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開這段小小的插曲,這頓晚宴還是不錯的。
傑斯當和伯特找到了壁爐旁邊的酒架,從此一發不可收拾。伯特後來說他創下了連酒神俄狄鎖思都要嫉妒得牙癢癢的記錄:一口氣連灌三瓶酒,分別是葡萄酒、麥酒還有果梅酒。傑斯當本來也想誇耀一下自己喝了兩瓶龍舌蘭酒居然還活著站在這裡,而且有勇氣吃了半盤小兔拌辣醬,一整只放了月桂葉及薄荷葉的糖煮小鷓鴣,外加一碟丁香鹿肉的功績,但是他剛走了兩步,吃了一塊烤得很香的蛋糕後就倒了下去,被人給拖到了角落。
伯特善意地搬了一張椅子,卡在傑斯當身上,讓他避免從牆角滑下去。
利爾還是比較正常的,他看到放在長几一端的烤全牛時,就開始嘲笑伯特,並且表示他吃下五條烤全牛都沒問題。於是他興沖沖地跑到烤全牛前,撕下一塊牛腿,開始狼吞虎嚥。
問題是一個鐘頭後伯特醉醺醺地轉頭看利爾時,利爾還在啃那塊牛腿。
「最近兩天進賬真是太多了,我們需要消費一下。」利爾想著,他咂咂嘴,然後扛著那塊經歷一個鐘頭依然屹立不倒的烤牛腿開始找有沒有果梅酒喝,不過除了放艾菊和馬吉蘭葉子的蛋羹以及摻了姜粉和香菜的熏鮭魚外他什麼都沒發現。
「你好啊,利爾·多羅依先生。」科蘭從長几的另一角跑了過來。
現在他穿了一件昂貴的精緻水獺皮禮服,戴著鑲寶石和綴羽毛的禮帽。著綠色細麻布束腰襯衫的利爾和他一比,頓時相形見絀。
「哦,科蘭·莫爾克。」利爾終於找到了一瓶果梅酒,他喝了半瓶,臉一下子變得通紅,開始打酒嗝,「你好。呃——你好,呃——該死的——呃——」
「這頓晚宴還不錯吧。」科蘭微笑著說道,他倒是打算把以前那一套紈褲的手段給拋棄了,就像你扔掉一件穿舊了的,被其他人詬病的衣服一樣,他把手伸進口袋裡摸索了一會兒,「這個……空間戒……」
「呃——瞧瞧——呃。」利爾的酒量並不好,而且他現在把剩下的果梅酒給喝掉了。
「瞧什麼?」科蘭疑惑不解地問道。
「那裡——呃——」利爾一臉迷糊。
「嘿,」清醒過來的傑斯當花了十分鐘才把卡在自己身上的椅子給拆了下來,於是他晃著暈乎乎的腦袋湊了過來,「你們在聊什麼?」
「呃——關於……」利爾起了個頭,就被傑斯當打斷了。
「我草!」傑斯當相當粗野地罵了一句,然後飛快地跑走了。
「呃——嗯?」利爾向著傑斯當狂奔的方向看去,發現沃蘭娜正和一個壯實的年輕貴族熱乎著呢,「草——那傢伙把手放在哪裡!呃——」
利爾轉過頭來盯著完全失去發言權的科蘭,「瞧瞧。」他難得沒打酒嗝,指了一下大廳門口的一處偏僻的地方,「那裡,呃——這傢伙……下手真快。」
「我草!」科蘭相當粗野地罵了一句,然後飛快地跑走了。
「伯特這傢伙,」利爾看向在那個角落和凱蘿絲丁勾勾搭搭的壞小子,「還真是——呃——動了心思。咳,我的春天又在哪裡呢?作為一名德魯伊……」
「嘿!嘿!」科蘭一臉緊張地跑到了凱蘿絲丁旁邊,「親愛的凱蘿絲丁小姐……」
可是他的話還沒到一半,就被伯特粗暴地打斷了:「別這麼說,她已經決定今晚做我的舞伴了,請您不要打擾我們的格薩羅莫舞。」
好像樂隊偏袒伯特似的,《公主臨曲》開始了,宴會到了一半,是時候轉為舞會了。用那些趾高氣昂的人的說法來解釋,就是說飯後要運動一下。
