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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一章 憶景之痛 難捨孽根 文 / 莫怨滄海

    梨裳坐起來,「謝謝你的關心,沒事的話,請回吧。舒榒駑襻」

    沛頊抬起頭來,雙目中竟然充斥著懾人的恨意。早已沒了先前冷淡自持的樣子。

    「你的神力,也是他?」沛頊問。

    梨裳站起來,沒回答他,「蘇筱!」

    蘇筱從外殿慌慌張張跑進來,「陛下。」

    「御醫的藥呢?」

    「陛下現在就要?」

    「傳他過來!」

    「是。」

    梨裳轉頭,沛頊仍然站在那裡,像一個影子。

    「呵呵,也許本宮應該找你要七落。這樣比較快。」她冷笑,然後轉身走出去。

    一瞬間,她彷彿看到他的身體微微晃了晃……

    梨裳走到寢宮外的玉階上,正是晚上,沒有陽光,只有淡淡的月輝一縷縷沿著流雲流瀉下來。

    她終於打擊到他了。

    可是她一點也笑不出來。

    她很難受,胸口很疼,疼得想把一切都毀了。

    一起下地獄&吧,陪著她一起……

    御醫很快過來了,帶著藥碗。

    「陛下,您現在身體還虛,是不是等幾天再……」

    「拿來!」

    七落被盛在紅琉璃碗裡,無色無味,彷彿只是普通的水。

    只要喝下去,腹中的那個本不應該存在的東西就沒有了,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乾乾淨淨的。

    就像憶景一樣……

    梨裳把碗湊到唇邊時,忽然又看到憶景那雙泣血的眼睛,他一遍遍地問她,「為什麼殺我,為什麼殺我,為什麼殺我……」

    手抖了起來,藥汁濺了出去。

    她必須殺了這個孩子,她不能留著他……這是那個畜&生的孽&種,留著他,就永遠擺脫不了墨汐,擺脫不了那段可怕的記憶。

    所以,一定要殺了他!

    他要是不死,痛苦的就是她自己!

    「娘親,為什麼不要我?」

    剛要張開嘴,這句話倏然在梨裳腦子中炸響,像從身體內傳出的一樣。她彷彿看到那孩子睜著一雙單純而悲傷的眼睛,祈求地看著她。那孩子的樣子與憶卿漸漸重合,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天,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中,眼睜睜看著憶景化成一灘血水,從她身上剝離,聽不見一聲啼哭。

    手一鬆,藥隨著碗一起在地上四分五裂。

    她膝蓋發軟,萎頓下來。

    做不到……她做不到……做不到……

    裳裳裳事早。她下不了手!

    梨裳摀住頭,摀住耳朵,從喉嚨裡發出凌碎而意義不明的尖叫。感覺五臟六腑碎成了一片一片的,都隨著這聲音被嘔了出來。

    她該怎麼辦?誰能告訴她?

    一個夜一般的身影接近,整個人被一陣熟悉的氣息包&圍起來。有人輕輕地擁住梨裳,輕柔而小心地撫著她的後背,好像一聲聲的安撫。

    是琉璟麼?是琉璟回來了麼?

    告訴她,該怎麼辦?

    這個懷抱很溫柔,好像把梨裳與外界都隔開了,熟悉得讓人想哭。她漸漸鎮定下來,眼前的情景越發清晰。御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退下了,蘇筱守在遠處,而抱著她的人……

    是沛頊……

    梨裳脫開,沛頊深深地看她,然後垂下眼簾,後退一步。

    「不要逼自己。」他低聲說。然後默默地從她身邊走過。

    她看到他的步履有些凌亂,甚至有點跌跌撞撞的意味。

    梨裳茫然地看著沛頊走遠,然後恍惚著回到寢宮裡。整個皇城都睡著了,只有她一個人醒著。

    只剩下她一人了。

    藥被打碎了。要讓御醫再熬一碗麼?

    梨裳叫不出聲來,下不出命令了。好像那樣的決絕,已經一次性地用完了。

    把手放到腹部,心裡發冷。

    老天,就是不肯放過她啊……

    梨裳到自己的笑聲斷斷續續迴盪在諾大的寢殿,空空曠曠的,好像什麼東西摔碎了一樣。

    一切都是這麼荒謬。她是南朝的雲後,如今懷了仇人的孩子。

    一陣噁心,梨裳伏在床邊乾嘔。光滑的地面上映出她的影子,看著自己蒼白的臉,忽然覺得是那麼面目可憎。15019222

    無力地躺回床上。

    她在心裡狠狠默念:

    墨汐,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你!

    北王朝開始攻打一目城了,戰報一份一份傳回來。揚修元帥果真按照梨裳說的,命令士兵不許用幻雲術攻擊,只作為防禦使用,而北王朝果然無法再利用化雲術的優勢。雙方只有展開近身肉搏,像最原始的動物一樣廝殺,你死我活。

    梨裳看不到前線的場景,但是從戰報簡約的字裡行間,已經能聞到那腥風血雨的味道。

    朝中還算平靜,大敵當前,似乎所有的爭鬥都暫時停了下來。梨裳同龐軒說過幾次話,龐軒表現得跟靈卿描述得差不多,內斂而謙和。他對於梨裳的每一個命令都十分配合,感覺就像有什麼人已經先跟他交代過一番似的。

    至於那天暈倒的事,龐軒和漢稽都絕口不提。這幾天梨裳一直留心,卻發現好像沒有其他人知道她的秘密了。

    梨裳琢磨,沛頊到底是聽誰說得?那個御醫麼?

