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人福澤渝吉,在江戶辦一所慶應義塾,這次被薩摩藩聘為通譯,請多關照!」比起阪本和西鄉來,31歲的福澤顯得書卷氣濃厚的多,只是這廝勉強用法語自我介紹,這法語的語法勉強合格,發音就磕磕巴巴頗有點可笑。
「噗嗤」一聲,兩個侍女中的姐姐花子忍不住被福澤古怪的法語發音都逗得忍俊不禁笑出了聲來,妹妹月子在一旁同樣掩嘴而笑,接著兩姐妹卻被西鄉隆盛鼻子裡若有若無的一聲冷哼給嚇的花容失色,齊齊俯身表示歉意。
這邊福澤摸著腦袋也很是尷尬,自己好歹是作為日本使團的成員出使歐美見過世面的知識分子,還開著一家義塾為人師表呢,這會兒面前操著法語自我介紹,被兩個日本侍女這麼一笑,才發現自己這法語說的還不如不說,或者用更擅長的英語不是更好麼?
阪本龍馬在一邊心裡腹誹,活該叫你這廝顯擺你的本事吧?你要是聽過林子爵和法國人交談時說的法語,估計你這義塾的校長回去就能取消自己學校的法語課程了……班門弄斧畫虎不成反類犬!
「福澤君,久仰大名,教育是國之根本,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林永生笑著用嫻熟的日語說道,由於雙方初次見面還遠不到把酒言歡的時刻,這會兒會客室裡賓主雙方手裡都只有茶,想喝本子爵帶來的勃良第紅酒,還得看你日本眾人的表現和誠意才對。
林永生這一口嫻熟的日語,除了阪本之外,西鄉和福澤都跌碎了眼鏡,其實阪本也很吃驚,他只知道墨西哥這位黃皮膚的子爵是語言天才,卻沒想到他的日語能說的如此流利和地道,正經著是江戶口音。這要是換上和服的話,當個日本人絕對沒人看得出來。
這會兒日式艙房裡一屋子的日籍,阪本西鄉福澤外加花子姐妹聽林子爵說日語可謂津津有味。只有子爵閣下身後跪坐的女武士朱七七撅著嘴在生悶氣,花子和月子都能說中文。
而朱七七跟烏蘇拉她們學習法語和西班牙語的日常會話還有所進步,跟花子和月子這對外表清純作風卻豪放的日本侍女卻始終沒有那麼親近,或者,潛意識裡七七是在替春蘭和秋香擔心?這會兒子爵身邊又多了兩個琉球國的美女。這下可好。四個新來的侍女都能說日語和中文,反倒是七七和沒出海的春蘭秋香在語言方面落了下風。
福澤很是鬆了一口氣,原本他以為墨西哥子爵會端著架子說法語,畢竟法語才是墨西哥皇后跟前的日常用語。而墨西哥艦隊上下官兵,顯然通用法語和英語,這讓客串通譯的福澤渝吉原本壓力不小,現在可好,年輕俊朗的林子爵能說一口流利的日語。這下可不怕談判中雙方因為語言和翻譯問題產生誤解了。
「阪本君,你既然被聘為我墨西哥的日本政策顧問,怎麼能坐在薩摩藩的使者身邊,你該坐到我的身邊才對!」林永生打斷了西鄉、福澤二人對自己日語水平的恭維和奉承,一轉眼看著阪本龍馬道。
西鄉隆盛聞言一怔,這事阪本沒跟自己說過啊,怎麼?堂堂阪本龍馬居然投靠了墨西哥人?!剛才琉球國那個王子在墨西哥近衛軍裡服役他可是親眼見著了,要說西鄉被流放到奄美大島時,還曾見過這位尚氏的年輕王子。墨西哥人這麼快就把琉球人攏在了手裡雖然讓西鄉有點吃驚,可他沒想到連阪本也成了墨西哥子爵的顧問了?
阪本龍馬聞言也是一臉的尷尬,撓著腦袋遲疑的道,「子爵大人,我以為只是在從福州到日本這一路上。臨時客串一下您的顧問,怎麼,您打算一直聘我當您的顧問麼?」
這廝心裡直罵,這一路上我這個所謂顧問連在瑪麗皇后號上自由行動的權利都木有。我這當的哪門子顧問,吃飯都只給幾個飯團和清水。連味噌湯都不供應,我四個隨從武士根本就跟坐牢似的,出去甲板上兜一圈身後都跟著十個全副武裝的墨西哥近衛軍,我這是哪門子的顧問待遇?
「廢話,我堂堂墨西哥子爵、遠東首席大臣說出去的話豈有不算的?當初在福州我問你願不願當我的嚮導和顧問,你不是一口答應?大名鼎鼎的阪本龍馬難道要反悔不成?還是說嫌我給你的待遇不夠好?一個月10塊鷹洋不老少了,我墨西哥海軍陸戰隊和水手入職的時候也就這個起薪,表現好自然還有加薪的機會!」
林永生這番話差點沒把阪本龍馬給氣歪了鼻子,心道你幾時說過給我這顧問開多少薪水了?這一路來我一個鷹洋都沒見著,合著你一天給我和我的人15個飯團外加3罐涼水就抵了工資了?
30歲的阪本原本長得其實還算清秀的,雖然比不上福澤渝吉這樣的知識分子,但比起西鄉這38歲的老頭子來說還算年輕的,就是頭髮總是亂糟糟的不修邊幅,加上一套和服皺巴巴的也沒人給幫著漿洗替換,和衣著整潔的西鄉隆盛、福澤渝吉倆人比起來就落魄了不少。
這會兒見西鄉和福澤倆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帶著詫異和不解,阪本龍馬可急了眼,乾脆「咚」的一聲趴在了地板上嗓音嘶啞的道,
「子爵大人,恕阪本龍馬不能從命,我肩負薩摩藩委託千萬福州拜見,使命已經順利完成,跟你一路來日本,這顧問什麼的言過其實了,現在墨西哥艦隊和閣下既然已安全抵達鹿兒島,那麼,請容我辭去這個顧問的頭銜!拜託了!」
西鄉隆盛聞言卻皺起了眉頭,阪本這廝,太容易上人家當了,那對藝妓安插在墨西哥子爵身邊固然是一招妙棋,可又怎麼比得上你親自人家的顧問更能掌握情報呢?這時候西鄉已經打消了之前疑慮,阪本絕不是見風使舵唯利是圖的傢伙,投靠誰也不能投靠洋人,這一定是眼前這位黃皮膚子爵使得離間之計……
福澤渝吉的想法則沒那麼複雜,雖然日後這位主是日本軍國主義的元老,這會兒31歲的福澤還處於像海綿一樣吸收西方知識和理念的階段,要不是慶應義塾忙的走不開,若這個墨西哥子爵願意聘任自己當顧問的話,為什麼不當?這不正好是睜眼看世界的大好機會麼?就是替日本當個密探也是值得一試。
「阪本君,你太讓我失望了,原本這次日本之行後,我打算成立一支專門負責清國到日本之間貿易的海上商隊,你和你的人是我考察的人選之一,現在你居然連個顧問都不肯屈就,看來投資商船隊的事情,我只能另找高人了……福澤君,你的慶應義塾也需要資金運作和支持吧?有興趣嗎?」
林永生說的輕描淡寫,卻讓西鄉、阪本和福澤額頭都見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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