伯特牽過格格笑著的凱蘿絲丁戴著白色柔絲手套的手,踏起標準的舞步。
「呃——這小子居然還沒忘幾年前學習的東西。」利爾跟一個肥墩墩的傢伙搶了半天香蕉,最後拿了一個蘋果,邊啃邊饒有興趣地看著伯特和科蘭之間的鬧劇,「女人的——呃——力量啊。」
「你不能這樣!」科蘭大叫起來。
凱蘿絲丁對他致以一個歉意的眼神,隨後又進入了舞步之中。
科蘭懊喪地蹲在了一邊,不過很快事情就有了轉機。
「該死!」利爾扔掉手裡的蘋果,飛快地衝向苦口婆心卻顯然起不到一點勸導作用的傑斯當,提著他的領子,跑向了伯特。
一個身形瘦高,穿著黑紫色服飾的臉色陰霾的中年人撇著嘴,一步一步地走向正跳的忘我的伯特。
「小伙子。」他冷冷地靠近了兩人,負手而立。
大廳裡一下子變得不對勁起來,明明沒有風,蠟燭卻不明不白地晃動了幾下。熱火朝天的氣氛一下子變成令人難以忍受的尷尬,舞步停了下來。那些耍著花式劍法的貴族們也停下了無謂的舉動,開始尋思著後背上的冷汗是怎麼回事。吃著食物的小貴族們顫抖著雙手,把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蹲在角落裡嘟噥著沒有人願意聽的詩歌的吟遊詩人打了個寒戰。就連壁爐裡掛著的烤雞也吱吱呀呀地叫喚起來,被毫無徵兆地騰起來的猛火給烤焦了。
伯特放下了手,停下腳步,慢吞吞地轉過身來,掃了一下公爵胸前藍色的徽章,心裡感受到了一陣無形的壓力,行了一個紳士禮:「您好。」
「我是,」中年人的語調很陰冷,而且很慢,聲音有魔力似的開始顫抖,讓每一個聽到的人都忍不住下意識開始抹冷汗,「伊什貝爾·卡斯霆公爵。」
「父親……」凱蘿絲丁紅著臉退到了一邊。
「我是伯特·克裡……」伯特猶豫了一下,「蒙德。」
「牧羊人的名字……以及打扮。」公爵冷笑一下,又恢復了沉穩而緩慢,同時十分陰冷的語調,「卡斯霆家族開創於兩百年前,到我這裡已經是第三代了。家族裡有一千的士兵,家族騎士上百。有六處封地,十個村鎮,三處礦產。年收入六十萬金幣。澤不侖城附近的卡斯霆堡歸我名下。我有四個兒子一個女兒,而她成年後我會封給她一個很大的鎮子,以及一處礦產。享受金幣和賦稅。同時會給她尋找一名正直高雅的丈夫,幫她打理產業。」
當然,那些產業其實是給女兒的丈夫而不是給女兒的,這已經成了約定俗成的規矩了。
「我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伯特瞇起眼睛,緩緩說道。
「你明白的,」伊什貝爾公爵說道,「這裡是鷹背城,如果在戰歌都,會有千萬人為了我的女兒排隊找你決鬥的。」
「我很樂意奉陪。」伯特大聲說道。
「伯特這小子!」利爾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這麼明顯……居然還……」
「伯特……他怎麼能!可惡……」傑斯當低聲驚歎,開始為好友擔心起來。
「哦,是嗎?」伊什貝爾公爵挺了挺腰桿,開始準備下一句話。
周圍的人遺憾地看著伯特,和公爵槓上了,真是自尋死路。
