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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帝國的斜陽下 第四十三章 當時年少春衫薄 文 / 子韻

    更新時間:2012-09-01

    「大人,這是我的薦書。」春水鞠了個躬,恭敬地雙手將文書遞上。

    「你叫什麼?」胖官員從鼻孔裡抽出手指,接了過來,也不看就一把扔桌案上。

    春水暗自腹誹,卻還是答道:「赫連春水。」

    胖官員又撓了撓屁股,突然很熟溜從旁邊抽出一本厚厚的簿子,用鵝毛筆刷刷地在上面填了幾個字,再啪地合上。簿子往旁邊甩罷,再扯出一張箋幅,又是龍飛鳳舞一陣,拿出印鑒哈了口氣,最後「哚」一聲蓋在箋上。

    當他將箋梭給桌案對面目瞪口呆的春水,這一系列動作所花的時間不過四五息。

    春水雖然有些噁心那張派遣信箋,卻還是不得不讚了句:「大人業務精熟,佩服佩服。」

    胖官員又將手指伸進了鼻孔,晃著大腦袋哼了聲:「無他,手熟耳。」

    「請問,在下能不能拜訪軍務長官,恭請訓示。」春水有些猶豫。不是說母親那邊已經打點好了麼,怎麼也沒人幫打個招呼啥的就分下去了。

    「我沒啥可訓示的。我做了該做的,如果下去你自己不爭氣或者不討喜給人穿了小鞋,別怨我就好。」胖官員對著再一次目瞪口呆的春水,擺了擺肥圓的手,「你可以走了。」

    春水甚至忘了行禮,機械地轉身走出了門口。拿起信箋晃了一眼,接著便迎來了他今天的第三次目瞪口呆。

    信箋上墨跡未乾的行間裡,最醒目的就是「貝爾卡中隊少尉,赫連春水」幾個大字。

    看來我這個逃兵還逃對了,從伍長逃到了少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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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兒正值朝陽,當懷風雲抱負,發奮圖強……」

    桌上放著個信封,上面有「赫連春水」及「康緘」幾個字。不過春水手上這張便箋則是另外一個筆跡。那是他熟悉的一個筆跡,字體雖然娟秀,卻隱約鐵畫銀鉤、稜角分明。

    春水皺著眉,苦著臉讀完了這張便箋,將它折了起來,遞向火盆,默不作聲地看著它燃盡。

    我幹嘛非得圖強?幹嘛非得叱吒風雲?知道亂世要到了,我能保護我自己就好了,我就是要趁亂世還沒到來,多享受幾天寧靜舒閒,多一陣瀟灑愜意不行麼?

    「又怎麼了?」旁邊一位面容姣好、身材窈窕的女孩問道。她是竹絲院的頭牌,在整個濟州城也是排在前幾位的。

    「沒什麼。」春水微微一笑。

    「誰寫的?」女孩一瞪眼。

    「哎,過來過來,抱一下。」春水嬉皮笑臉地說。

    「本小姐賣藝不賣身。」女孩將頭斜往一邊,下巴翹得高高的。

    「哎,俗不俗。」春水佯裝惱怒。

    「那……就抱一下下?」女孩低下頭,眨了眨長長的睫毛。

    「大白天的,不方便吧。」春水也不看她,淡淡道。

    「那……我關上門?」女孩嘟起小嘴。

    「恐會影響小姐清譽,不好吧。」春水一副委屈的樣子。

    女孩突然跳了起來,衝到門口,關上了門。接著乳燕投林一般地撲到了春水懷裡:「不管了,這下清淨了,這下不影響了……「

    人生之不如意果然十有**,正說著清淨偏偏還不安寧了,說不影響偏偏還麻煩了。正當春水像只得意的狐狸,抱住了女孩的時候,只聽門口「光」地一聲,門栓斷成了兩截,門似乎被撞開,不,是被踢開了。

    隨著一隻腳伸了進來,春水接著看清了那人,國字臉、嘴角上蓄著淡淡短鬚的英武青年。校尉小白,春水的頂頭上司。

    小白身後兩位,前者是彪悍的大個子、第一小隊隊正翔,後者是以一位天生長副哭喪臉的弓箭手、第二小隊隊正淚弓。有一點相同的是,他們看著春水的眼神都帶著些譏諷與不屑。

    「重大行動找不到少尉,一猜就在花樓月館。從現在起,你不再是貝爾卡少尉了,暫且擔任第四小隊代隊正,如果再出差池,你就滾蛋。」小白冷冷地說完,似乎不願多待半刻,轉身就邁了出去。

    小白跨過門欄的時候,春水看到他瞥了一眼剛才被踢裂的門,從兜裡掏出一枚金幣,精準地彈到了桌上。金幣在桌上轉著圈,咕嚕嚕地有些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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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赫連春水,十九歲,貝爾卡駐軍第四小隊代隊正。

