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隱痛
這是個不大的酒館,酒館內用餐的人不多,生意不是很好。舒骺豞曶估計這也是店小二脾氣不好的緣由,一般店家如生意不好,卻來乞兒定都認為是觸霉頭的事情,因此攆出了小乞兒。只是這麼小的孩子如何懂得世事,只知道有人吃飯的地方便有食物,卻平白落得一頓打罵。
店小二見江遠諾與穆青果穿著華美,自是不敢怠慢。硬著頭皮把江遠諾二人讓進裡座「二位客爺座上請,要吃些什麼?」
江遠諾卻不理他低頭問懷中的乞兒「你不是餓了麼?想吃些什麼?儘管要好了。」
小乞兒猶自不信自己此刻竟有這奇遇,努力想了想道「我,我要吃煎餅大蔥。還要個雞蛋花湯。」
江遠諾與穆青果啞然失笑,知道這煎餅大蔥是山東特產,卻沒想這小乞兒餓極了卻要出這兩樣最平常不過的食物。他對著店小二道「去下些熱湯麵。再來幾個拿手菜,順便去街上給這孩子買件棉衣來。」說完丟給小二一錠銀子,這銀子便是買上十件衣服端上一桌大菜也已夠了。小二屁顛兒的接過高高興興去了。
不一會飯菜送上,皆是大魚大肉,尤其一碗紅燒肘子肥膩紅香。另有一壺燙酒。聞著菜香小乞兒卻已按捺不住,抓起筷子大吃起來。
穆青果望著若有所思的江遠諾「師兄,你此時在想什麼?」
江遠諾淡淡一笑「我不過是記起了我的童年。那時的我便和這個小乞兒一般無異。」
穆青果還是第一次聽江遠諾提起身世,她從不知江遠諾的身世來歷。「師兄,原來你也曾這般可憐?怪不得你這般對這個小乞兒。只是你的爹媽呢?他們因何不要你了。」
江遠諾伸手倒了一杯酒,酒被燙過喝在口中暖暖的辣辣的。自有一股子猛勁有別於南方的綿柔花釀。
他呼出一口氣,哈出的熱氣瞬間散去「我從記事起便不知父母是誰,只知一個江湖賣藝的爺爺收留著我。他脾氣極其暴躁,心中不喜便打我罵我,從未把我當成個人來看待。我只要一問起身世之事,他便對我非打即罵,現今我尋思他是怕我離開他去找親生爹娘吧!後來打得多了我也就不敢再問。」
穆青果心中暗暗難過,她雖沒經歷過這樣的日子,但也能想到這三言兩語中所蘊涵的淒涼。
「後來那爺爺中了風不能走動,我也還是個幾歲的孩子,自是沒錢為他醫治,後來拖了幾日他便不行了,在臨死時拿出了一塊玉珮給我。說這是他拾到我時在我頸中的。說完就這麼死了。」
穆青果心中難過「師兄,我從不知你是這麼可憐,我自幼死了娘親,卻有爹爹疼我。爹爹失蹤後師父待我便如母親一般,從不曾受過一點苦。卻不知師兄原來卻是這般可憐,怪不得你對這小乞兒這般。」
江遠諾一口飲盡杯中酒「後來遇到了義父,義父去了又蒙大師父收留,這流浪的日子才算終結。」
「師兄,你那玉珮可還留著?總有一日要拿這個與你爹娘相認。」穆青果對這玉珮很是好奇,往往玉珮蘊含著主人的訊息。她想或許能幫江遠諾找到家人。
江遠諾淡然一笑「丟掉了,既然他們把我丟棄了,我卻還苦苦尋他們做什麼,若是沒有爺爺、義父、師父收留,便是十個我也早不在了。我便當自己從沒有爹娘就是。」
穆青果急道「你怎麼就隨意丟掉呢?他們丟棄你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要不誰願意丟棄自己的骨肉呢?」
說罷轉身問小乞兒「小孩兒,我問你,你爹娘哪裡去了?為什麼不要你了?」
小乞兒穿了店小二買來的棉衣,雖不合體卻已不再寒冷。正把一大塊肘子皮塞進口中,滿嘴流油。卻未料到穆青果來問自己,滿嘴含糊著道「仙女姐姐,我娘親死了,爹爹不見了都害病死了。我早就沒有家了。」說罷埋頭大嚼。
穆青果被他叫一聲仙女姐姐心中高興,囑咐道「小孩兒,你慢些吃。不要噎住了才好。」
二乞兒
江遠諾笑道「你慢慢吃好了。吃剩的拿走就是。只是你要去哪裡呢?這冰天雪地的,你住哪裡?」
小乞兒嘿嘿一笑「我不拿了。吃飽了就能頂幾天。拿走凍成冰也是咬不動的。平時睡在關帝廟中,若是沒的地方就在人家門口宿上一夜就是。也習慣了,只是糟蹋了這件棉衣。」憐惜的用小髒手摸了摸棉衣。
江遠諾道「你願不願意隨我走?從此不用再受冷挨餓?」他心中對乞兒生出了憐憫之心,卻沒去想以後把乞兒如何安置。只一念不能這般任他受苦,救了他便似救了過去的自己一般。
小乞兒站了起來湊近江遠諾,把斗篷遞給了他,「多謝公子這頓飯還有這件棉衣。我是個賤人,一身臭毛病,身上不長虱子就難受。還是要飯的好。你和仙女姐姐好心一定有好報的,我吃飽穿暖了便要走了。」說罷施了一禮便向門外走去,想必是吃飽了有了力氣,竟一溜煙的跑了,一會兒便消失在雪中。
江遠諾望著風捲殘雲的桌子,心中感慨:自己當時是多麼渴望能有人收留自己。能讓自己不用再去流浪,不必再遭人白眼。
穆青果微微一笑「師兄,你還在感慨身世嗎?」
江遠諾道「是啊!只是不知這麼個小孩子有怎樣的未來?」
穆青果過來伸手到「師兄,你還有幾錠銀子?借來我去買東西。」
江遠諾啞然失笑「總還有十多兩呢!還有些個銀票。總夠你買的急什麼?」
穆青果笑道「是麼?這我倒不信了,若是到時你不買給我,我自己又沒銀子怎麼辦?不如你先給我吧!」
江遠諾見她倔強的小模樣不忍拂逆,伸手入懷便要掏銀子給她。這手伸了進去卻是沒有出來,愣在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