科蘭的心情有點糟糕,救了自己的人和自己爭奪心上人……可以流傳幾百年了。
「那麼,決鬥吧。」伊什貝爾公爵轉身走了兩步,然後回過頭,大聲說道,「有誰願意,和伯特·克裡蒙德決鬥的?勝利者將獲得我女兒的青睞!」
圍觀的人群一下子炸了窩,有七成的人開始凶狠地望著伯特。
「來,誰先上!」伯特很沒風度地吼了一聲。
「太失禮了。」傑斯當把伯特拽到了一邊,「你怎麼能這樣!」
「對,現在趕緊走還能有一條活路。」利爾連忙附和,「為了女人付出生命,這可不像你。」
「我愛她!」伯特低沉地說道,然後甩開兩個朋友,走到了中間。
「小心點。」凱蘿絲丁悄悄來到他的身邊。
「我會的。」伯特愣愣地看著凱蘿絲丁姣好的面容,拿劍的手開始抖動起來。
「來吧。」一個貴族迫不及待地從外圍擁擠的人群中跳了出來,握著一柄銀色長劍,胸前是綠色徽章,戰士。
因為伯特不是騎士,所以他們沒有互相行禮。
伯特低吼了一句,向前疾走數步,一劍刺向他的胸口。
對方立刻持劍格擋,但是劍刃一下子被斬斷。伯特化斬為挑,直接挑飛了他的劍。
「下一個!」伯特冷冷地說道。
「他的劍很鋒利……」圍觀的人群開始騷動。
一個照面就讓敵人敗落,伯特確實強大。
「讓我來!」一個青年貴族走了過來,胸前是綠的徽章。
「別磨嘰了。」伯特揮動巨劍,開始攻擊對方的下盤。
那位貴族的劍技十分高超,他的劍刃觸及伯特的劍背,輕輕下壓,轉過伯特的劍,刺向他的肩膀,以求逼迫他收劍自救。「找死。」伯特的巨劍以極快的速度轉了一圈,直接削掉了那柄長劍。青年沒說什麼,接過扈從遞過的另一柄劍,他冷冷地注視著伯特,右手突然發力,從劍刃上激盪出一道鮮紅色的氣流,衝向伯特。
「血氣!」圍觀的人一陣陣驚歎。
「綠徽級別的戰士學會了血氣!」
「天才!」
「難以置信,不是青徽的人才能掌握嗎?」
血氣是一種高深的劍技。使用者需要將自己的鮮血注入劍身,然後戰鬥時可以將血氣壓縮,經由劍刃與揮劍的力量,變成一股薄而凌厲的能量,殺傷力極為驚人!但是這種力量一般只能由青徽級別的戰士使用,而且對身體有極大的負擔。所以更高階的戰士已經不用血氣,轉用更為強大的「怒氣」,更有甚者,將血氣和怒氣兩種能量結合在一起,成為更強的劍技!
「血氣又如何?」伯特大吼一聲,揮劍!直接將那股血氣攔腰斬斷,被割斷的兩半血氣激射而出,一股將屋頂給破壞出一道深深的豁口,另一股直接將旁邊的長桌給截斷!
「血氣被斬斷了!」
「誰聽說過血氣能被斬斷!」
「他是誰?」
「伯特·克裡蒙德……」
「太強了!」
「好像還不到二十歲!」
「太恐怖了!」
「那可是血氣!血氣啊!」
「綠徽斬斷血氣?」
血氣,凌厲。伯特手中的血色巨劍,凌厲之極!
「輸了。」青年貴族扔掉手裡的長劍,神色複雜地看向伯特,伸出右手,「強者。交個朋友,我叫斯科普恩·佩科克。二十二歲。你這個年齡能達到這種高度,而且擁有這麼一柄好劍……真是令人驚歎。」
伯特點點頭,不語。
公爵神色大變,他站起身來,死死地盯著伯特,說道:「夠了。你很厲害,現在出去,我不殺你。」
「我為什麼要出去?」伯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