可挽回的錯誤。媽說得對,灰姑娘和白馬王子的結局只可能是在童話裡出現,現實中,要的只有門當戶對。可是我就是有點不甘心。如果當年沒有發生那麼倒霉的事,我和他也未必就能修成正果。但是心裡總是有個念想:也許我們早就幸福了。因為這點不甘心,讓我很多年都放不下。」

    宋其衍目光濃郁地望著她,手順著她低垂的臉頰遊走,剛想說些什麼,指尖卻觸到一滴冰涼,凝滯在他的指腹上,在燈光下晶瑩透明。

    「怎麼了?為什麼要哭?」他有些驚愕,心中竟也有些堵塞得難受。

    因為他指尖殘留下的那陣清涼的濕潤。

    靳子琦的睫毛輕輕地顫抖,下意識地抬手抹眼,動作有些慌張。

    她很少哭,沒時間也沒機會可以哭。

    難道,眼淚也知道她有了可以哭訴的地方,趁著防線的稀鬆一湧而出嗎?

    她看著手裡的烤蕃薯,暗啞地說了句:「我沒有哭。」

    只是稍稍掙扎了一下,就避開了他的觸碰,不敢去直視他的眼睛,捧著溫熱的蕃薯,還是不習慣把自己心底最脆弱的一面袒露在燈光下。

    眼角的水光已經乾涸,她才仰起臉看他,還想要粉飾太平。

    「剛才拿蕃薯的時候,不小心被煙熏到了。」

    「你在哭。」

    他靜靜地注視著她紅潤的眼圈,情緒平靜得很快,冷靜地陳述。

    一手還是固執地拉住她,稍稍用力,似想要得到她的承認。

    佯裝的堅強,因為他執意的點破而土崩瓦解,她不再掙扎,任由他扶著自己的雙肩,垂著眼睫,沒有擦乾的水沿著臉龐的線條滑下。

    兩人在街頭的一角僵持著,直到宋其衍微微顫抖了一下,感覺夜風的陰涼,又把她拉進自己溫暖的懷裡,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看進她的眼睛裡。

    「秦遠是不是?」他擰起的眉頭有些陰鬱。

    眼睛裡沒有他要的答案,那麼索性開誠佈公出來,也好過兩個人各自在那裡胡思亂想、給自己找堵!他把情緒袒露出來,包括他的擔憂!

    「我對你的過去雖然說不上一清二楚,起碼知道大致情況。秦遠是你的過去,我介意的是,你對他,現在是不是真的已經無動於衷。」

    靳子琦深深地看他,看到了他眼底的在意,也看出了他的緊張。

    他擔心她給的答案不是他想聽到的?

    她深呼吸著,呼出胸口那股子渾濁的氣,鄭重地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似解釋,卻更像是一種承諾:「對人,我做不到一心兩用。」

    「從我們的話題裡出現秦遠開始,你的情緒一直不對。」

    靳子琦的眸光閃爍不定,他也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的表情。

    「子琦,面對你,我好像總是沒什麼自信。」

    他的聲音低啞凝重,一手覆上她的心房:「沒有自信,成為你的唯一。」

    靳子琦挽起唇角,把頭輕輕靠進他的胸膛,閉上眼睛阻擋淚水的溢出。

    良久,她才在他的頸側喟然一歎,把自己這些年的恐懼也說了出來。

    「第一次愛,我不懂愛。遇見秦遠,是我那個時候期盼的溫暖。誰都可以,我承認,不是非他不可。我只想找一個人,讓我覺得自己還有存在的意義。」

    「秦遠,蘇珩風,我都試著去和他們走完一生的路,可是都失敗了。」

    「那個時候蘇珩風告訴我喬念昭會是他的唯一,我只能笑著點頭,就怕開口眼淚也掉下來。午夜時分,我總問自己,賢良淑德的靳子琦留不住秦遠,冷漠兼具風情的靳子琦留不住蘇珩風,到底要怎麼樣的靳子琦才能留住一個男人?」

