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蘭芳瞧見門口你儂我儂的兩人,輕嗤一聲,撇過頭繼續看電視。舒殘顎副
喬欣卉從廚房出來,看到到來的宋其衍,似乎也不知道該以什麼身份打招呼,索性就轉身想走,卻被宋其衍眼尖地發現並且喊住。
「難道這位就是念昭的母親欣姨?」宋其衍拉著靳子琦走過去。
喬欣卉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並未立即就逃開,溫雅的表面下也是沉穩的性子,她沖宋其衍點點頭:「上次沒好好認識一下,你是子琦的丈夫其衍吧?」
宋其衍咧嘴一笑,露出皓白的牙齒:「欣姨客氣了,我個後生晚輩,怎麼好意思勞您這麼放低身段問候?對了,欣姨,在這裡還住得習慣嗎?」
喬欣卉扯了下嘴角,並未開口回答。
作為聰明人,這個時候沉默確實是最好的回答。
面對宋其衍這種笑面虎,無論她的答案是什麼,都可能被扭曲掉原來意思。
靳子琦挽著宋其衍,淺淺地笑了一下,「你這話問得多餘了,欣姨怎麼會不習慣?現在這個家的女主人不是搬出去了嗎,做什麼事都可以無所顧慮了。」
說著轉而看向喬欣卉:「你說是不是,欣姨?」
喬欣卉面容神色一僵,倒是那邊的孫蘭芳插話進來,語氣裡飽含了對蘇凝雪的斥責和不滿,儼然一副長輩訓斥不懂事的晚輩模樣。
「子琦啊,你有空回去說說你媽,都幾十歲的人了,還真當自己是小姑娘?還要離婚?我們老靳家什麼時候離過婚,她倒好,一個勁想往咱們靳家的門面上撲髒水,老爺子在世時如果不替她撐腰她哪能在老靳家待到今天?」
「現在是翅膀長硬了也不把我這個老婆子放在眼裡,欣卉怎麼說也給咱們老靳家生下了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那母親就是心胸狹隘容不下人,才會讓自己過得那麼苦,男人嘛,怎麼可能只讓她一個人說了算!」
理直氣壯,理所應當,還頭頭是道。
靳子琦嘴邊噙著笑,不冷不怒,好似沒有聽到孫蘭芳那番「大道理」。
喬欣卉為難地看著孫蘭芳,想要阻止她繼續說下去:「蘭姨……」
「怎麼?難道我說錯了不成?」孫蘭芳不以為然地嗤了一聲:「大家裡出來的女人就是嬌氣,男人哪裡有不犯錯的,她倒是抓著不肯放了!」
「呵呵,這位奶奶說的沒錯。」宋其衍忽然緩緩笑開,點著頭附和孫蘭芳。
孫蘭芳見宋其衍那樣,更加得意地輕哼一聲,心想,還是這個小子上道!
豈料宋其衍卻突然話鋒一轉:「像奶奶這樣從小家出來,卻能過五關斬六將,一連成為兩家大戶兒媳,即便是回到娘家都能一把手坐穩的小家碧玉,在這個世上還真是屈指可數,奶奶也算是女中豪傑中的梟雄了!」
用了梟雄這個詞,已辨別不出宋其衍話裡的褒揚還是諷刺之意。
「你——」孫蘭芳起得差點吐出一口血,為自己的識人不清,剛才怎麼還認為這小子是個識時務的,這明明就是個一身匪氣的痞子!
