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島津家女婿在大阪城擺出一副安營紮寨樂不思蜀的架勢,著急的不只是代表幕府監督關西諸藩的大阪城代。
作為大阪城的豪商鴻池家也坐不住了,鴻池善右衛門的第10代當主鴻池幸富,這一晚便走了西鄉隆盛的門路,輕車簡從的前來拜會島津家女婿。
「忠塔臀,區區薄禮,不成敬意,幾次邀請您來鴻池家赴宴,都沒法勞動您的大駕,雖然和作為代表的西鄉大人把酒言歡不亦快哉……
但若不能親自見到忠塔臀一面的話,鴻池家可真有點沒法給大阪商業同仁一個交代了,冒昧來訪,還請原諒!」
25歲的鴻池家當主已經繼承第10代鴻池善右衛門的頭銜已經15個年頭,換言之,10歲就開始學習執掌大阪一等一的豪商鴻池家。
這位看上去笑容可掬態度極為謙和誠懇的善右衛門,說話極有分寸,而且容易獲得對方的好感。
「哈哈,鴻池家大名遠揚,乃是日本排名前四的豪商,原本該我這個島津家女婿前往拜訪才對。
只是事情實在是太多,每天門房來遞帖子求見和邀請赴宴的都得排長隊,實在是分身乏術,還請鴻池君多多包涵……」
林永生把花子從對方手裡接過來的禮單輕輕的放在了茶几上,彷彿毫不在意的架勢,這豪爽的做派倒讓送上了一份算的上是不菲重禮的鴻池幸富臉上的遺憾顯露無疑,邊上西鄉隆盛趕緊幫著圓場。
「善九郎,勿怪,忠塔臀收禮看重的是對方的心意,禮物的輕重都是次要的,大人聽說鴻池家當主來訪,特地推掉了好些應酬專程等候,這份情誼,鴻池家該能感受的到吧?」
「西鄉大人言重了,忠塔大人是五萬石大名,又是薩摩藩上洛的代表。日理萬機之下,我來打攪就已經十分過意不去了,哪敢埋怨受到了怠慢呢?禮輕情誼重這話說的俄很好,鴻池家祝忠塔臀武運長久的心情請務必收下。」
說著鴻池幸富雙手扶著榻榻米俯身行了一個莊重的禮,島津家女婿哈哈大笑著還了禮,這邊花子和月子已經手腳輕快的給客人上了茶和點心,
這對孿生侍妾的驚人美貌讓鴻池幸富這樣大阪豪富之家當主,都不由得眼前一亮,畢竟只是25歲的青年。愛美之人再掩飾也有藏不住的時候,只是不敢孟浪罷了。
「鴻池君。你的來意,無非是薩摩海軍艦隊在大阪灣附近這幾天的操演和艦炮試射,對大阪海商的船隊進出港口帶來了一些不便,你是替大阪城代來探聽個虛實,看看我們幾時啟程上洛對吧?」
林永生單刀直入的問題,讓鴻池頗有點手足無措,臉色微紅欲待否認,卻又覺得無所遁形,只得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道。
「大人快人快語,善九郎打心眼裡佩服,不過若說替牧野大人來探聽虛實,卻也不是,西鄉大人和我是多年好友,這一次,我確實是替大阪的商界同仁來問候忠塔大人的!」
「嗯?」島津家女婿的臉色有點不豫。鴻池幸富連忙接著道,
「若能告知薩摩海軍幾時結束演戲和操演的話,想必大阪各界會歡呼雀躍的,大阪是個商業城市。所謂日本的天下廚房皆匯聚於此地,
若大阪灣和港口三分之二的水面進出都受限制的話,對各家貿易和經濟的影響,就有點太大了……」
薩摩海軍自從在鹿兒島後,即使行駛在大海上,每天也都進行例行的操演,無非是隊列的變換和假想敵的應對,包括對海上可疑船舶的攔截和登船檢查。
在浦戶灣的時候就沒少實彈射擊演習和封鎖一部分水道,到了大阪灣,薩摩海軍艦隊依樣畫葫蘆,除了磨合提高艦隊戰力之外,示威和要挾地方的意味也不言而喻。
幕府的海軍主力集結在江戶那邊東京灣,大阪港和兵庫港附近只有幾艘300噸以下的老式炮艦,為了避免和薩摩海軍發生衝突,這一次甚至退避三舍老老實實停在泊位上都不敢生火例行巡邏。
「薩摩海軍幾時結束操演?薩摩藩海軍只要存在一天,就不會停止操演,艦隊成立伊始,訓練就成為日常課目。
善九郎,我這麼叫你不會介意吧,你也就比我大不了幾歲。請轉告大阪商界,薩摩海軍不是海盜和水匪,紀律嚴明是我對他們的基本要求,若有海軍官兵擅自上岸擾民的,一經查實嚴懲不貸!」
林永生信誓旦旦的表態聽的鴻池家當主臉色尷尬不已,說半天都是在繞圈子,鴻池幸富一邊連聲稱善,接著卻更加笑容可掬的追問。
「薩摩海軍操演和訓練水準很高,紀律什麼的自然也好,這是不消說的,海軍戰艦要訓練自然是正理,
只是大人,大阪灣乃是瀨戶內海黃金水道,貴臀麾下海軍實彈操演劃去了三分之二的水面,進出港的商船都排起了長龍……還請大人給個准信,幾時能恢復大阪灣的正常秩序呢?」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不過鴻池幸富臉上堆著笑,言辭中卻不依不饒,這一次他厚著臉皮親自登門拜訪島津家女婿,不得個准信是沒法回去給商界同仁和大阪城代一個交代的。
事實上,他剛才送的那份禮單可不算輕,光勞軍用的金大判就50枚之多……綾羅綢緞加起來都有一百匹,其他書畫瓷器也不老少。
當然這不全是鴻池家的孝敬,而是大阪商界同仁一起湊的份子,即使沒有大阪城代的催促,這大阪灣叫薩摩海軍的近海操演給封鎖了三分之二換了誰都覺得難以承受,
天下廚房再這麼折騰下去,幾乎就要堵塞成一個死港了,這還不算,薩摩海軍還時不時的派水兵登船檢查進出港的商船,美其名曰保障艦隊安全,搜查海盜和水匪的耳目同夥。
雖然薩摩海軍的強行霸佔大阪灣操演很有點蠻不講理的意思,不過作為名義上的艦隊司令西鄉隆盛還是很過了一番指揮艦炮實彈射擊的癮,以英國遠東艦隊前官兵為主的子爵分艦隊的戰術素養可不算低。
大阪灣裡被作為靶船的破舊漁船和商船一小半是從大阪當地收購,一多半是沒收的走私船隻,
短短幾天功夫至少20艘以上的靶船在大阪灣內劃定的靶區被薩摩海軍艦炮轟成了渣!這也讓圍觀的大阪民眾甚至薩摩、土佐兩藩的官兵們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薩摩海軍日本第一強兵的形象在大阪民眾的心目中就這樣樹立了起來,鴻池走西鄉這位薩摩海軍司令的門路來跟林永生求情也就不難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