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字
顧幕城這時早已由驚慌恢復到平靜「大哥你我兄弟何必客氣,我此去幾月,府中一切俗務都是大哥勞心,我卻遊歷山水實為不義啊!」
顧純卻一直緊緊拉著顧傾城的手不放,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舒榒駑襻江遠諾冷眼見那朱雲霓的臉上蕩過一絲焦慮與眼神遊離。這也是他看見朱雲霓一直穩重盛氣凌人的臉上,第一次有了焦慮與慌亂。江遠諾也終於知道,這方才朱雲霓的慌亂躲入顧幕城懷中絕非驚慌所致,而是他們情之所至。因此才怕顧純父女情深會說出實情。
正在這時那出莊打探消息的龍二跑了回來,氣喘吁吁的道「回稟郡主,府外密雲區域內房屋多數倒塌,死傷無數,可是一件事卻是傳的沸沸揚揚的!」說到這裡卻是不再向下去說。
朱雲霓面色轉為嚴厲「你且說來聽聽,街頭巷尾所言雖不可信,終究不會空穴來風。彗」
龍二面色轉為蒼白,忙跪下道「小的不敢說,這可是犯了欺君大罪的!小的縱有十個腦袋也是不敢說出口的。」
朱雲霓冷冷一笑「此時你若不說,我卻不要你那九個腦袋,只要你項上這一個人頭就是了。」
龍二嚇得磕頭如搗蒜「郡主饒命,郡主饒命,小的說就是。」朱雲霓冷冷道「起來說話吧!囂」
那龍二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顫聲道「小的聽見他們都在說方纔那一聲巨響,空中真龍畢現。一聲炸雷過後,地上被炸了一個天坑。在天坑中聳立了一塊巨石,石上刻著幾字!」說到此卻不敢再說下去了。
朱雲霓知道這石上所刻之字定是非同小可,凝色道「你只管說來就是,我不怪你就是!」
龍二戰戰兢兢道「說是刻得『真龍再現,泰上之山,和下無口,將為王者。』這些個字。」
眾人心中均是默默念著:『真龍再現,泰上之山,和下無口,將為王者。』這些個字。江遠諾喃喃念了兩遍,嘴角浮上一抹輕笑。顧幕城也是苦思良久,突地一拍大腿「是了,原來如此!」但卻不再向下說去。朱雲霓眉頭緊鎖,卻是苦思不得其解。顧純卻是滿不在乎的道「是什麼人做這個無聊的謎,我才懶得去猜呢!」
江遠諾心中暗想:這顧純看似刁鑽精明,其實卻是愚蠢之極,這麼簡單的謎便猜不出,若是大鬍子在這裡,定然先我一步猜出了。可惜她卻聽不到。也或許她早就猜到了。大鬍子與上官灼不是也在這裡嗎?那他們一定能夠聽到這個傳言。只是大鬍子平安嗎?有了她的灼哥哥在身旁,又怎麼會不平安呢?我可是多慮了!
想到此心中酸澀難言。只聽朱雲霓對著顧傾城道「老爺,你可猜出是什麼意思了麼?」顧傾城搖了搖頭,滿面迷茫。可是只有江遠諾能夠在他迷茫的眼睛裡捕捉到了一絲奸詐。
朱雲霓喃喃念道「這泰上之山,便是秦的上半部分。和下無口便是秦的下半部分,難道說的是秦王敬鎔要稱帝嗎?」說罷驚恐的睜大了眼睛摀住了嘴巴。
顧純驚得叫道「娘親。你是說敬鎔舅舅要做皇上,那我皇上舅舅怎麼辦呢?他們真的有人在天上見到了真龍嗎?那是不是說這是天意呢?娘親,好可怕的事情啊!」
朱雲霓狠狠瞪了顧純一眼「閉嘴,你是不是想不要這個腦袋了,腦袋裡面是不是塞滿了稻草?」顧純吐了吐舌頭躲到了顧傾城的身後。
顧傾城道「雲霓,你也別怪純兒說的直接,其實我看事情也是如此呢!」朱雲霓張了張口,終究是沒有再說話。
那龍二低聲道「就是外間也是這樣說的。傳的沸沸揚揚呢!那巨石邊上就是聚滿了人了。都是親眼所見了呢!」
二巨石
這秦王朱敬鎔是秦宣王的庶長子,十歲時因為是庶子,封為隆德郡王,因為宣王沒有嫡子,於是在大明穆宗隆慶三年,朝廷任命隆德王朱敬鎔繼承秦王位。朱敬鎔一直默默無聞,雖與皇上親近,但一直無功無過。因此一直未得到重用。這時竟然傳來這個傳言,人人皆驚。
其實只有江遠諾知道,這朱敬鎔並不是一直默默無聞的,他一直暗中與江湖人士勾結。金尊恐怕就是他的爪牙之一。
