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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帝國的斜陽下 第三十九章 不能說出來的發現 文 / 子韻

    更新時間:2012-08-29

    節制、規律、艱苦。

    這是流光學院的訓導之一,也是春水離開學院以來對自己一貫的要求。

    除了上一晚是夜崗,不管風霜雨雪,每一天大清早,春水都會來到這裡,在這個哨卡外的山坡林子裡,進行自己半個多時辰的武道修習。

    貼近自然,崇尚天性,隨時隨地都可以因地制宜、就地取材進行修行。這是「風舞流」武道修習的不二法門。

    以樹為樁,春水用讓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在樹林裡穿梭,時而如穿花蛺蝶在樹幹間閃過,片葉不沾身;時而竄上樹枝、樹梢,在枝葉間如點水蜻蜓,一觸即彈,休迅飛鳧,飄忽若神。

    「不滯不散,不遲不斷,腰似軸,氣若輪,換勢有如行雲流水。」春水在心裡默念著要領,腳下不沾地,不停地在樹幹上頻點,最後速率越來越快,只看見一道道黑色殘影閃過,臨空踏躍之中,人與樹幹的角度越來越大,幾乎將要與地面平行。

    忽然,春水眼角寒芒一閃,斜著踏過一根樹幹,右手一帶,手裡已抄起方才靠在樹幹邊的長槍,動作連貫,身勢不停,「嗖」地穿過一截樹丫。

    長槍在手上輪轉一圈,借力生力間,如游龍般迸出,同時爆出一聲勁喝!此時,春水人尚在半空,身形舒展,動作灑脫,殺氣奔騰中似乎又帶點花哨,你若真說它花哨,這一擊之下卻力道十足,隱約有開碑裂石之勢。

    記得康遠顧對春水說過一句話:風舞流最適合你,因為你喜歡賞心悅目的事物。

    「篤」一聲,擊中了對面一顆大樹的樹幹中央,卻是長槍槍桿的尾端。

    「哎」,樹幹後面有人,在這一擊之下,居然哼出一聲倒退了幾步。

    稍後,樹幹後那人嘿嘿一笑,竟鼓起掌來。待從樹後露出身形,卻是吾凱西。

    「每天早上都來啊?難得你這麼勤奮,越來越厲害了嘛。」

    「吃軍糧了,多練練這個保命,總是沒錯的。」春水笑著走了上去,右手手腕一抖,長槍又調了個方向。

    「學院教的可是為將為帥之道,這個你沒丟吧。」吾凱西作了幾下擴胸的姿勢,再活動了下腰肢,便與春水並肩一道,兩人在林子裡散起步來。

    「老西,你覺得這邊有前途麼?」呼吸著林子裡帶著潮氣的清新空氣,春水緩緩道。

    吾凱西就這麼一直走著,好一會才說道:「學院培養我,就是讓我當將軍的,這也是我的理想。」他瞥了春水一眼,又略帶黯然地低下頭,接著說道:「來了兩年了,還是個隊正。」

    「為什麼?」春水很直截了當的問。

    「帝國的軍隊根部腐爛了,不單這裡,哪裡都一樣。」吾凱西沒怎麼思考,在好兄弟面前,他也沒什麼醞釀措辭的必要。

    「那麼,你對今後有什麼打算?」春水拍了拍吾凱西的肩膀。

    吾凱西淡淡一笑,說道:「不必太急,我們都年輕,當將軍這個事,等機會吧,天下紛紜之間,機會會越來越多。」

    「那是。我看你啊,其實,現在估計就急著能早點和維維娜結婚而已。」春水說罷哈哈大笑,吾凱西一愣,也跟著大笑起來。

    笑聲,在林子裡迴盪著,然後散開,驚動了若干林鳥,在林子裡撲騰幾下,便遠遠地避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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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淡的生活就這麼經過了三個多月。儘管有吾凱西聊天,也偶爾會和同袍們下山吃喝一頓,總之這裡的生活還是顯得很單調。

    冬天馬上要到了,士兵們出入寢室都習慣了隨手關門,這樣可以讓寢室更溫暖些,不過裡面的空氣就更惡劣了。

    這是一個稍大的房間,每個小隊各有這麼一間,十來個人住在一起。士兵們是通鋪,伍長則是單人一張小床,想到隊正能有一間單獨的小房間,這一切都如實的體現了軍營的階級存在。

    如果是剛出學校,春水這種愛清潔的人肯定受不了這裡的髒亂差以及空氣混濁。不過已有跟商隊跑了近兩年的經歷,春水略調整自己的心態,慢慢的也就適應了下來。

    「咯吱」一聲,門口進來了一個人,逆光看去,也能看見他滿臉的青春痘。此人身上的衣服打滿了補丁,左手提著也是個打著補丁的包袱和一套新領的軍服布鞋,右手提著一套成色黯淡的鋪蓋。

    進得門來,「青春痘」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後一臉拘束的朝通鋪一個空出來的位置走去。春水知道,來了個新兵。