宋其衍卻是衝著她笑,眼瞇成了一條縫,一口白牙在嘴裡閃閃發亮。
「哎呀,奶奶,您這麼看著我做什麼?不用不好意思,我都是實話實說,您的那些豐功偉績我也不過是略有耳聞,稱不上崇拜但也佩服得緊!」
宋其衍一臉無辜,離客廳站得遠遠的,任孫蘭芳想砸東西也心有餘力不足。
偏生他還不消停,扭頭貼近靳子琦的耳朵,用所有人都聽得見的聲音說道:「這年頭不怕不要臉,就怕明明已經沒臉沒皮了還要戴著張面具四處招搖。」
「你……你你你……」孫蘭芳胖嘟嘟的手指指著宋其衍,半天說不出話來。
宋其衍卻好整以暇地攬著靳子琦,輕佻眉梢,自顧自地帶著靳子琦走去客廳裡,在孫蘭芳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這才抬頭看向孫蘭芳,笑得燦爛。
「別這樣啊,奶奶,我知道您一身正義之氣,最見不得的就是那種倒貼上門、恬不知恥的人,不過您也別氣,」宋其衍朝送茶過來的虹姨道:「虹姨,老奶奶太正直了,剛才聽我一說那些鳩佔鵲巢的惡人就起得說不出話,你給她倒一杯涼茶來吧,別的不求了,只求降個火,要是在我們家出了什麼事可不好了。」
孫蘭芳漲紅了一張老臉,戰巍巍地瞪著宋其衍那欠揍的笑臉,喬欣卉已經隔了托盤,快速過來替孫蘭芳順氣:「蘭姨,你怎麼樣了?」
「有他這麼說話的嗎?想要氣死我老太婆就直說,別拐著彎罵人!」
靳子琦放下手中的水杯,沖氣急敗壞的孫蘭芳微笑:「您這話可是冤枉其衍了,幸好這裡也就您跟欣姨,要是被別人聽去了,指不定還怎麼編排我們夫妻。」
「蘭姨,別生氣了,這裡面可能有誤會。」喬欣卉依然好心地勸著。
然而看在靳子琦眼裡,喬欣卉的這份賢淑卻有煽風點火之嫌。
老婆子越生氣難保不會在靳昭東面前嚼舌根子,如今蘇凝雪也搬走了,再讓她跟宋其衍不受待見,那麼,以後靳家是誰的,還不是一目瞭然?
當然,喬欣卉心裡究竟是什麼想的,靳子琦就不得而知了。
只因她是破壞她父母婚姻的第三者,她父親私生女的母親,所以她無法把喬欣卉往好人這個詞語沾邊。
倒是虹姨沒多久,真的端了一杯涼茶上來:「老太太,喝杯茶消消氣吧!」
孫蘭芳非但沒壓下怒氣,反倒一把掃翻了茶杯,頃刻間,客廳乃至整個別墅都縈繞著器具摔破的刺耳聲響,也驚動了二樓書房裡的人。
靳昭東一出來就看到客廳茶几下那只碎裂的玻璃杯,眉頭一皺,剛想問怎麼回事,就看到了坐在那裡的靳子琦和宋其衍。
靳子琦聽到開門聲就抬頭,跟錯愕的靳昭東一笑:「欣姨的盛情難卻,我就叫其衍一起過來吃飯了,爸應該不介意欣姨的手藝被我們嘗去吧?」
靳昭東的俊臉一僵,卻沒有回應她,轉頭看向這邊的孫蘭芳,而喬欣卉正一下一下輕柔地撫著老太太的背,不由問出口:「怎麼回事?」
孫蘭芳一見靳昭東來了,立刻哭喪著臉喊起來:「你教的好女兒選的好女婿,我老太婆年紀大了,就被這麼不待見,想當年我含辛茹苦地拉扯你長大,跟著你爹時吃了上頓沒下頓,寧願自己不吃也不能讓你餓著!現在……」
「不說了,每次說起來眼淚就止不住地下來,老太婆是該死了,留在這個世上也只能礙著人的眼,惹人嫌倒不如一頭撞死在那柱子上好了!」
孫蘭芳說著就要起身衝向客廳裡的柱子,卻被喬欣卉及時拉住制止:「蘭姨你這是要做什麼?有話好好說,別衝動!」
孫蘭芳一邊仰天大哭一邊對著胸口又捶又打,只可惜哭了半天也沒有一滴淚下來,被喬欣卉拉在懷裡,撲了兩下硬是沒有撲到柱子上去。
宋其衍看了孫蘭芳的表演,頗為瞠目結舌,靠在靳子琦身上,顯然活了幾十年還沒見過這麼撒潑撒得理直氣壯的女人!
「倒是我的罪過了,她要真死了晚上會不會找我來鎖魂?」
靳子琦瞟了他一眼,忍不住哼了一句:「德行。」
宋其衍看了她嬌嗔的一面,眼底精光一閃,摟著她心裡甜滋滋的,哪裡還會去注意那邊正尋死覓活等著他去磕頭認錯的老太太?
