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收起武器。」一名白衣騎士帶領著二十名同樣身穿白衣的戰士,高速衝進場中,制止了危機的發生。他的目光很銳利,讓所有人都有一種不敢直視的感覺。伯特皺了皺眉,他看向騎士,發現對方的肩膀上有一個標誌——劍,眼睛還有置於下面的王冠。
「監察使……」伯特歎氣,他知道現在沒辦法隨性而為。
阿塔克帝國的法律檢查機構,是很完善的。首先,衛兵負責基礎治安警戒,鎮監察使負責各個鎮的刑事調查,城監察使負責一座城市以及隸屬本城的幾個鎮子,方面監察使負責幾座城市,總監察使,則管理阿塔克帝國至高無上、不容侵犯的法律機構:安德斯特監獄以及安德斯特法庭。每一名監察使,都帶領一百名精銳的,協助監察的士兵。
這個國家法律嚴苛,從監察使的符號就能看得出來,劍代表武力,眼睛代表無孔不入的偵查,王冠放在下面,說明即便國王也不能隨意觸犯法律。一般小事情交給衛兵處理,搶劫、殺人等重大案件交給鎮監察使,更為嚴重的給城監察使處理,舉國震驚的方面監察使會負責……至於最為恐怖的一系列案件,安德斯特法庭和安德斯特監獄會處理得完美無瑕。
「監察使的隊伍。」傑斯當想了想,「他們出現在這裡,克裡斯林家族就要倒霉了。」
「我們是聽說,這裡有人策劃叛亂,想要襲擊二王子拉羅夫殿下,所以才來的。」城監察使翻身下馬,走到拉羅夫面前,「王子殿下,是這樣的嗎?」
「沒錯,克勞德特·克裡斯林,我堅信他就是這次陰謀的策劃者。」拉羅夫按著自己的額頭,「他們殺死了我的親衛,和我的僱傭兵,是一幫殘忍無道的暴徒。」
「沒有人提出異議。」城監察使掃視一周,「我想,克勞德特先生也是同意這個說法的。」他又走到克勞德特·克裡斯林身邊,盯著對方。
「……沒錯。」克勞德特放下武器,「我願意進入監獄。」
「襲擊王子,很好。」城監察使的聲音非常威嚴,「你們觸犯了阿塔克帝國法律,對這個國家和她的子民犯下重罪。第一條第二款:不得蓄意攻擊阿塔克帝國皇室成員,情節較輕者,監禁終身,沒收所有家產;情節嚴重者,連坐所有親屬,全部投入安德斯特監獄。」
「……這個家族完蛋了。」克勞德特雖然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可還是忍不住面色一變。
「王子殿下,我們對近日來您所受到的多場襲擊感到十分抱歉,這是我們沒有盡到責任。」城監察使恭敬地說道,「其他犯人的審訊,都指明幕後黑手是克勞德特·克裡斯林。我們會將他帶到監獄裡去,而他的親戚朋友,不必擔心,只要牽扯到案件,都沒有倖免的道理。」
「我聽說克裡斯林公爵和公爵夫人在庇護之地。」拉羅夫向後一躺,事情接近尾聲。
「我們很快就會做出交涉,讓庇護之地的城主交出他們——如果他們也有嫌疑。」城監察使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即使庇護之地能保護所有人,可是阿塔克帝國的監察機構是不會容許襲擊王子者在裡面安然無恙的,我發誓。」
「庇護之地」是一座城市,位於中部群島。它離墨菲亞城只有一天多一點船程,德芬斯帝國、阿塔克帝國、梅格茨帝國就像是張開雙手環抱住它一樣。它並不大,但卻是一座和平之城,永久中立。許多人都嚮往進入庇護之地。在這裡,沒有仇恨和殺戮,人們在這裡進行別的帝國無法進行的學術研究,以及藝術創想。亡靈巫師數年一度的聚會也定在庇護之地,因為聖殿騎士團無法在庇護之地裡進行攻擊。
它北邊就是「金銀島」,上面有讓人垂涎欲滴的礦產,庇護之地的所有金屬需求,都來自於它。很多帝國都想佔有這座黃金小島,遺憾的是,任何國家的軍隊都受到條約的束縛,無法進入中部群島。一旦有誰想要觸犯條約,強行登島,他們會發現「庇護之地」裡的魔法巨炮是絕對不會留情的。每個人都想保衛這座,難得的,長年和平的城市。
「其他克裡斯林家族的士兵呢?」利爾問。