    可她明明已經讓人把那御醫的女兒接到宮裡來「暫住」了,那人應該不敢多嘴才對。

    梵塵去軒轅國,已經有些時日了。這段日子以來,梨裳日夜不眠,處理完奏章就到書齋去查閱各種書籍,卻仍找不到能奪回神力的方法。

    墨汐一直沒有出手,如果有一天他發現北王朝的優勢都沒有了,從而親自臨陣,那才是最可怕的。沒有人會是他的對手,他一個人就足以扭轉乾坤。

    應該派人刺殺墨汐。

    梨裳親自從禁衛軍中挑選出十名高手,皆擅長暗器用毒刺殺,派了出去。但她知道希望不會太大。墨汐生性多疑,又是堂堂北皇,豈會那麼容易就上套?

    如果他真的親自出手,南王朝能與之抗衡的,大概也只有沛頊和碧落聯手了。

    說起來,梨裳這幾日一直沒有見到沛頊,只遠遠地見過碧落幾次,他與她遙遙相對,湛藍的眼睛裡有著什麼欲說還休的東西。梨裳知道碧落有話對她說,可是她卻轉身走了。如果可以,她不想再聽他說話。

    已經幾天沒有合眼了,梨裳努力撐著眼皮,看著紙張上密密麻麻的字,感覺頭暈眼花。

    蘇筱在旁邊輕聲說,「陛下,歇一歇吧。會累出病來的。」

    她看著蘇筱,突然覺得很好玩,「你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本宮是什麼時候麼?」

    蘇筱白淨的面上有點泛紅,低下頭,「奴才記得。」

    「本宮這樣的人當雲後,你是不是覺得特別荒謬可笑?」

    「奴才不敢!後位乃天帝所賜,奴才就是有九條命也不敢這麼想啊!」蘇筱忙跪下了。

    梨裳笑了,她又沒生氣,這人這麼害怕幹嘛?

    她不逗蘇筱了,繼續看奏章。說不累是假的,但這樣累著,讓人安心。

    也許,只要再累一點,那個東西就會自己離開了……

    可如果他不走呢?

    她不敢想。

    放下最後一本奏章,梨裳站起來,忽然眼前發黑,一陣眩暈猛地襲上頭部,好像整間屋子都飛速地旋轉了起來。她連忙撐住桌子,旁邊傳來蘇筱的驚叫聲。

    「陛下?您沒事吧?」

    他連忙上來扶住搖搖欲墜的梨裳。

    暈眩後是一陣胸悶,好像有一塊石頭壓在心臟上一樣。她用手摀住心口,慌亂匆忙的跳動聲傳出來,好像被驚嚇到了一樣。這兩天經常有這樣的感覺,心跳無緣無故驟然加快。

    「您一定得歇息了。都這麼多天了,這樣您身體受不住的。」

    梨裳的手移到腹部,雖然什麼動靜都沒有,但她真真切切知道他還在那裡。

    「今日一直沒有戰報?」梨裳問。

    「回陛下,沒有。」

    「明天早上記得傳漢稽來見本宮。」

    「是。」

    「擺駕御書齋。」

    蘇筱睜大眼睛看著梨裳,「陛下您……」111bw。

    「不要多嘴!」梨裳不耐地瞪了蘇筱一眼,心下煩躁。

    滿屋攤開的古籍,桌上地上都是。梨裳吩咐蘇筱繼續把宮中收藏的古籍搬過來,自己則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本還沒看過的翻找。

    這本書很是殘破,紙張是棕黃色的,捏的時候微微用點力就成了粉末,好像已經幾千年都沒被翻開過似的。封面上寫著:西陵後嫘祖傳。

    梨裳看到過許多關於賢妃嫫母的書籍,但還從來沒有見過主要描述嫘祖生平的書。她的本體似乎在降世的時候一點都不受重視,黃帝也不怎麼搭理,還隱隱有點「妒婦」的形象。

    這本書實在令梨裳很是驚訝,她心下一動,小心翼翼翻開封頁往下讀。

    原來嫘祖的父親是西陵王,原是炎帝的表親。而軒轅當時是奴隸,從小受盡欺負□,他的母親在他面前被活活打死,而他則被不斷轉賣。最後被西陵家買了下來,同時與嫘祖相識。那個時侯軒轅已經對神農王朝的貴族產生了刻骨的憎恨。而嫘祖則幫助他開發出潛藏在他體內的強大神力,並教給他使用的方法。倆人青梅竹馬的一點點長大。正當嫘祖以為他已經放下了仇恨,並且將要與她相愛的時候,因為一個小小的誤會,軒轅的摯友被用極其殘忍的方法凌虐至死,軒轅也差點被打死。他無法忍受,身體中的神力爆&發,竟然把整個西陵府上上下下幾百口人殺了個乾淨,包括嫘祖的父親西陵王。而嫘祖當時恰巧隨母親去太平城覲見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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