靳昭東快速走下樓,就近看明白客廳裡鬧哄哄的一幕時頓時黑了臉。
然而,正因為孫蘭芳所說的那般,靳昭東依然顧念著孫蘭芳的生養之恩,才沒把她趕出去,甚至還好吃好喝地在家裡供著。
也是這份縱容,讓孫蘭芳至今看不清這靳家當家的是誰。
「媽,你到底怎麼了?」說這話時,靳昭東的語調已經不復往日的尊敬。
孫蘭芳卻沒有回答他,她就像是個獨裁的女帝一樣,頤指氣使地指著靳子琦夫妻所坐的沙發,跟自己的兒子下令:「這樣沒教養的人,你怎麼還請進門?」
靳昭東面露尷尬,瞄了眼靳子琦,護犢之情還是有的。
「媽,子琦是我的女兒,你的孫女,你怎麼能這麼說?」
孫蘭芳一聽,哪裡受得了這個打擊?
兒子竟然不幫自己,還要給那兩個欺負自己的小崽子撐腰!
孫蘭芳一把推開喬欣卉,搖搖欲墜地站起來,一頭捂著太陽穴,臉色蒼白。
「媽!」靳昭東擔憂地上前想要去扶她,卻被她拒絕地避開。
「你就好好跟你的孩子相處吧,我這老婆子就不勞你費心了!」
孫蘭芳說著就獨自一人步履維艱地走上樓,喬欣卉急忙趕過去攙扶她的手臂,靳子琦坐在客廳裡,能聽到孫蘭芳一兩句話。
「這事你別管,什麼樣的母親養出怎麼樣的孩子,我今天算是見識了!瞧那口蜜腹劍上不了檯面的模樣,幸好念昭不像她那樣不識禮數,不然,真真抹黑了老靳家的名聲!」
「等改天找個機會,我就讓昭東跟那女的把這婚離了,別讓我的孫女在外面抬不起頭來,知道嗎?」
明明是商量的語氣,但客廳裡的眾人卻聽出了那不容置喙的命令意思。
尤以靳昭東的臉上最為難看,別人不清楚,他還不瞭解母親的脾氣嗎?
孫蘭芳十六歲嫁進靳家,十七歲便生了靳昭東,也在靳家站穩了腳跟,即便是在生完孩子的那段日子,也是按規矩伺候公婆,不敢怠慢。
像這樣一個有著濃重封建思想的老婦人,又怎麼容得下事事能幹的蘇凝雪?相比之下,喬欣卉這樣溫柔可人的女子必然更得她的歡心。
在孫蘭芳的心目中,外頭是男人的天下,家裡是女人的天下。既然做了老靳家的媳婦,就應該安守本分,伺候公婆,相夫教子。一個女人,即使丈夫再寵愛,可是不見容於公婆,也是失敗。
結果那個蘇凝雪嫁到靳家,不但不伺候自己,還整天擺出一副清高的姿態,生了個女兒不說,後來竟然還敢獅子大開口要進入靳氏!
像這樣不知好歹的女人,卻成為了她的媳婦,這不是明著給她一巴掌嗎?
孫蘭芳年輕時在那些手帕交裡,也是頂頂拔尖的人,娘家孫家有權有勢不說,丈夫也是對她言聽計從,卻偏偏要整日聽到蘇凝雪的冷言冷語!
不錯,這也是靳昭東的父親死後她為什麼要改嫁的原因。
在靳家兒媳婦根本不事事順著她的意,相反的,還要跟她對著幹,這對於從小嬌生慣養的舊時官家小姐孫蘭芳來說,怎麼可能忍受這種日子?
靳昭東死後沒多久,在靳氏就再次出現危機,股價跌宕,不少決策層精英被挖角的背景下,孫蘭芳義無反顧地拿著自己該得的財產遠走高飛了!
當然,孫蘭芳一點也不覺得,自己今天再回到靳家有什麼不對,這靳家當家作主的是她生下來養大的兒子,要兒子供養不是附和中國自古傳承的美德嗎?