    所以,不再期待所謂的愛情,只開始為家族而活,就像行屍走肉。

    被淚水沖刷過的肌膚在寒風裡陣陣發痛,一副乾燥的溫熱覆上她的臉頰,她緩緩睜開眼,宋其衍親吻著她的淚痕,然後低下頭顱,含住她的唇瓣。

    並沒有如往常繾綣纏綿,只是輕輕地四唇相觸,小心翼翼地吻著。

    他在她的唇間輕喃:「靳子琦,你知道我有多麼喜歡你嗎?」

    靳子琦輕踮起腳尖,回應著他的吻,話幾乎是含著他的唇說出來的。

    她說:「宋其衍,我好像不能沒有你了。」

    ……

    也許是兩個人徹底說開了的緣故,相處起來倒是有了兩分尷尬。

    雖然依舊是牽著手,但靜默的氛圍卻讓兩人都不敢過大幅度地呼吸。

    靳子琦突然想起了什麼,拉了拉他的手,宋其衍緩下步伐轉頭看她。

    她遲疑了會兒,才幽幽地開口:「你什麼時候知道我恢復記憶了?」

    宋其衍一愣,隨即笑了,眼睛彎彎的,「就在剛才病房的床上。」

    靳子琦眼眸一閃,他卻兀自說明:「如果你失憶了,你就不會對當年的事情記得那麼清楚,普通人都做不到更何況是失憶的人,除非……你都想起來了。」

    「我以為你會因為我刻意的隱瞞不高興。」

    他低下頭,下頜在她的臉上蹭了蹭,粗糲的,淡淡的鬍渣,蹭得她柔嫩的肌膚難受,他看著她的嫌棄,眼角多了幾分笑意。

    「失憶又怎麼樣,不失憶又怎麼樣,我喜歡的,一直都是靳子琦,善良的,惡毒的,聰明的,遲鈍的,漂亮的,難看的,只要是你,都喜歡。」

    女人,果然經不過男人甜言蜜語的考驗!

    靳子琦忍不住彎起唇角,橫了他一眼,但身體卻朝他靠近依偎著他。

    走了一會兒,靳子琦才問他:「你剛才說……夏文雪怎麼啦?」

    「死了。」宋其衍提到夏文雪時臉色倒有幾分的深沉,「就在幾天前,夏文雪在一家夜店裡廝混,被人誘騙吸食毒品過量,休克暈倒在廁所裡,沒有及時發現,等送去醫院的時候,已經搶救無效了。」

    靳子琦有些詫異,對夏文雪,她還停留在那個囂張跋扈的官家小姐的印象上,沒有忘記她,也不過因為她是十年前那起過失殺人案的幕後主謀。

    只不過,夏文雪的父親,很多年前就被牽扯到一樁貪污受賄、官員地產商勾結的官司裡落了馬,自那以後夏文雪也在s城銷聲匿跡。

    宋其衍握緊了靳子琦的手,「我之前有讓鄒向去調查那件事,也找到了夏文雪,鄒向說那個時候她已經人不人鬼不鬼,跟毒品度日,她甚至沒有任何經濟能力,可是卻吸得起毒品,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靳子琦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是說……有人在背後故意誘她入歧途?」

    「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宋其衍彎起的食指輕彈她的額際,笑得開懷,但很快就收斂了表情,說:「有人舉報說提供給她毒品的是那家夜店的老闆。」

    「我讓鄒向順著那個老闆的身份往下查,結果查到他竟然是方晴雲家的一個遠方表親,以前是個地痞流氓,後來方晴雲也就是他表姐回國,給了他一大筆錢贊助他做生意,他就開了現在這家夜店。」

    靳子琦聽得全身毛骨悚然,想到方晴雲那張乾淨溫雅的臉,那澄澈明媚的眼睛,無法把她和一個心機城府這麼深的陰毒女人聯繫到一起。

    她之前的那些也不過是試探的猜測,她沒有證據,即便知道當初撞自己的司機是方家的,卻也不能一口咬定是方晴雲指使人家干的。

    可是,現在聽宋其衍這樣一說,她卻忍不住把當初破壞她跟秦遠感情的事全部往方晴雲身上引,尤其是夏文雪的死……

    是不是只要跟秦遠有過關係的女人,方晴雲都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靳子琦倒吸一口涼氣,如果真是這樣子,那她真的太可怕了!