    青春痘把鋪蓋放好,然後把穿著的那套補丁衣服連同鞋襪都脫了下來,然後又東張西望,終於找到門邊疊放在那裡的幾個木桶。

    青春痘猶豫了會,又不敢上去拿,看到春水望著他,便尷尬地笑了笑,指了指木桶。

    春水自然明白,微微點了點頭,示意那是公共的。

    青春痘過去拿了木桶,回到鋪前,把自己剛換下的都放了進去。這時,旁邊一位濃眉大眼的漢子突然又往桶裡扔進了幾件衣物襪子,卻也一言不發,把頭扭到一邊。

    青春痘明顯愣了一下,不知所措,他瞅了瞅大漢,卻見大漢瞪了過來,趕忙又往春水這邊看。

    「去吧,新來的沒個表示,以後兄弟們怎麼照拂你?」春水淡淡地說道,同時給了他一個眼色。春水知道,這種常見的下馬威,是老兵告訴新人,即便是普通士兵,那也是有階級的。

    大漢憨憨地朝春水伍長笑了笑,春水也微微地點了點頭。

    忽然想起自己這個伍的冬裝也該領了,春水起身出門,去找軍需官白開心。

    在白開心經常呆的那間房間裡,到處堆滿了雜物和賬簿,還有一層厚厚的灰。白開心不在,春水便尋思坐著等會兒。

    等著半天,也沒見回來,春水無聊亂翻了翻桌上的賬冊,各種記錄既明瞭也繁雜,春水胡亂的翻著,突然看到一行「某某日,某小隊領取木桶多少個,某某隊又領取了多少個」的內容,不由一愣。

    自己那個房的木桶還是舊的,只是上個月有一個裂開了實在用不了才換了個。

    往下再翻一本,最後一頁,第一行是「23日,新兵簡方達領取新軍裝一套」等內容,下一行是「領取新鋪蓋一套」。

    春水馬上想起,23日就是今天,剛才那個「青春痘」進來時,左手提著打著補丁的包袱和一套新領的軍服布鞋,右手提著一套成色黯淡的鋪蓋。

    軍服給舊的太明顯,鋪蓋給別人用舊的就沒人去關心了吧。春水往前倒翻幾頁,發現每月末審核者上簽名的都是少尉班克斯,所謂少尉,就是副校尉的意思。

    春水又亂翻了其他幾本,發現很多審核者都是這個班克斯。

    聽得有腳步聲傳來,春水趕緊放好賬簿,一副精神萎靡狀的靠在旁邊的凳子上,一會人就進來了,果然是白開心。

    春水說明來意,把本伍的冬裝領了回去。回去的時候他順帶看了看別的小隊營房裡的木桶,除了個別新貨,大多也是舊的。這下春水心裡有了主意:看來他們不但吃空餉、收過路費,還貪污軍資啊;這班克斯和白開心既然勾結到了一起,恐怕不單單是鋪蓋和木桶。

    「春水,過來過來。」正當春水低著頭獨自思索的時候,耳邊傳來了孟糊塗的聲音。

    待春水走到近前,孟糊塗接著說道:「正巧碰到你,我就不一個個通知了。安排我們小隊明天去大隊軍需庫拉糧食,我現在忙點別的,就由你通知其他人。明天也是你來帶隊,在此之前先拿著這個去找狄克校尉批個字。」

    春水接過一張輕撥文書,看到上面有著名了中隊名稱、物資品名數量、日期以及中隊軍需官白開心的簽字,尚缺主管長官一欄還空著。

    「你抓緊辦,別誤了。聽說明天狄克校尉要去鎮上,得過兩天才回。」孟糊塗走出幾步又轉過頭來叮囑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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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春水領著拉糧食的一小隊人,趕著一輛馬車,出了哨卡大門。隨行的還有中隊軍需官白開心,在大隊軍需庫的有關交割主要由他來辦。

    在他們出發之前,狄克校尉剛剛離開哨卡。

    北風呼呼地刮著,天很冷,凍雲沉抑,將要下雪的樣子。沒有人願意坐在無蓬的板車上,行走至少還能發點熱,讓自己暖和些。就連白開心也跟在隊伍中間瑟縮前行。所幸大隊軍需庫就在那個小村邊上,很近,不一會就到了。

    大隊軍需庫建在這裡主要是考慮一個方便。小村通往外面有三條路,一條是大隊總部所在的鎮子,另外兩條都是大隊所屬哨卡。所以這裡平時也沒留多少守備,說是兩個小隊,其實連軍需官在內也就二十來人,士兵們還兼著搬運工。

    其他人一到達,就擠到大堂屋裡烤火去了。春水和白開心在軍需室門口等了老半天,也沒看到大隊軍需官的人影。

    「我去看看。」白開心將兩手攏進袖管裡,縮著脖子,東張西望地朝一旁走了過去。

    春水又等了會,風刮在臉上實在是不好受,他跺了跺腳,四下亂逛了起來。

    穿堂跨院的,一路偶爾也能碰上幾個士兵。或是在走動,或者幹著雜活。

    這個小院子還沒開始打掃,地上灑著些白色的粉末,還有些枯黃的草料。院中有一棵樹,春水看著光禿禿的樹丫,頓時心裡微生感觸,走到了樹下。

    忽然,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下意識地啟用了風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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