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清楚,這藥就是黎明月下的;而她更清楚,在這個苑子裡,沒有人能夠幫她,只有,只有她哥哥。舒殢殩獍
遠遠的,她看到她哥哥挺拔冷峻地身影一閃而過。
惠丹急忙伸手,「哥哥——幫幫我——」
一隻乾瘦的男人大手伸過來,將她攔腰截住……
翌日辰時嬖,
濮陽惠丹從冰冷的池塘裡爬上岸,迎著灰濛濛的初陽,怨憤地發現自己一絲不掛。
池岸邊,卜算子盤膝打坐,一派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家風骨。
「喂,」惠丹又憤又恨,斜眉瞪目:「你對我做了什麼?姥」
卜算子眼皮也不挑一下,彷彿沒聽到一般繼續打坐。
「你這老不死的,難道耳朵聾了嗎?」她趴在岸邊,凍得瑟瑟發抖,卻不敢攀上岸來。
「能做的都做了!怎麼樣?」
「你,你這老東西,也不撒尿照照自個老成了什麼樣,居然還敢欺負我,我一定讓你死!」
「我保住你們兄妹名譽,你不道聲謝,居然還倒打一耙!這是何道理。」他睜開眼,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再度不屑地閉起。
「誰要你多管閒事,我看你根本就是個老風流!怪不得你收她做徒弟,指不定你們倆就有私情。」
卜算子雪白長眉微微一蹙,猛地推手。
就聽得啪啪兩聲,響在惠丹的臉頰個,兩個五指山同時烙下了。
「你,你敢打我!」惠丹捂著臉,怒瞪著他,恨不能在他皺紋橫生的老臉上灼幾個洞。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當誰都像你一樣的狹隘齷齪麼。中了催情之藥,居然會想到找你的親生哥哥做解藥。真是無恥之極!」
「誰要你多管閒事!」老不死的!
「如果,昨夜我不出手,解你的燃眉之急,你們兄妹現在就落下個**的下場,不單是你兄長會被賜毒酒,就連你也少不了三尺白綾。」他長吁口氣,吹得鬍鬚輕輕地抖擻著。
「你,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你這丫頭,活該被下藥!好吧,我走,算我多管閒事!」老人家說著起身要走。
惠丹一看著了急,忙又改口,「好吧,既然事已如此,我只能自認倒霉,你,你給我找件衣裳來。」
卜算子拿鼻子哼了聲:「那包袱裡有衣服!」說完,就揚長而去。
惠丹趁著灰色的霧靄掩飾,飛快地爬上岸,匆匆穿起一件男人的粗布衣裳跑回自己的房裡……
一個時辰後。
惠丹的房間裡,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嚎叫聲。
眾人很快來到她的房間。
發現惠丹痛苦的捂著臉,疼得滿地打滾。
「妹妹,你怎麼了?」苡塵意外看到惠丹的臉上呈紫黑色,明顯是中了毒!
「來人,快傳太醫!」苡塵試圖將惠丹扶起,不想她痛苦掙扎中將他抓傷。
明月聞聲趕來,因出來得太急,只著著雪白的內衫,外罩一件暗紋斗篷,看到她捂著臉打滾,不解地看向周圍,「惠丹這是怎麼了?」
站在一旁的青蕪和小魚兒則一臉輕鬆,甚至帶著輕笑。
青蕪從妝台上拿過一個胭脂盒,鄙夷地撇了撇嘴:「惠丹姑娘用了這盒胭脂,估計是這盒胭脂有問題。」
眾人目光移向那盒胭脂。
「這胭脂是子恆給我準備的,想來應該是宮中製造,不應該有問題!」明月還是一頭霧水,這東西明明是她的,怎麼會在惠丹房裡?用過,居然還會臉疼,實在奇怪。
又見苡塵被抓傷,手背上滲出血珠,急忙上前。
「你沒事吧。」
苡塵複雜地眼神瞥向明月,微微躲開了她的手。
明月伸出的手落了空,意外地看向苡塵。
他的臉色很冷,冷得幾乎沒了溫度。
涼川一看這種情況,急忙上前點了惠丹的穴,然後與苡塵一起將她抬上床。
很快太醫到來。
說惠丹用的胭脂上淬了毒,半張臉恐怕是保不住了。
明月站在原地愣住了,這座大宅裡,若說用毒的高手,除了慕容雪,還有誰?
