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拘於舊有程式,也可以說是取散曲用韻之長,來補詞用韻之短,使寫詞者不要苦心推敲韻腳,其實是從格律的角度,解放了詞體。詞原俗,後尚雅,在一定意義上說,謝應芳詞作藝術風格是對詞體原有風格的復歸。
第四,從總體上看,謝應芳詞作還具有散曲味。其詞味,不是蘊籍含蓄,而是散曲式的刻露尖新,多用直說,詼諧機趣、通俗流利。如:
老大無人青眼,淒涼奈爾黃花。秋來杯酌斷流霞,兀對江山如畫。夢裡去尋東老,覺來欲喚西家。山童羞說未能賒,報道點茶來也——《西江月·秋暮簡友人索酒》
詞寫秋來無酒對黃花之尷尬。老境淒涼,對花無酒,應有無限慨歎,而作者卻採用散曲對這類題材的處理方式,從內容到題目都寫得詼諧幽默,尤其結句,寫得神情逼肖,頗覺機趣尖新。何謂尖新,李漁說:「其實尖新即是纖巧,猶之暮四朝三,未嘗稍異。同一話也,以尖新出之,則令人眉揚目展,有如聞所未聞;以老實出之,則令人意懶心灰,有如聽所不必聽。……尖新二字,即文中之尤物也。」從文體角度看,詞的語言雖然比詩的語言靈動,但是在人們傳統觀念中,詞忌諱纖巧。劉熙載所謂「含蓄」,譚獻所謂「柔厚」,馮煦所謂「幽澀」,陳廷焯所謂「沉鬱」,況周頤所謂「重、拙、大」等說,皆言詞之語言與意境當含蓄樸厚。曲則不同,「其句則采街談巷議,即有時偶涉詩、書,亦系耳根聽熟之語,舌端調慣之文,雖出詩、書,實與街談巷議無別者。」散曲尖新的意境往往就是通過這些語言表現出來的,謝應芳的詞,也習慣運用這些「與街談巷議無別」的尖新之語,故而很多作品意境頗有散曲味道。如下面兩首[點絳唇]詞:
古往來今,何人不道閒居好。忙多閒少。應被青山笑。蒲柳衰顏,我獨驚秋早。茅齋小。幾番掀倒。風雨都濕了。
海上歸來,鬢毛枯似經霜草。薄田些少。茅屋園池小。三子犁鋤,三婦供蘋藻。村居好。兔園遺稿,是我傳家寶。
這兩首作品,除了一處用典之外,其餘全部都是生活中大實話,也就是李漁所說的「耳根聽熟之語」,而就是這些大實話,寫出的意境卻是尖新的,特別是兩首詞結句,前者「風雨都濕了」,表達了家貧屋破的無可奈何之狀,屋漏偏遭連陰雨,作者心情是沉重的,一般來說,應該寫得很酸楚,但卻用這樣一句很平淡的話來表達,突現了作者蒼涼無語的心態;後者「是我傳家寶」,也是一句極俗語言,卻恰當地表達了作者的志趣。作品就是運用這些生活中的熟語,起到了畫龍點睛似的作用。
謝應芳詞在語言和表達方式上的散曲化,其原因應該不是單一的。首先應該是散曲和詞互動的結果。謝應芳所處的時代,散曲這一藝術形式,通過文人磨礪,已經逐步雅化,用語的選擇,表達方式的運用,意境的創造等方面,與詞很多相通之處,詞與散曲文體界線被模糊和弱化,當時有很多詞人,也兼寫散曲,謝應芳就是其中之一。所以他們在詞的創作中,不可避免會滲透散曲的表達方式,在散曲創作中,也不可避免運用詞的表達方式,這些應該是藝術創作中一種不自覺的行為。其次,還與作家藝術追求有關。謝應芳在[水調歌頭]《再和寄酬袁子英蕭寺》詞中說:「多謝寄來雙鯉,白雪陽春數曲,為我和巴謳。」此處他用「陽春白雪」來比喻朋友詩歌,而自己藝術趣味是「巴謳」,表明了他所追求的是象民歌一樣通俗風格。其中或可能有作者自謙成分,但也應該是表明了他的藝術觀。另外,謝應芳在晚年寫的一首詩中說:「前朝士習彫蟲巧,先生詞章風格老。」[6]說明他對元末的工巧詩風並不滿意,而是贊成自然老成風格。所以我們說謝應芳詞的散曲化,既是文學時代風格造成的,又是他自己藝術追求在詞創作中的自然表現。《明朝歷史人物》
危素〔明〕字太樸,號雲林,金溪人,一作臨川人。元末明初歷史學家、文學家,官至參知政事、翰林學士。