孫蘭芳心裡這種唯我獨尊的思想,在看到靳子琦後迅速地膨脹開來,因為這個孫女跟蘇凝雪簡直一個模樣,不把她老人家放在眼裡!
要是把這對母女安置在靳家,老靳家還不翻了天,以後還怎麼立規矩?
於是,在孫蘭芳走上樓的這會兒工夫,她就在心裡暗暗下了決心——
勢必要讓昭東討一個合她心意的媳婦兒回來,如果他不答應,她自有逼他點頭的一套法子,自己生的兒子要還制不住他,她孫蘭芳三個字倒過來寫!
看到孫蘭芳回屋,靳昭東才頭疼地揉著額頭回身,看了眼靳子琦,便把目光落在宋其衍身上,「既然來了,就吃了飯再回去吧。」
宋其衍點頭應下,也許是開場就旗開得勝的緣故,臉上也是笑容濃郁。
正是這晃人眼的笑容看得靳昭東心裡越發不是滋味,語氣也不如之前的平和:「我有事先回書房,你們就坐在這裡看會兒電視吧。」
說著就兀自轉身回了書房,徒留下客廳裡相親相愛的夫妻倆。
宋其衍的嘴角帶著笑,對這種安靜和祥的氣氛適應良好,將子琦拉到自己的腿上,把她環在自己的懷裡,摸著她的肚子湊近她低語。
「醫生說前三個月是危險期……」然後便沒有了下文,只是一雙眼睛晶亮。
靳子琦細細一琢磨,便明白了她懷裡的意思,臉慢慢地熱了起來,礙於這是在外面,強裝鎮靜地把手伸到他的後背,輕輕地捏了他一把。
宋其衍「嘶」地倒吸一口氣,齜牙咧嘴地去摸自己被掐紅的地方。
靳子琦卻順手推開他,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滿腦子的黃色思想。」
宋其衍一揚俊眉,身上的匪氣自然而然流露,既然她不讓他抱,那他讓她抱好了,隨意地倒貼過去,英俊的臉上卻滿是嚴肅的神情。
「那倒是跟我說說你純白的思想,我秉著不恥下問的精神不吝賜教!」
靳子琦忸怩了起來,想要避開他的觸碰,宋其衍卻越纏越緊,勾著嘴角笑開,「其實還有別的方式的——」
略顯沙啞的性感嗓音,濕熱的呼吸吹在她的耳根,她的臉豁然一紅,在他抓著自己的小手移向他平坦堅實的小腹時低低的一聲尖叫。
另一隻手朝他的身上招呼過去,嘴裡也不肯服軟,「你個色胚子!」
宋其衍躲避著她的花拳繡腿,又不懷好意地在她身上曖昧,低低地笑:「我怎麼就成色胚子了?還是你腦子裡正在想什麼不健康的事,嗯?」
靳子琦惱羞成怒地揍了他幾拳,兩人正要掀起一輪混戰,樓梯上響起一陣高跟鞋踏地的清脆響聲,也讓兩人立刻停住了手。
樓梯口,喬念昭正一臉詫異地看著沙發上衣衫不整的兩人,尤其是宋其衍,鬆開的襯衫扣子露出麥色的胸膛,讓人不免看到後浮想聯翩。
靳子琦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確定兩人沒有過大的走光率後,才挑眉回望向還怔愣地站在那的喬念昭,而喬念昭看宋其衍的眼神讓她著實不舒服。
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挪,挪到足以遮住瀕臨**狀態的男人位置。
喬念昭的視線被靳子琦擋住,又看到靳子琦冷漠的表情,挽起唇角,慢悠悠地抱胸走過來:「姐姐和姐夫真的好雅興,打擾到你們,真是不好意思了。」
靳子琦回之一笑:「哪裡,幸好只是被你聽到了,要是被家裡的長輩聽到,我們才要不好意思到鑽進地縫裡去。」
說著,壞心地把兩人相握的手在喬念昭的眼前故意地晃了晃。
對於剛剛和蘇珩風離了婚的喬念昭,哪裡受得了這樣**裸的刺激?