    「鄒向說,他找到夏文雪的時候,她已經神志不清,卻依然對當年發生的那件事耿耿於懷,她一直念叨說,不管她的事,她也是被人唆使的,後來鄒向詳細地問她,她才說出當年的真相。」

    靳子琦望著宋其衍,他把她擁緊,「她說,她是很氣秦遠被你搶走了,可是也沒想要傷害你,如果知道因為那件事會被靳家暗中對付最後搞得家破人亡,她絕對不會聽那個女人的慫恿,找人報復你。」

    那個女人?夏文雪口中的那個女人……

    靳子琦暗暗地一思忖,想到的竟然還是方晴雲的名字。

    不知為何,這一刻,所有的壞事她都下意識地往方晴雲身上推。

    宋其衍看穿了她的心思,說道:「夏文雪說,當時她接到一個電話,對方也不肯告訴她自己是誰,只告訴她靳子琦跑去英國找秦遠了,要跟秦遠舊情復燃,又說了一大堆刺激她的話,夏文雪也是官二代出生,心高氣傲,自然不經激,加上對你本來就有怨恨,兩個人就謀劃著找人教訓你一頓。」

    再次提及當年在小巷裡發生的事,靳子琦依然還是心有餘悸。

    那些流氓,哪裡是要教訓她一下的意思,那分明是……要毀了她!

    「她說她當初明明跟那些流氓說,只是要嚇唬嚇唬你,不知道最後他們怎麼會想要對你……」說到敏感字眼,宋其衍頓了頓,眼底也閃過寒光。

    靳子琦已經猜得十之**,雙手不禁抱緊自己,無法想像,當時一個只有二十出頭的女孩竟有這樣陰毒的害人之心,甚至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她布的局。

    方晴雲,到底是你偽裝得太好,還是我們的感情本就不堪一擊?

    靳子琦閉上了眼睛,突然不敢再去回想那段她自認為還算美好的初戀。

    「不過方晴雲真的很聰明,整件事都是她策劃的,可是她從頭到尾都沒露過面,據夏文雪說,當時的電話號碼也是國外的公共電話。」

    宋其衍冷眸一瞇,哼了一聲:「她算是為自己留好了後路,以後就算這件事曝光了,也沒人會想到她身上去,秦遠,更不會懷疑自己的枕邊人。」

    靳子琦黛眉一斂,看他:「所以……你才讓秦遠自己去調查夏文雪的事?」

    「以他跟方晴雲十年的感情,別人說的話他又怎麼會信?也許,他還會以為別人見不得他們好暗中搞破壞,倒不如點撥點撥他,其餘的事就讓他自己去查,如果查不到發現不了方晴雲的真面目,那也只能說這是命。」

    「那如果,他愛方晴雲嗎?」

    不是說,愛情可以戰勝一切嗎?

    如果秦遠知道,有這樣一個女孩,愛了他整整十多年……

    宋其衍幽歎息,摩挲著她的長髮,「你以為秦遠真的是一個溫潤和善的紳士嗎?如果沒有一副狠絕的心腸,他怎麼白手起家,在商場上闖出今時今日的地位?也許,真相揭開的那一刻,後果……恐怕不是方晴雲能承受的。」

    靳子琦自小便生活在爾虞我詐的圈子裡,不會陌生那些商人的霹靂手段,只是,方晴雲已經有了他的孩子,他難道還狠得下心嗎?

    「別忘了,秦遠和她在一起的初衷並非因愛。」

    靳子琦直直地盯著宋其衍,他沒有避諱,嘴角噙著一抹笑:「方晴雲機關算盡才在他的心頭佔了一角位置,只要你還在,秦遠完全會拋棄方晴雲,至於那個孩子,我想,以他的性子,絕對不會讓它生下來。」

    只要你還在……

    五個字,卻是在靳子琦的心湖裡激起千層漣漪。

    「若是有了拖累,他怎麼能允許自己再回到你的身邊?」

    靳子琦聞言驀地看向他,他則微微而笑:「秦遠對你和方晴雲都有情,雖然他已經決定和方晴雲共度餘生,但是,靳子琦這個名字,卻是他心頭那道永遠無法磨滅的傷口,一旦知道曾經的錯失是旁人的算計,他絕對不會就此放棄。」