她倏地轉過身,邁開腳步向容雪的房裡飛奔,若真是他下的毒,她現在去找他,要了解藥,說不定她的臉還有救。
誰知,明月向慕容雪要解藥,反將他問得發了火。矢口否認自己下過什麼毒。他釋魔宮殺人向來明刀真槍,根本沒有必要用下毒這招對付女人。
明月跌坐在椅子裡,一時沒了主意。
這邊,苡塵看著太醫給給惠丹的臉劃開一個十字口子,將臉上的毒血擠出,隨著毒血的流出,她雪白的小臉也猙獰得讓人不寒而慄。
一時間實在難以接受,不忍看著妹妹痛苦的表情,轉身走出了房間。
而在門內,聽到了青蕪和小魚兒的對話。
「青蕪姐姐,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小魚兒一臉疑惑,但她能看得出,青蕪得意淡然的樣子,似乎對此事知情。
「這些胭脂是咱們公主陛下的。她這也是活該,誰讓她還想跟咱們公主搶男人。」
「是公主陛下?」
「噓——」
「你小心,隔牆有耳。」
青蕪拉著小魚兒走開,找別處與她細說。
安苡塵邁步走到院中,看著她二人有說有笑,幸災樂禍的樣子。
心中已明白此事是明月所為。
就是因為惠丹對容雪癡心妄想,就要遭到毀容的命運嗎?她若當真對他有一絲情份,也不會做出此等傷害惠丹的事情來。
快步來到慕容雪的房間。
一把推開房門,安苡塵揚眉向屋中瞥了一眼,就見明月與慕容雪對坐桌前,正要用早飯,胸中氣血翻湧直衝頭頂。
「苡塵,惠丹的臉怎麼樣了?」明月一見他來,急忙起身迎上前。
苡塵深眸鄙著她緊張的小臉,眼底冰冰涼涼,像看一個陌生人,「你是當真關心她,還是想知道她被你整得有多慘?」
慕容雪一聽這話,臉色也精彩紛呈。
「苡塵,你的意思是明月下的毒?」?……明月還想替容雪解釋,不想矛頭卻是指向自己全文閱讀。
「你說,胭脂裡的毒是不是你下的?」苡塵上前抓住她手腕,重重掐住。
「放開她!」慕容雪一看他居然在他面前這般對侍明月,起身就要上前阻止。「所有事都是你引起的,現在她出面為你解決問題,你當然要護著她。是不是惠丹容顏盡毀,你也覺得慶幸,不用負責,不用再娶她了?」
「安苡塵,你到底是在懷疑我,還是在懷疑明月?」
「惠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倆都難辭其咎。」他手指著容雪而後又將指尖對準明月。
明月目光在劍拔弩張的二人身上來來回回,終於明白他們在說些什麼。
「苡塵,你難道懷疑是我給惠丹下了毒?」
安苡塵滿眼寒戾:「不是懷疑,是確實,惠丹用的胭脂是你,你將淬了毒的胭脂送給惠丹用,我知道,你不喜歡她橫在你們之間,但你,可以對我說,我定會將她送得遠遠的,不再出現在你們面前,可是,你居然用這種手段對我唯一的妹妹,黎明月,我真是看錯了你。」
「安苡塵,我們夫妻一場,你就認為我是那麼狹隘的女人嗎?」
苡塵對她眼中的濕氣,視而不見,「你那兩個心腹宮女把什麼都說了,就在剛才,我聽得真而切真,你還不承認?」
難道是青蕪做的?
明月當下就傳人喚來青蕪。
青蕪來了,卻不明就理,當著苡塵的面,承認是她將胭脂香粉香膏之類的東西送到惠丹房裡的。
明月坐在鳳榻上,額角跳著疼。
苡塵眼神冷卻九成:「你現在還有何話說?」
「是我讓人將脂粉什麼的送去給惠丹用,那是因為,我皇兄還處於昏迷當中,我根本無心情塗脂抹粉,所以才會,但我發誓我真的沒有在那些東西裡下毒。」
「這裡是恆王府,而你現在就是這裡的女主人,一應事務,全都由你來定奪,你現在說我惠丹的臉,與你無關?如果當真無關,為何一夜之前,服侍惠丹的兩個丫環全部死去?這又做何解釋?」
「那兩個女人根本就是作繭自縛!還有你妹妹她………………」
「我不許你這麼辱罵輕蔑她——!」苡塵怒極!掄起的手掌,就要打向明月。
一旁的慕容雪伸手上前,握住他揚起的手。「憑誰也不能動她一根頭髮。」
「慕容雪,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從前我不打算讓你迎娶我妹妹,但現在看來,我改變主意了,三日內無論她的臉如何,你都得娶她過門!」苡塵冷冷拂袖而去……
「對不起,這些都是我的錯。我給你找的麻煩,對不起。」容雪蹲在她身邊,單手握著她的下頜微微抬起。
明月深歎一聲,「我沒想到,他競如些看我。」
「他不過是一時氣頭上,等冷靜下來,就會看清事情的來龍去脈!」燕子恆襲一抹玄色衣袍走了進來。
對著明月妖嬈一笑,親勢地坐到她身邊。