喬念昭漲紅著臉,拔尖的語調剛剛響起來,卻又是想起了什麼而有所顧慮,才強行壓制下去,忿忿的聲音聽上去更添了幾分嫉妒。
「哪裡會鑽進地縫裡去,姐姐和姐夫兩人那都是經驗豐富的人了,自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的道理,其樂無窮啊,是我沒眼識打斷你們,該鑽到地縫裡去呢!」
靳子琦的美眸一瞇,乍現的冷光硬是把靠近的喬念昭逼退了兩步。
身後的宋其衍則已整理好了儀態,笑呵呵地擁著靳子琦,一雙眼也是難離靳子琦,話卻是對喬念昭說的:「就是再豐富也抵不上你雄厚的功力和手段啊!」
俊臉上的笑意讓人揣度不出宋其衍的喜怒,然而那冷寂下來的聲調讓喬念昭不由地後退了一步。
可是她的嘴裡卻是不肯認輸地又分辯著:「姐夫說笑了,我哪來的手段能讓姐姐也遜色!」
「偷人啊!我和小琦都沒這手段呢。」
言簡意賅的一句話一下子刺中喬念昭的罩門!
靳子琦垂眸輕笑,被喬念昭看去那是分外的刺眼,那是嘲笑她的證據!
喬念昭還想頂嘴,卻被二樓從孫蘭芳出來的喬欣卉叫住:「念昭,你上來一趟,媽有話跟你說。」說完,沒看靳子琦他們就重新進了屋。
「哼!」喬念昭不屑地哼了一聲,就轉身又上了樓,昂首闊步的自信。
靳子琦和宋其衍對視一眼,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喬欣卉懂得不該正面和他們撕破臉,如果她想嫁進靳家,就必須維持好一個善良繼母的形象。
即便不能跟靳子琦母慈女孝,也不應該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那一種。
喬念昭幸虧有這樣一位既聰明又世故的母親,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
靳子琦在客廳裡有些坐不住,便走去廚房找家裡的阿姨聊天。
虹姨看到大小姐進廚房,有些詫異,擦擦濕漉漉的手,就要把靳子琦拉出去,笑著說:「大小姐你怎麼進來了,裡面人多,不小心撞倒你怎麼辦?」
靳子琦笑笑,「沒事,只是搬出去了,有些想念大家所以進來看看。」
廚房裡的傭人多則在靳家幾十年,少則也有十幾年,很多年紀大的也都把靳子琦當自己的孩子看,最近喬家母女住進來,他們也沒刻意去討好,相反的,都沒怎麼給她們好臉色看,即便是傭人也是恩怨分明的。
「大小姐,董事長一時被鬼迷了心竅,才會把那女人接進家裡來,擱著夫人那樣能幹的好女人不要,那個老太太的話你別往心裡去。」
靳子琦笑而不語,他父親哪裡是一時迷了心竅,那是已經迷了三十幾年了,哪裡看得到母親的好,心裡眼裡都是喬欣卉的影子!
虹姨感慨著說:「女人一輩子就怕遇到一個不珍惜自己的男人,唉!」
是呀,嫁給一個不珍惜自己的男人太可怕了,足以毀了一個女人的一生。
她母親在沉浮了三十年後決定放手,也算是沒有把自己困死在執念裡。
「董事長平日裡跟夫人也是相敬如賓,怎麼就會做出這等糊塗事,那個女人,雖說是個當家庭主婦的好料子,但也比不過夫人的幹練,我要是個男人,絕對選夫人,和這樣的女人在一起,才有生活的激情和挑戰!」
虹姨說到靳昭東為了喬欣卉拋棄蘇凝雪,更是滿臉鄙夷,手上的活卻沒拉下,有條不紊地收拾著碗筷。
「虹姨,去酒窖拿一瓶紅酒來。」喬欣卉的聲音從二樓傳進來。
虹姨撇撇嘴,臉上是明顯的不滿,但還是擱下手裡的盤子要去酒窖。
靳子琦自告奮勇:「虹姨,反正我閒著沒事,我去拿吧。」
「你懷孕了,我怎麼放心你一個人去!」虹姨提到懷孕時,眼裡是掩飾不住的歡喜,就跟自己閨女有了孩子一樣,「要不咱們一塊去吧,還能聊會兒天。」
靳子琦跟宋其衍說了一聲,就陪著虹姨一塊去酒窖。
一路上,虹姨告訴靳子琦,靳昭東和喬欣卉並未住在一個房間裡,靳昭東把她安排在旁邊的客房裡,而喬欣卉每晚都會熱了牛奶或點心送去書房。
趁蘇凝雪不在的這段日子,喬欣卉正用溫柔攻略試圖讓靳昭東倒向她。
也許,她正在利用靳昭東對她有情這一點放手一搏。
和虹姨取了紅酒準備離開,卻發現喬念昭不知何時也跟過來了。
「姐姐真是賢惠,連給姐夫準備的紅酒都要親自來拿。」
喬念昭也沒等靳子琦的回答,逕直走進酒窖,視線在眾多紅酒上來回,爾後瞟了眼虹姨:「那瓶九八年的羅曼尼。康帝呢?」
那神態那架勢,儼然是把自己當成了這個家的主人!