危素4歲開始讀書,15歲便精通《五經》。他曾拜讀於吳澄門下,並尊李存為師。吳澄對他十分賞識、大力引薦,得以廣交文學名士。當時范槨、虞集、揭奚斯等人對他淵博的學識也很折服,另眼相待。
元朝至正元年,經大臣引薦,出任經筵檢討,負責編修宋、遼、金三朝國史及註釋《爾雅》。書成後,順帝獎給金銀和宮女,他不接受。五年,改任國子助教。七年,改任翰林編修,他負責編纂后妃等傳和宮廷紀事,苦於沒有現成資料,便用自己的俸金買動宦官和皇親國戚,向這些人打探後宮有關情況,詳細詢問,親自筆錄,得以成史。十一年,升為太常博士,後任兵部員外郎、監察御史、工部侍郎、大司農丞。十七年,升禮部尚書。十八年,參中書省事,專任甘肅平章事,總西部兵馬。他整治邊防、任用賢吏,安撫邊民,力圖中興,深得皇太子賞識,稱他「澄清忠義,清白起家」。不久,進御史台治書侍御史、中書左丞。
至正二十年,官拜參知政事。他「為人侃直,數有建白,敢任事」。上都宮殿失火,順帝下令重建大安、睿思二閣。危素以民間疾苦,苦諫不要大興土木,並親自到河南、河北、江淮一帶發錢、發糧,賑救災民。二十四年,為翰林學士,奉旨出任嶺北行省左丞。後棄官,隱居房山達四年,潛心史學著作。
至正二十八年閏七月,朱元璋部攻入大都,危素感到國破家亡,曾投井自殺,卻被救出。雖然他是個漢人,可是從一而終的原則卻高於民族分野。朱元璋聽說此事,認為其人忠義可用,把他招來安排在自己身邊做侍從文官。明洪武二年,危素被任為翰林侍講,與宋濂同修《元史》。朱元璋多次召見危素,詢問元朝興亡緣由,並令其撰寫《皇陵碑文》。不久,危素被劾,罷官一年。後官復原職,兼弘文館學士,並賜小車,免朝謁。太祖常賜酒宴與諸學士,並有詩詞酬唱。危素呈詩雖在最後,往往獨得太祖稱讚,說危素「老成,有先憂之意」,此時,危素已70多歲。皇帝對危素的寵信,引起某些大臣的嫉妒,御史王著等屢進饞言,說危素是亡國之臣,不應重用,危素被謫居和州,令守元臣余闕廟。五年,卒於和州含山縣寓所,享年78歲,後歸葬金溪高橋。學士宋濂為其撰墓誌銘。
危素身經兩個朝代,都曾任過大臣。但他是降臣,歷代封建統治者出於忠君思想,對其並不放在重要位置上加以宣揚。《明史》和歷代編纂的《撫州府志》和舊《金溪縣志》,只將他放在「文苑」中予以介紹。其實,他在史學領域有其不可磨滅的貢獻。宋、遼、金史本是危素執筆編纂,卻被署名為元朝宰相脫脫主編,他成了次要人物。危素博學,善古文詞。其詩歌創作在元末地位較高,影響較大。
他的詩氣格雄偉,風骨遒勁,詩作收集在《雲林集》2卷中。他的散文被譽為元代一大家,有文集《說學齋稿》4卷。清人王懋稱其文「演迤澄泓,視之若平易,而實不可及」。此外,還有《爾雅略義》19卷,以及《草廬年譜》、《元海運記》等。在《太和正音譜》中有《危太僕**花》雜劇1本,王國維疑為危素所撰。他還精於書法,其書寫的片紙隻字,人們都愛珍藏,是元代頗具代表的書法家。代表作有朱元璋《御制皇陵碑》、《跋陸柬之書文賦》、《義門王氏先塋碑》、《蒲城王氏祠堂碑銘》、《陳氏方寸樓記楷書卷》等。其中,《義門王氏先塋碑》原位於陝西省蒲城縣上王鄉,元代至正十五年立,記錄了五代時期就以「孝義名於鄉里」的東葦村王氏家族變遷與行孝並被朝廷表彰的歷史,由「一代宗師」歐陽玄撰文,趙期頤篆額,危素書石。該碑已失,但文被四庫全書收錄。《蒲城王氏祠堂碑銘》原位於陝西省蒲城縣上王鄉,元代立,記錄了東葦村王氏家族愛國重教、樂善好施、躬行禮儀和人才輩出的歷史,也系歐陽玄撰文,趙期頤篆額,危素隸書。該碑現藏蒲城博物館,也被四庫全書收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