一眾人來到了那個天坑之前,這個大坑足有七八丈寬,深也至少有三四丈。坑裡豎著一座小山般的巨石,便如一根巨筍般栽在坑裡。這巨石光禿禿的不生一棵草木,這樣大的石頭並非人力所能搬運。石上果然刻著『真龍再現,泰上之山,和下無口,將為王者。』這些字便似巨斧砍削而成,可做這些尋常人是難以做到的。
巨石邊上圍滿了議論紛紛的人。江遠諾起初以為這不過是朱敬鎔故弄玄虛,差人找了炸藥來做偽,欺瞞無知百姓的。可是真的站在了巨石面前,他才知道這幾乎是人力所不能及的。若說那字能錘鑿斧砍,可是那巨石卻是萬萬不能弄來的。只能說這巨石便是從天上落下的一塊隕石。
朱雲霓愣愣看著巨石,也是說不出話了。但轉瞬她的神色就回轉正常,向著龍二吩咐道「你趕緊差人來這裡看守巨石,遣散圍觀者,許以重金封口。若有洩露,我連你一起殺了。」龍二諾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顧幕城對著顧傾城道「大哥,你看該怎麼辦才好?若是被聖上知道此事,恐怕受連累的不只一家一戶了。」
顧傾城歎了口氣「唉!二弟,你可知道咱們說與不說我都不打緊,我看這是天意,你我兄弟別明珠暗投才是。」顧幕城卻不以為然的道「聖上對你我不薄,咱們可別存了不臣之心才是,郡主,你還是把此事快快稟告皇上才是。以免夜長夢多,養虎為患!」
朱雲霓點頭稱是,顧傾城卻伸手攔住「雲霓,二弟,你們把事情想的過於簡單了。只要此事一說,秦王府必遭厄運。府中人眾定無一倖免於難,生靈塗炭何其殘忍。況且此事目前真偽未辨,就貿然行事是不是過於草率了?」
顧幕城立時附和道「還是大哥思慮周全,咱們險些就釀成大錯了。那依大哥看咱們該怎麼辦才是呢?小弟唯大哥馬首是瞻。」
顧傾城微微一笑「目前第一重要的就是回府重建,先前那地動山搖並非地震,而是此巨石落下之時引起的轟然巨響,這才震得地動山搖。先把此事壓下以後慢慢再議。雲霓你看可好?」
朱雲霓點了點頭「也只有如此了,難道我還能有什麼異議嗎?只盼著皇弟能吉人天相,破了此劫才是!」說的情真意切,畢竟她與神宗朱詡君是一母所生,相比別人來說,他們姐弟倒是感情最深了。
江遠諾一直跟在後面不發一言,因此眾人似乎都把他忘記了。但顧純卻一直都沒有忘記這個乞丐。想起了方才地動山搖之時,自己竟然躲在了人家懷裡,那個懷抱好溫暖,好寬闊,讓她覺得即使天塌下來都會有他支撐著,感覺是那麼安全。想及此顧純的臉頰突如火燙:我怎的竟然會生出這樣奇怪的念頭?他這樣一個又髒又臭的叫花子,有什麼值得我留戀?
顧純心中這樣想,可是一直記恨江遠諾說過得話,走到他的面前道「喂!叫花子,你為何要辦成老頭子呢?為何欺瞞你祖奶奶?」
江遠諾無奈的搖了搖頭,心中對這個顧純真是膩煩「顧小姐,我何時告訴過你我是老頭子了?是你一直愛這麼叫我的。這又關我什麼事了?」說完卻不再理會顧純,只仰著頭看著巨石。巨石便似把陽光遮了大半,真是鬼斧神工的一塊巨石。
江遠諾再不願去惹這顧純,只覺得這群人真是難以費解。嫂子和小叔之間竟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偏又有這麼個刁鑽的顧純處處胡鬧。而顧傾城卻又與那秦王朱敬鎔關係又極其密切。但是這幾個人都是各懷鬼胎,誰也不會說出實話。都各有隱瞞。
顧純卻似是專門的去與江遠諾為難「那我在說你老叫花子時,你為什麼不去反駁?還要倚老賣老,還把我拽進你的……」說著臉就紅了,卻再也說不出口了。
這時顧傾城走了過來「方纔聽雲霓告訴我實情,原來江少俠竟是個少年英雄啊!方才地震之時還救了我這寶貝丫頭的性命。我這老眼昏花的竟然也把少俠看成了老人了!只是不知少俠為何這般……落魄?」他上下打量著江遠諾,見他這身裝扮並非有意為之,而定是經歷了許多磨難才會變成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