虹姨看了心裡有些不痛快,一個小三生的女人登堂入室不說,還敢對她們大小姐這麼放肆,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當下虹姨便不怎麼樂意地說:「這個酒窖不是誰都能來的,況且那瓶酒是董事長珍藏的,喬小姐要麼換一瓶要麼去問問董事長。」
「虹姨。」靳子琦輕拍虹姨的手,自然也是看出虹姨對喬念昭的不喜。
喬念昭看靳子琦都忍氣吞聲了,膽子更大了,輕蔑地掃了眼虹姨:「哼,一個嚇人罷了,也敢對主人家指手畫腳,姐姐,家裡的規矩可得立立了。」
靳子琦含笑地點頭:「你也說是主人家了,虹姨做事向來恪守本分,對我這個大小姐可有什麼無禮之處,既然你要拿酒,虹姨告訴她,讓她拿吧。」
喬念昭聽得臉一陣青一陣白,靳子琦那一臉施捨的樣子著實討厭!
什麼主人家,她也是爸爸的女兒,憑什麼靳子琦一個人享受公主待遇?
虹姨看著喬念昭那嫉妒抓狂的模樣,心裡暗笑,還是大小姐有辦法,也不再計較,隨手給喬念昭指了指那瓶酒的方向:「就在那裡。」
喬念昭斜了眼靳子琦就風情萬種地扭頭去找了,靳子琦並未多介意給自己找氣受,轉身就招呼虹姨一塊兒走人,任由喬念昭在這裡找。
靳子琦走出酒窖,虹姨卻故意慢了幾步,左右看了一遍,趁周圍沒有人,轉身把酒窖的門輕輕關上,很不小心地把門上的鎖一扣,鎖住了酒窖……
「虹姨,」靳子琦見虹姨沒跟上來,便回身尋她,卻發現虹姨鬼鬼祟祟地埋首在酒窖門口,「虹姨,你在做什麼?」
虹姨忙把鑰匙往自己口袋裡一兜,若無其事地走過去,「沒什麼,我們回別墅去吧,大晚上的,孕婦容易著涼!」
夜間,外面的光線並不是太好,所以靳子琦也沒看到門上的那把鎖。
……
晚飯時間,眾人紛紛入座,靳子琦自然跟宋其衍緊挨著坐下。
靳子琦不得不佩服宋其衍,他時刻保持著嘴角的微笑,優雅地攤開餐巾,還跟靳昭東偶爾說幾句話,當靳昭東說話時,他則做出側耳傾聽的姿態。
靳子琦不由低頭彎起嘴角,和宋其衍這種人精耍心機,只會自掘墳墓。
喬欣卉一直在廚房和餐廳兩點一線奔走忙碌,擺滿了碗筷就開始指揮著傭人布菜,當傭人打開紅酒給宋其衍倒上時那邊喬欣卉已經替靳昭東準備了果汁。
「差點得肺炎的人怎麼還能喝酒,今晚就喝點果汁吧!」
靳子琦眉目不動,喝了口虹姨給自己溫好的牛奶,眼角掃向喬欣卉,那溫婉的臉上是淡淡的關切,連她都心動了更何況是男人?
