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錦斷大煞風景打斷,千慧居然笑了出來:「真不懂禮貌,你這小孩!」
錦斷吐了下舌頭:「很想知道嗎?」
「碧,你說吧!」
「每個地區有每個地區不同的歷史,師父說的大部分確實是這裡的事情。但就像所有國家都有過王權,所有民族都學會了造酒……」
「這比喻跨度真大!」陸蘇低聲吐著槽。
「我沒那麼口才嘛!我要說的就是,雖然各國的情況不同,但大致是一樣的過程,雖然有些微小的差異,比如俄羅斯曾經建立過妖的軍團,歐洲中世紀用煉金術來煉化妖類,人和妖相處最好的國家是冰島,最差的國家……是這裡!」
「我們還真不幸啊!」
「比起過去,要幸運多了。」
面對這衝擊性的事實,陸蘇不禁有個疑問:「人類為什麼要隱瞞呢?」
「人類沒有隱瞞!一直就沒有,這種事情怎麼可能隱瞞的住呢?」
「為什麼我是人類的時候從來不知道!」
千慧接口道:「人類對我們族類的隱瞞是從近代開始的,那個年代我們和他們的戰鬥已經漸漸平息,我們被他們奪走的力量被用到了其它的地方。那就是除妖師之間的派系戰爭,這也是人類的劣性使然,一旦擁有力量,就會把這力量對準同胞。
「這場醜陋的權力戰爭波及到了全世界,妖兵被大量使用,很多除妖師踩著同類的屍骨爬到了上層。近代的各個國家都有過一場大的權力交替,仔細想一想,你就會明白這其中的意味。成為他們力量的妖兵被隱瞞,妖的存在也被隱瞞了起來。一代人老死,一代人新生,幾代人交替之後,漸漸的,世界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然後是我的一些往事。大約在幾十年前,這裡的除妖師仍然在進行著內部戰爭,權力結構有了一個不穩定的雛形。那個時候,我加入了他們,為他們構建現在的除妖師上層。但是,這個組織並不單純,妖兵的製造仍然在秘密進行著,內部依然充斥著各種勾心鬥角,還有與其它國家的力量制衡要維持。可以說,現在的和平是畸形的,但它畢竟是和平,我目睹過太多同類和人類的死亡,我只能盡我所能地來維持現在的一切。
「天傷,他並不是一個本性邪惡的人,他的想法曾經和我一樣,要改變這個世界。但是我們有了分歧,天傷想用武力摧毀現在的一切,建立一個妖類控制人類的世界。我雖然是一隻妖,但我並不讚從他的想法,人類遠比我們想像的要強大,要頑強,我們已經流過太多的血,才有了今天……所以,作為一個亡靈,我請求你們,去阻止我這個瘋狂的徒弟吧!」
「前輩,如果天傷得手會怎麼樣?」
「夢幻泡影,這種單純的想法不可能成功!」她說道。
衣碧說:「曾經有過一個妖的國家,後來被人類消滅了。人類的權力鬥爭就像大陸板塊一樣相互擠壓著,如果其中一小塊消失掉,你猜結果會怎麼樣?」
「我懂了!」
「喂喂,我不懂!蘇,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如果天傷真的建立了妖類的統治,最後我們會被別國聯手消滅掉,玉石俱焚的結局!」
所謂的力量制衡,就是這個意思嗎?不得不說,人類真是可怕!
「也許只有你們能阻止他,因為你們很特別。」
「前輩是指我們不會被催眠?」
「不僅僅是這樣,我說的是你們的內心!」
陸蘇默然地看著千慧,錦斷鬥志飽滿地說:「哦~交給我們吧!」
但陸蘇心裡還是有點猶豫,不是不相信千慧的話,一個死去的人當然不會說謊,但是,他們和天傷交手,有幾成勝算!
