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利器
眾人抬眼看去,來人非是別人。舒骺豞曶正是逍遙子段布守。
只見他一身灰衣,鬚髮在夜風中冉冉,便似太上老君由天而降。葛布衣不覺詫異收了彎刀,他不曾想這小小藥仙谷竟有這許多能人,原本以為輕而易舉的奪刀之行,看來要費好些個周折了。
「來者何人?我刀下不死無名之鬼!」臉上卻還帶著笑,說的卻極是陰狠。
「哈哈,小子。我出道之時你還穿開襠褲哩!見你爺爺還不上來行禮。」
「哼!老棺材板活的不耐煩了是吧!」說罷挺刀欲上前。
卻聽悠悠一聲,「師兄,你來了。」聲音有氣無力,正是藥仙婆邢如水。
段布守低頭望了一眼躺在童子懷中的邢如水,但見她面如白紙,氣若游絲。
他收回目光,冷冷望著葛布衣,「狂徒,今日你是活著出不了這藥仙谷了。」
說罷分掌便上,和葛布衣斗在一處。卻見藥仙婆在個子矮的那個童子耳邊低語幾句,那童子應了轉身而去。
須臾矮童子回來,手中托著一個紅布包裹。藥仙婆勉強運氣高聲道「師兄,這裡有把刀借你一用。」
段布守錯身躍在圈外,伸手接過包裹,順勢一抖露出墨綠色的刀鞘,刀口及鞘口分別刻著龍子睚眥。青面獠牙甚是可怖。
段布守伸手抽出寶刀,但見寒光一閃,月兒頓時失了顏色。刀身隱隱泛著血色,握在手裡足有五斤有餘。
葛布衣眼光再也不肯離開寶刀,練武之人本來視兵器如命,若是擁有一件神器,那於功力何止增加一二重。
段布守卻不願再囉嗦,一招開門見山殺上前去,刀風陣陣似將夜空一分為二,此番對決甚是好看,青光血色把二人罩在刀光之內。
葛布衣不愧為龍九子之一,功力堪稱深厚,這次不敢絲毫怠慢自是招招毒辣。段布守許是久不經殺場,招式略顯遲鈍。但他數十年功力並沒白費,雖輕易不能取勝,但也不易落敗。
江遠諾只看得暗暗叫好。這是他出江湖首次看見如此烈戰。他定定觀看他們招式變換,江遠諾雖用劍,但天下武學融會貫通。看這一席戰,勝過苦練一年。
楚子衿這時輕輕走到江遠諾身邊,伸手牽住他的手。江遠諾但覺她的手冰冷微顫,心內不由感動。顯是方纔她為自己擔憂之故。他用力握了握楚子衿的小手,給她以安慰。沈韶華站在他們身後自是看的清清楚楚,默默低下了頭。
段布守有了寶刀在手,漸漸使得順手,並且活動開了手腳,招數漸轉凌厲。葛布衣呼吸漸漸急促,手中刀不小心被水中月磕了一個豁口。他的氣焰一下子便退了。出手明顯沒了凌厲。其實高手對決,首先應在氣勢上取勝,但他根本不知來者何人,心裡沒底。又忌憚對方寶刀鋒芒,不敢兵刃相接。自是節節敗退。
而段布守首先心急藥仙婆之傷,便欲速戰速決。另外他手裡有了寶刀更是如虎添翼。這許多年他於洞中苦心研習武功為樂,今日終於可以大展身手,更是恨不能盡數施展開來。這樣本來兩人功力不分伯仲,卻因了種種原因分出了高下。
段布守看得一個破綻,揮刀直上,頓時葛布衣的衣襟被刀鋒劃開一個大口子,葛布衣嚇出一身冷汗。卻是體力不支。
段布守突的刀鋒一轉,一招聲東擊西直接把葛布衣的彎刀劈成兩截。葛布衣失了兵刃,大驚失色,但哪裡容他驚慌,段布守揮刀直取他的性命。
葛布衣揮掌只剩招架之力。他眼神飄忽在尋找逃離機會。段布守豈能放過他,一招大江東去,藍光血色把葛布衣罩在其中。
江遠諾直看的連連叫好,突地段布守一聲怒吼「今日你這龍便讓你變成蟲。回你老家去吧!」說罷手起刀落,一刀直插入葛布衣胸口。寶刀果然鋒利,葛布衣猶自不覺,低頭一看,水中月直直插在左胸,他甚至都不覺得疼,愕然的望著段布守。段布守刀柄脫手,葛布衣轟然倒地,他直愣愣看著刀柄上的睚眥,臉上竟現出憧憬的笑,喃喃道「果然利器,死在這樣一把刀上,也不枉了。」
江遠諾忙奔了過去,他蹲在葛布衣身旁急道「告訴我,當年是誰殺了江坤一家?」
葛布衣猶自陶醉的望著插在胸口的刀,癡癡道「龍生九子各有所好,那人所好的便是輕。」話剛要往下說,突地林中飛出一枚銀針,不偏不倚正插入他的眉心,葛布衣未說完的話還在舌上,便沒了聲息。這次他臉上的笑終於沒了,面上的肌肉全部耷拉下來。眼睛圓睜著似是捨不得離開寶刀。這張慣常笑的臉瞬間變成烏黑,甚是可怖。
楚子衿嚇得驚叫一聲,撲入江遠諾懷中再不敢看一眼。
段布守追入林中,卻見夜風陣陣,樹影重重,哪裡有半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