宋其衍含笑地附和:「是呀,爸爸,難得欣姨這麼用心搾的果汁,你可不能辜負了欣姨的一番心意啊,紅酒我來喝就可以了。」
靳昭東卻總覺得宋其衍這話說得暗含諷刺,然而,那張謙遜的臉怎麼看都是一派坦誠,不由地又看向靳子琦,卻只看到她低垂的眼睫,掩蓋了眼底情緒。
靳昭東沒再拒絕,接過果汁,也招呼喬欣卉坐下:「你也別忙了,家裡有阿姨,以後這種事就交給她們做好了。」
喬欣卉臉上流露出感動的柔情,卻沒有當即坐下,而是眼睛四下看了一遍,靳昭東也發現飯桌上少了兩個人。
「媽和昭兒人呢?」
話音剛落,二樓便走下來虹姨,她剛才是被喬欣卉使喚去叫孫蘭芳了。
「董事長,老太太說她不餓,就不下來吃飯了,也別給她送上去。」
虹姨的臉色不是很好,很容易就看出,孫蘭芳沒少為難她,以孫蘭芳的脾氣,估計原話比虹姨傳達的更難聽一些。
聽到自己母親突然不吃飯了,靳昭東沉吟了片刻,他自然知道母親是個固執的女人,這番是對他剛才偏袒子琦做出的無聲抗爭!
靳子琦聞言和宋其衍面面相覷,暗自冷笑,這個老太太是要絕食了?
她真當自己是甘地,崇尚非暴力不合作的精神讓他們屈服上去道歉?
宋其衍突然開口打破沉默:「老太太年紀大了,偶爾少吃一頓也是好的,她的體重應該嚴重超標了,是該控制一下血糖和脂肪了,爸就別擔心了。」
靳子琦差點一口嗆出自己嘴裡的牛奶,老太太要是躲在門口偷聽到宋其衍這番話,會不會直接衝下樓找他拚命?
靳昭東卻好像真的考慮起宋其衍的建議,稍後擺擺手,是打算暫時擱置孫蘭芳的晚餐問題,剛提起筷才想起還少了一個。
「那昭兒呢?怎麼不見她的人,又跑到哪裡去了?」靳昭東說著皺起眉頭。
顯然,喬念昭這樣招呼都不打跑出去不是一兩次了。
「那孩子剛才還說要替她姐夫去選一瓶紅酒的,怎麼還不回來?」
喬欣卉一句話便把靳昭東怪罪喬念昭的話都推到了宋其衍的身上,那意思就像是在說,你看,我女兒是給你女婿選酒才沒回來的,不表揚就算了還罵她?
宋其衍轉頭朝靳子琦無辜地眨了眨眼眸,管我什麼事?
靳子琦抿了抿嘴角,無聲地回答,找你當冤大頭唄!
「嗯,別等她了,先吃飯吧,等會兒自然就回來了。」靳昭東發話。
一家之主都這麼說了,其他人哪裡還敢有異議?
和宋其衍跟靳子琦的低聲笑語不同,喬欣卉還是時不時望向門口,一頓飯也是吃得心不在焉,靳昭東則悶聲不語地夾菜扒飯。
一頓飯吃得還算賓主盡歡,只是快到一半時,喬欣卉再也沉不住氣,轉頭問送菜上來的虹姨:「虹姨,你知道念昭去哪裡了嗎?」
虹姨想了幾秒,才回答:「應該還在酒窖裡吧,剛才去取酒時看到了。」
真的去取酒了?那怎麼老半天的還不回來,難不成出什麼事了?
喬欣卉和靳昭東對視一眼,便紛紛擱下筷子起身,靳子琦和宋其衍自然也不甘落後,一同追了出去,說是擔心,其實看熱鬧的成分居多。
也許是那瞬間緊張的氣氛,連帶著廚房裡的傭人都好奇地跟去酒窖。
虹姨在前面帶路,剛走到酒窖門前,喬欣卉也看到了那把鎖,而虹姨已經先發制人地拍了下自己的頭:「喲,看我老糊塗了,怎麼把門給鎖了!」
喬欣卉當即黑了臉,雙手緊緊地捏在一塊兒,這酒窖裡可是開著冷氣的,從念昭說要來拿紅酒的時間算起來,快一小時了,大冬天的,怎麼受得了?