夢境中的千慧看穿了陸蘇的內心,她說:「不必急於一時,現在的你們不是他的對手,但我能看見,將來的你們一定可以打敗他。」
「好吧,我答應!」
這次是真心的答應,少女形狀的千慧微微一笑,居然意外地嫵媚。
千慧又坐了下來,對兩人說:「我送你們先出去吧,我有點話要對碧說。」
「趕我們走?」錦斷不客氣地說。
「沒大沒小!」衣碧說,「師父這個夢本來就是留給我的。」
「哦哦,怎麼離開呢?」
倆人的身後突憑空出現一扇門,門就站在那裡,裡面卻是一片純白的空間。這倒讓陸蘇想起了機器貓的任意門。
倆人告辭,鑽進門裡,那扇門便在身後關上了。這裡是一片純白色的空間,錦斷咬著手指說:「應該抓幾條魚的!」
「抓到能帶出來嗎?」
「這倒也是,哈哈!我們去吃魚吧。」
突然想起來,昨天答應塗無魚帶錦斷一起去吃飯的,昨天那麼盛情招待自己,最好今天能還一頓才心安理得。
「今晚就去,一魚八吃!」
「不要,我要一個人吃!」
還在閒扯吃的話題,突然四周的白色漸漸散去,周圍又變成了千慧的書房,床上還坐著千慧的屍體,那個裝置已經不亮了,而衣碧正木木地站在旁邊。
回到現實之後,腦袋裡有一陣微微的痛,這一次在夢裡呆的時間不長,所以也沒有之前那麼劇烈。
「呼,回來的感覺真好!跟老太婆說話,大氣不敢喘一下!」錦斷沒心沒肺地說,「果然還是老頭好。」
「老頭哪裡好了?」
「哎,可以跟他毫不客氣!」
仔細一想,好像跟老頭從來沒客氣過,他也從不介意這些。要是跟千慧這樣正經的老太太常處,大概也會很無趣吧,就算夢裡她的人格具像是個小女孩,那種無形的威壓還是存在的。不過比起說話本身,千慧告訴他們的那些妖的真相倒讓陸蘇覺得受益匪淺。
「老太婆的屍體為什麼沒消失,是不是詐死?」錦斷居然上前去碰千慧的屍體,結果它倒向了一旁。
「喂!」陸蘇嚇出一身冷汗,「你呆啊,我們在夢裡呆的時間,在現實裡一分鐘都不到!一分鐘怎麼可能會消失,水蒸氣嗎?」
「難怪……」錦斷若有所思地沉吟著。
「難怪什麼?」
「嘿,我以前幹掉一個傢伙,一次吃不完,把兩條腿放在冰箱裡,三天之後居然不見了。我還問顧之是不是他偷吃的!」錦斷一臉開朗地說著極其可怕的內容,要是被哪個警察聽見,估計立即會把錦斷當成變態按倒在地。
「你還學會貯藏食物了啊?有這個必要嗎?」
「我當時是想,如果以後受傷了,可以吃這兩條腿來治療的嘛!」
「你真是會過日子的人!」
「嘿,才發現?」完全沒聽出諷刺意味的錦斷爽朗地笑起來。
不過,千慧的屍體還倒著,因為是死人,所以倒的樣子和常人睡著完全不一樣,腦袋從床沿搭了下來,兩隻眼睛大睜著。
這是陸蘇第一次看見千慧的臉,雖然是真老太太,但和夢裡那個小姑娘但有幾分神似。不過這個模樣也太尷尬了。
陸蘇看了下衣碧還沒醒,便伸手去扶千慧的屍體,但怎麼推她也坐不直了,錦斷在旁邊說:「歪了!」
「什麼歪了,又不是掛畫!」
「重心啊!你重心歪了怎麼可能坐的住!」
「哦,原來如此!」
他扶正千慧,目測一下大概可以,就鬆了手。千慧的屍體停了一下,陸蘇正要跳下來的時候,屍體突然倒向了自己。
「前輩,饒了我吧!」
他轉身托住千慧的屍體,大概就是那種溫情地抱住戀人腦袋的動作。錦斷突然好奇地湊過來:「蘇,你說屍體消失之後,這個大金牙也會消失嗎?」
「有大金牙?」
「你自己看!」
「哦!」
陸蘇把臉湊過去,瞧千慧嘴裡,動作相當可疑。
就在這時,衣碧醒了!
「你幹什麼!」
「啊,沒有啊……」
……
數秒之後,陸蘇從牆上撞穿了出去,在牆上留下一個人形的洞,他的身體在地上犁出了一道十米長的深溝,最後撞在一棵樹上。
伴隨他飛出去的是衣碧發狂的暴吼,還有錦斷臉上似有若無的壞笑。
艱難爬起來的時候,全身骨頭似乎都要斷了似的,他猶豫了一下是要拔腿跑掉,還是回去道歉。
然後他選擇了後者。
這一次他深刻地體會到黃泥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的道理,之後衣碧一直不和他說話,告辭的時候也只是和錦斷說了聲「再見」。
「衣碧姐姐,你以後怎麼辦?」
「……」
「喂,衣碧,你以後怎麼辦?」錦斷又問了一遍。
「我留下來整理下師父的遺物,以後……再說以後的事吧!」
「你會去報仇嗎?」
「……」
「喂,你會去報仇嗎?」
「我不知道!」她答道,深深地低下頭去,看樣子此刻她的內心很複雜吧。
兩人告辭之後,陸蘇一路上還在自語自言:「沒有看到金牙啊!」
一旁的錦斷已經憋笑憋的快要內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