    她卻垂下了眼眸,顯得有些疲倦,穿過他的虎口捏住他的大手。

    「可是,我每天早上醒來,想要看到的那個人,是你。」

    而不是秦遠……

    後半句話她沒有說出口,她知道,他會明白的。

    宋其衍笑而不語,只是抱緊了她。

    在這個寒冷的夜晚,最起碼他們彼此擁有。

    只是這樣的溫馨時刻並沒有持續多久,宋之任的一通電話便急急地追到。

    宋其衍之前猜的沒錯,當宋冉擅自挪用私吞流動資金的事情被宋之任知道,宋之任絕對會大發雷霆,那句質問幾乎是咆哮地吼出來的。

    甚至,連站在一旁的靳子琦都聽得一清二楚,因為刺耳而皺起眉心。

    宋之任氣喘吁吁地厲聲道:「你知道吧?什麼時候知道的?」

    宋其衍稍微拿開了手機,聽筒裡還有用力擊拍木質材料的悶響聲,一下接著一下,靳子琦不免為宋之任的手掌感到擔心。

    倒是宋其衍自始至終的淡定,自然不能告訴宋之任,是他把那些資料交給了韓閔崢,但是說一點也不知道,未免太過虛假,騙不了宋之任這隻老狐狸。

    側眸看著靳子琦,宋其衍一勾嘴角,語氣卻是幾近地委屈:「我也不過是猜測罷了。您也知道,在宋氏我並沒有多少實權,大小事務都是要您親自簽字的,況且姐姐好歹在宋氏幾十年,做事向來穩扎,怎麼會輕易被愛情左右?」

    他頓了頓,似乎在給宋之任喘氣的機會。

    「我家小琦前幾天還跟我抱怨,說我們宋家給她吃得孕婦補品,比起姐姐給外甥媳婦吃的那些進口貨,檔次真的是太低了。而且,您七十大壽那次,我聽旁邊桌的一位世伯說起,好像說文龍地產最近連接了幾個大項目,大家都對文龍地產的內部資金感到好奇。」

    宋之任聽得沒了聲響,宋其衍則來了最後一句總結:「所以,還請您好好地從側面瞭解一下文龍地產的財務狀況,畢竟是一家人,說不定,這裡面還有其他的隱情,要是冤枉了姐姐一家可不好了。」

    那邊似乎還在質疑他的這番說辭,宋其衍沉吟了片刻,才接著解釋:「姐姐是宋氏的員工,年薪也就幾百萬,最近房地產緊縮,可是我聽說姐姐單單是送去給白老的那副《瑞松百鶴圖》就價值三百多萬。」

    聰明人之間說話,不用太詳細,這樣欲言又止的境界,才是最高的。

    宋其衍沒再多說,卻是給了宋之任自行想像的空間。

    以宋之任的老奸巨猾,會不明白宋冉琴為什麼能買得起那麼貴的畫?

    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麼,宋其衍恭敬地點頭:「我知道了父親,我和子琦馬上就回去醫院,對了,您剛才一番折騰,要不要帶點夜宵回去?」

    笑吟吟地掛了電話,宋其衍摟過她的肩頭,「該我們登場了。」

    「老爺子準備把權力給你了?」

    宋其衍卻嗤笑一聲:「哪有那麼容易?他做土皇帝做了大半輩子,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心甘情願交出宋氏大權?之前說要讓蘇珩風成為繼承人,也不過是把他當做傀儡,而他自己,則是幕後的操縱手。」

    的確,**了一輩子的人,又怎麼甘心從高處跌落泥地裡?

    「不過,他應該也知道,請佛容易送佛難。」

    靳子琦笑看他:「你就是那尊佛?」

    他沒有點破,只是輕佻俊眉,轉頭四周掃了一圈:「去買點夜宵吧。」

    靳子琦看著他專注地找夜宵店的樣子,心中失笑——

    這莫非就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宋其衍排隊去買夜宵,靳子琦不願再人群裡擠來擠去,就在外面等著。

    她百無聊賴地在周圍逛著,忽然看到幾米開外,一輛亮銀色的凱迪拉克停在花壇邊,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上都坐著人,此刻兩人正動情地抱在一起。

    從靳子琦的角度望過去,剛好有一盞路燈燈光打在擋風玻璃上,她清晰地看到裡面的男女正情難自控地激烈接吻,身上的衣衫都有些紊亂。

    靳子琦看著看著臉頰有些紅,跟著聯想到了自己和宋其衍有一晚在車裡的荒唐,正欲轉身離開,車門卻打開了。

    一道纖柔窈窕的紅色身影出現在視野裡,靳子琦和她打了個照面,還是面對面,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的,兩人四目相交,一時皆怔愣在原地。

    靳子琦怎麼也沒想到,剛才在裡面和男人激吻的女人,竟然……是她!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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