「別急別急,我這就把門打開。」虹姨這話怎麼聽都覺得在幸災樂禍。
宋其衍貼近靳子琦,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問她:「你是不是知道啊?」
靳子琦搖頭,她也沒想到老實憨厚的虹姨竟會來這麼一招整喬念昭。
這出來,人都快成冰棍了吧?
當然,死是不可能的,畢竟裡面還不至於零下幾度,頂多讓她感冒一個。
虹姨門一打開,喬欣卉就衝了進去,昭兒昭兒地叫了幾聲,靳昭東路過虹姨時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後也跟著去找喬念昭。
其實根本不用怎麼找,喬念昭正裹著酒窖裡一塊蓋紅酒的麻布,紅著鼻子,憤恨地坐在一處冷氣吹得比較少的角落,麻布下的身子瑟瑟發抖。
當眾人推門而入時,喬念昭正在那裡咬牙切齒地咒罵靳子琦。
她認定是靳子琦讓那個下人搞的鬼。
當她拿了酒心情愉悅地走到門口,卻發現怎麼也拉不開門,喊人外面也沒人理會,最後不得不拿了這塊髒布裹在身上才不至於凍暈過去!
誰讓她剛巧沒穿羽絨服,只是穿了一條薄薄的裙子和一雙單皮靴……
此刻,見到有人進來,被喬欣卉擁入懷裡關心,喬念昭卻一心只想找到靳子琦的身影,然後看到了門口金童玉女般站立的靳子琦和宋其衍。
那一瞬間,嫉妒,委屈,仇視,寒冷,統統化為憤怒的火焰熊熊燃起。
她一邊掙開喬欣卉一邊對著靳子琦破口大罵:「靳子琦,你什麼意思?你故意讓那個下人鎖門,是想凍死我嗎?你這個惡毒的壞女人!」
已經有圍觀的傭人站出來說話:「喬小姐,你這話說得不對,虹姨剛才都說了,是她不小心關了門,你不能什麼髒水都往我們大小姐身上撲啊!」
「是呀是呀,喬小姐,你怎麼能這麼做,有點過分了!」
喬念昭見這些睜眼說瞎話的,氣得整個人狠狠地抖起來,怒喝一聲:「我說話管你們這群下人什麼事,都給我滾出去,滾!」
說完,掙脫了喬欣卉,不顧靳昭東的喝止,就要衝過去跟靳子琦掐架。
「昭兒!」喬欣卉急急地追上去,想要拉住自己魯莽的女人。
結果,剛跑了兩步,不知從哪裡伸出來了一隻腳,她一時剎不住就絆了上去,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後背又是受了一股子重力,一下子摔了個四腳朝天。
聽到背後的那聲巨響,喬念昭才回過神,轉頭就看到有些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的喬欣卉,也顧不上找靳子琦麻煩,直接折回去看喬欣卉傷勢。
「媽,你怎麼樣了?」
喬欣卉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其實這個時候不管有沒有事,都得裝沒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畢竟她們還沒在靳家站穩腳跟。
結果喬念昭哪裡知道母親的用心良苦,倏地站起來,惡狠狠地瞪著一干抬頭看別處的傭人:「說,剛才是誰把我媽推倒的?」
酒窖內光線昏暗,再加上剛才亂哄哄的一團,誰下的手確實看不出來。
靳昭東也難看了臉色,家裡的傭人竟敢都爬到頭上來了。
「剛才是誰動的手,自己站出來,不然就別在這個家裡待了。」
靳昭東威脅的話語剛出口,那邊的虹姨便扯下了身上的圍裙,連帶著袖套都丟在地上,鄙夷地掃了眼喬家母女:「這個家三觀都不正了,我待著還嫌晦氣。」
「虹姨你——」靳昭東被虹姨的嘲諷堵得臉色鐵青。
虹姨卻嘲笑地看著靳昭東:「今天不是董事長把我給辭退了,而是我再也不屑在這麼個變態的地方工作,如果您一直這樣執迷不悟,靳家遲早有一天要毀在您這對名不正言不順的妻女和那個老太婆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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