「事情到底得怎麼回事?」明月懷疑的眼神投向子恆,看得他全身一個激靈。
「不是我,我保證我送你的胭脂沒問題!」
「你能保證沒經過你那皇后之手?」明月懷疑地看向子恆。
「我保證!我就是防備她再對你動手,所以都是我親自督導檢查過沒事,才送給你用的。」子恆一臉的委屈狀。
「那就怪了。」明月懷疑的眼神投向青蕪。
青蕪眼神閃爍。
「青蕪!」
「唉,是我將公主的胭脂送給惠丹姑娘的。」青蕪牙根一咬,直接說了實話,「不過,我可不是有意害她的。」
「你快說,是怎麼回事?」
「公主,我自小服侍你,從來有個習慣,不用外人的東西,就算一把梳子,一寸綾羅,都必須是咱們黎國製造司製造。這次我來,也是帶了咱們黎國的一應物品,衣裙、胭脂之類,而至於那些沒怎麼用過的,就送到了惠丹姑娘房裡,可我發誓,我之前並不知道那裡面有毒。」
「原來如此,」明月聽了青蕪的話,心裡已猜到大概。「看來這毒並不是衝著惠丹,而是我。那麼下藥這人,在這座王府裡,想我被毀容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燕子恆與慕容雪都已想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寶貝,事情估計就是你想的那樣,惠丹是害你不成,自己反受其害,她這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子恆伸了長臂搭在她肩膀上,擺出一幅支持的表情。
「看來四皇夫是誤會了,青蕪這就去解釋。」青蕪也不等明月同意,就飛快地跑出去,找安苡塵……
「寶貝,你也別鬱悶了,現在跟我出府一趟。」
「我不去!」她現在真沒什麼心情,原本只想對惠丹小懲大誡,不想卻落得毀容這麼嚴重。
子恆求救地看向慕容雪。
慕容雪立即會意,緩步走到她面前,「還是去吧,出去散散心。估計景略也快回來了。」
「皇兄還未醒,我哪裡也不想去!」明月固執已見。苡塵的質問真如當頭棒喝。讓她心情一落千丈。
「去吧,這裡的事情,我會處理,清者自清,相信苡塵會看清一切的!」慕容雪按著胸前傷口,雖然也願意她陪在身邊,可看到她不開心,卻不是他願意的,何況惠丹的事,本就是自己惹出來的,現在還是要他來解決。
「難道,你就不想看到衍兒?」子恆舒眉打眼地突然來了一句,並不受惠丹毀容事件的影響。
「你說誰?」她的兒子,衍兒,無時無刻不在心裡想上一遍又一遍,幾乎成了不容觸碰的痛楚。
「我說衍兒。」子恆說著起身,面對著她,笑得溫柔多情。
「衍兒?」如鯁在喉,明月一顆心懸起來。
「嗯,聽說他長大了不少,說不定,這會,」子恆仰頭想著,「說不定,這會景略已抱著衍兒,到了皇城了。」
「當真?」明月還是無法相信,心跳漏跳了兩拍。
「走吧,寶貝,看看咱們的孩子!」子恆說著,拿起斗篷將她全身罩起來,拉著她,向外就走。
真的要見到衍兒了嗎?
起初是子恆拉著她,到後來,是明月大步跑起來……
燕國,皇宮中。明陽殿。
明月剛走進去,就聽得喚亮的孩子啼哭聲。一顆心再次糾緊。
邁起的腳步突然變得緩慢了。從前,她不想見衍兒,是只為他實在太像他父親,她只要看到那張酷似的臉,就無法走出內心的魔障。
可現在隨著南宮勳的離世,她對孩子的思念也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她。
「阿衍乖,皇父餵你喝奶奶。」
明月全身發軟地倚在玉柱後,看著景略筆挺的身影,略顯笨拙地抱著一個半歲大的嬰孩,來來回回地抱著搖晃。
孩子很快就不哭了,一勺一勺地乖乖地喝著羊奶。
「景略——」許久,她才鼓起勇氣,低低的喚了一聲。
景略懷抱著阿衍,脊背微微僵滯,很快就回過身來,望向躲在柱子後的明月。
「月兒,快過來,看看這是誰。」景略欣喜地抱著衍兒上前。
明月卻惶然地後退。她這個捨了孩子的娘親,根本不夠格。
景略深眸現出疼惜之色,將懷中孩子放低,讓她看到孩子發嫩白胖的小臉:「月兒,過來,阿衍很想你呢,過來抱抱咱們的小阿衍。」
「景略?」明月含淚地大眼訝然地看向景略。
景略唇角只有化不開的濃濃情意,「月兒,你是孩子的娘親,而我,就是孩子的父親,阿衍是我們共同的孩子。」……
ps:今天家裡有聚會,更新晚了些,明天會多更些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