「他們得被派去防守城市。」城監察使說道,「魔族發動了真正猛烈的攻擊,我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戰鬥力。他們現在被劃入臨時徵召兵的行列,將會填充到……」他微微一笑,「戰況最為猛烈的一段城牆。我覺得這個安排公平合理,也免得刑場的劊子手多花力氣。」
克裡斯林家族的士兵瞬間面色慘白,誰都知道守城戰的慘烈。此時,不少人已經萌生退卻之意,他們可不想將自己填進戰爭的絞肉機裡。
「妄圖逃跑者,家人會被送進安德斯特監獄。」監察使又補充了一句。
「……」之前還想著逃跑的人,現在又冷靜下來。他們在發自內心地怨恨克勞德特,若不是他,他們又怎麼會落到這般下場?感受到無數冰冷如針刺的目光,克勞德特內心沒有一絲波瀾,他只是歎氣,原本好好的突襲計劃,被魔族的炮火給打斷。
「搜刮了不少金幣。」兩名勤快的衛兵從死者的屍體上摸出了好多金幣,有的是他們自己的,有的是拉羅夫之前發過的僱傭金。現在,它們統一被交給了受害者王子殿下。
「您先在這裡休息吧,城牆上的戰事正緊,我也得趕著去看看有沒有人在這種混亂時刻做壞事。」城監察使翻身上馬,「大概的處理結果,明晚就會出現。」
現在安靜了,克勞德特和他的私人軍隊都被帶走,現在這裡只剩下拉羅夫自己一邊的人。起風了,大雪隨後就來。在之前的戰鬥中,一旦下雪,「雷獸iv」就立刻停止轟鳴,這是為了避免積雪堵塞炮口,而且雪花也會影響精度。而今夜,它非但沒有停止,反而還更加猛烈了。一連串的爆炸聲在虎步城內響起,有一個街區已經被夷為平地,無人生還。
「接下來呢?」傑斯當問道,這也是許多人心中的問題。
大家的傷勢都好得差不多,現在也休息好了。剛才的戰鬥後,每個人都有說不出壓抑感覺,夥伴們死了很多很多,每人能在這種情況下靜靜坐著,什麼事都不做。
「來吧。」拉羅夫站起來,「我們把死去兄弟都送到墓園中去,親手安葬他們,合攏他們的雙眼,再叫上神甫念誦經文,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事情。」
「好的。」利爾吃力地站起來,他的腿還有點問題,但他依然一步一步走到死者身邊去。面前倒下的戰士他認識,是一名勇敢的士兵,闖過岩石雕像,在巨龍匹拉斯的龍息下生還,擊倒吸血鬼,衝過機關甬道,苦戰「怒米迪亞」,勇鬥針刺蜘蛛,殺過魔族,打敗雪原巨魔,進入虎步城,倒在克裡斯林莊園。利爾想到這裡,頓時生出對他的無限敬佩。
他抱起死去的士兵,其他人也抬起死者。伯特用黑色斗篷裹住卡恩蓋爾·伯利爾,然後抬著他走出莊園。士兵紛紛解下身上的黑斗篷,和伯特一樣,用它裹住死去的夥伴。這樣一隻特殊的送靈隊伍,沿著虎步城的大街緩緩行進,帶著無限的莊嚴與肅穆。
虎步城墓園在城內較為僻靜的地方,只花了二十分鐘,拉羅夫一行人就來到墓園門口。看守墓園的士兵看見這麼一隻隊伍,立即走上前去,一聲不吭,幫助他們擔負死去的戰士。在墓園看管者的指引下,大家被帶到一片新開墾的墓地去。這裡有空的墓碑,被挖開的墓穴,以及墓穴裡提前放置好的棺木。這片新墓地,是用來埋葬在前些日子裡的守城戰鬥中不幸死去的士兵的,現在,這個長眠之所提供給另一些崇高的勇士。
伯特將卡恩蓋爾的屍體放進一個棺材裡,靜靜看著對方人類時的臉龐。許久以後,他歎了口氣,將棺材板蓋上。旁邊是新土,土堆裡插著一個鐵鍬。這些都是為了應對特殊情況下,出現大批死者時的準備。伯特拿起鐵鍬,親自將新土填進土坑中。
一時間,墓地裡到處都是鐵鍬鏟土、倒土的聲音。伯特在完成工作後,拿起血色巨劍,在墳頭前,十字形的墓碑上,劃出一行行墓誌銘:
「這裡埋葬的是卡恩蓋爾·伯利爾,一名高貴的斯坦達爾警戒者。
他的一生充滿傳奇色彩,是出色而且勇敢的戰士。
他做過錯事,但是已經悔改。
戰神為他死後道路祈福,他一定會登上英靈殿。
他高大,強壯,死後也有力量。
德斯提爾不奪他的靈魂,因為他的靈魂非常正直。」
生於一個光榮的年代,死於4964年12月19日,一個好戰的年代。
他的朋友,伯特·克裡蒙德,真誠地埋葬他。
戰神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