    此前,我曾在卡薩加紗道烈火營藍山旗下卡布拉哨卡服役,是一名逃兵。經母親打點,我重新在波彌道入了軍籍。

    波彌道軍務長官收了我母親不少錢,我被任命為貝爾卡少尉。結果不久,我就被頂頭上司小白找個由頭降職了。

    事後我想明白了。少尉這個職位,基本都是由所屬中隊長官提拔再往上報批的,由於軍務長官收到的錢至少值一個少尉的價,所以就直接任命了下去。

    這樣一來,我明顯就是個走後門的。沒有任何一位軍官樂意看到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被別人插手,況且少尉作為校尉的助手,份量不輕,也難怪小白不滿。

    更值得一提的是,小白的舅舅就是濟州城守,他要下我的課幾乎就是一句話的事情。突然想到軍務長官那天說的:「……我做了該做的,如果下去你自己不爭氣或者不討喜給人穿了小鞋,別怨我就好……」

    他真是管殺不管埋啊。

    現在,我不知道混軍隊是不是個正確的選擇。也許當初按照康叔叔的意思去山林同盟更好,說不定現在我周圍都是精靈美眉……

    反正我在貝爾卡是最不招人待見的那個。小白討厭我,注定了其他人都不會喜歡我。

    每次母親夾帶在康叔叔來信中的便箋,總是不時地提醒我要「胸有塊壘」、「發奮圖強」等等。搞得現在我有嚴重的逆反心理,一聽到「有為」、「成就」這類詞就極度反感。

    相比之下,我對詩詞歌賦、聲樂琴曲、芳魁院花之類的卻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我現在時常請假,病假,事假,探親假……在所有的好理由都用過不止一次以後,我就說某某親戚病重。當那些並不存在的親戚都輪流病了很多次以後,我就開始說他們死了。

    嗯,喪假。不過最近這陣,好像該死的都死得差不多了,看來我得另想其他辦法。

    總之我成了一個為所欲為、酒色過度的廢物,一個毫無榮譽感、責任感、上進心、廉恥心的「四無青年」。不過在某方面沒有人說我是廢物,因為不知什麼時候,軍營裡傳出了我「夜御七女」的流言。

    小白也懶得管,只要我請假,他一律照批不誤。不久前,他開始叫我手下的一個伍長接管我的事情。我明白,我是貝爾卡駐軍裡遲早被踢出去的那只蹴鞠,就差臨門一腳了。

    但我知道,我不必擔心被斬首示眾。因為小白會考慮到一個「委派少尉」背後的能量,這也是官場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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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憑心而論,小白的為人還是不錯的。至少剛才撤退的時候,他留下的是翔的主力第一小隊在殿後。

    在誘敵失敗,春水深陷於漫天的箭雨之時,是小白持盾衝上前護著了他。這讓擔任誘敵任務的春水打消了「誘敵是小白藉機除掉我」的念頭。

    他的確是出於公心,雖然他很討厭我。算了,我就幫幫他吧。

    「我們的計劃有問題。」春水深邃的眼睛穿過了沉沉的夜幕,火光映耀著他嘴上倔強分明的輪廓。

    小白瞥了他一眼,又掃視著周圍沉默著的翔、淚弓、狐狸幾位隊正,印象中,這似乎是赫連春水來到貝爾卡以後,第一次參加隊正以上的會議。

    「你說說。」小白道。

    「第一,消息漫天飛,生怕別人不知道,太著行跡;第二,車子太沉,車軸都要壓斷了,要是我,我早看出不是軍械,是石頭;第三,永遠不要在別人選擇的戰場上展開戰鬥,這是兵家大忌。」春水毫不留情地將小白的安排批駁得一無是處。

    生氣啊,發火啊。春水心裡暗念。

    可小白沒生氣,他想了想,居然點點頭:「這次我們中隊離開貝爾卡,來到這濟州西部剿匪,人生地不熟,的確是兩眼一抹黑。情報、與附近駐軍的對接等方面工作都沒做好。

    我承認,我們的指揮調度存在很多不足,這是我的責任。你有什麼好主意麼?」

    「沒有。」春水淡淡地說。

    小白不由一時氣結。

    春水看在眼裡,心裡卻好笑:詭謀也,主之不密失臣,臣之不秘**。這一大群人在帳裡,我可不敢把自己的腦袋,這麼亂繫在別人的褲腰帶上……

    一刻鐘以後,在小白的帳篷裡。

    「你這個主意不錯,就是很冒險。對執行人要求太高……」小白思索道。

    「只有我去,中隊裡沒人比我更適合了。而且我在貝爾卡正好也是個臭名昭著的人,他們會打聽的。」春水笑了笑。

    「春水……」小白有些不好意思。

    「濟州大牢裡的那些死囚一定要按照我的安排,東西一定要實打實的,不然無法取得他們信任。對於我來說,沒有信任,就是死亡。」春水道。

    小白點頭道:「你要千萬小心,其他的事情,我會嚴格按照你的要求佈置好。」

    看著春水那略帶靦腆的笑容,小白突然感覺他不是那麼討厭了。也許是我過分了,小白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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