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歸各位注意警戒!小心法國人偷襲!」
今次郎揮手趕開了圍攏過來看熱鬧的海盜們,薩摩藩的武士們訓練有素,這會兒都按部就班的在各自的崗位上呆著,後甲板亂哄哄的就屬新五郎手下的海盜們,
由於艙面狹小,二十多名傷員都撤回了喜界丸和種子島丸號上,為了不影響士氣,陣亡的海盜和武士則統一停放在中甲板的後走廊兩邊的艙房裡…
「你是中士?叫什麼名字,你們領頭的是誰,還剩多少人?子彈和火藥都快沒了吧?這搖著白旗是來準備投降麼?早幹什麼去了?你不怕我們一刀把你劈成兩半?膽子居然不小!八嘎!快說!」
情緒既興奮又疲憊還帶著點焦躁的今次郎一把揮出了腰間的小太刀,把拉杜中士的帽子刷的一聲砍掉了一半…露出圍繞著頭頂成一圈的紛亂頭發來…
「別誤會…別誤會…我是來談判停戰的…我不是中士,我是阿米林號三副拉杜,法國海軍中尉…奉雷米男爵的命令前來談判停戰…」
拉杜悚然而立不敢有絲毫動彈,頭頂上涼颼颼的顯然被對方小太刀的下馬威給剃了個禿瓢…
這廝深怕一動腦袋就得搬了家,好在今次郎說的是蹩腳的法語,而走南闖北多少年的拉杜中士連猜帶蒙加上事先默念了好幾遍的台詞,雙方一問一答居然勉強對的上號。
「噢…上帝…拉杜是你…感謝上帝…希望你能活著回去…這裡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黃皮膚猴子海盜…你不該來談判…這些海盜簡直不可理喻…絕對不是講信用可以信賴的傢伙…主會懲罰他們的…」一邊的牧師認出了拉杜,這時候忍不住驚呼了起來。
「閉嘴!去死!」一聲清脆的日語斥罵,今次郎身後的一個身形挺拔的武士拔出小太刀用刀背敲在了牧師的腦袋上,這位勇敢卻虛弱的牧師慘呼一聲,眼前一黑頓時暈倒了過去,
今次郎不滿的瞪了自己的隨從一眼,那名武士卡的一聲揮刀入鞘…低頭退了回去…鼻子裡卻輕輕的哼了一聲!
拉杜中尉這時候心裡既怕有喜,喜的是居然聽見了牧師的聲音,顯然牧師還活著,而且海盜頭領居然會說幾句蹩腳的法語,發音古怪之極,可我拉杜居然胡亂猜還能猜出點意思,看來那位林上尉什麼都算的準準的,這次老拉杜沒準還真能活著回去,
當然,前提是一定不要激怒這些情緒激動的海盜,牧師那一聲慘呼也把拉杜嚇得不輕,難道說自己的出現居然斷送了牧師的性命?主啊,這些海盜可真是魔鬼…叫人完全猜不到他們的想法和舉動…
「把人抬走…」今次郎揮手叫人把牧師抬走,一邊刷的親自把冰冷雪亮的小太刀架到了拉杜的脖子上,咬牙切齒的嚇唬道,
「法國佬…我說的話你聽見了沒有?!你們還剩幾個人?是你們艦長叫你來投降的麼?黃金到底藏在什麼地方?為什麼墨西哥皇后不親自過來投降?!那個叫雷米的艦長到底有沒有投降的誠意?!」
今次郎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手下這幫武士裡頭,能說幾句英語的都鳳毛麟角,法語則根本拿不出手,要說荷蘭語沒準能胡謅幾句的部下還多一點,這會兒他也沒時間浪費,只能親自上陣操著半桶水蹩腳發音的法語親自審問對方的信使…
打著白旗可不是護身符…如果說不出個道道來,砍了牧師今次郎或許還有點顧忌,砍個冒充中尉的法國中士這廝心裡一點沒負擔…
當然,要不是身後的隨從一刀背砍暈了能說日語的牧師,自己哪用得著這麼辛苦的拼湊搜刮肚子裡的法語單詞說法國佬的鳥語…
「頭領…牧師雖然能說幾句日語,可怎麼保證他翻譯的就是準確的意思,這個牧師鐵了心跟我們作對…還是一刀殺了乾淨!」
身後剛才打暈牧師的那名隨從彷彿知道今次郎的心思,湊上來又小聲解釋了一通才退了回去,顯然在今次郎面前,這個隨從也不是那麼噤若寒蟬不敢說話的主。
「我認為您應該讓我取下蒙眼的黑布才算公平,我代表的是法蘭西海軍和阿米林號,代表的是雷米男爵和墨西哥皇后陛下,您知道墨西哥皇后陛下和歐洲皇室的關係麼?您知道法蘭西帝國和奧地利帝國的實力麼?
再說一次,我不是中士,我的職務是阿米林號的三副、我的軍銜是法國海軍中尉…黑船去你們日本的時候我就是拿破侖三世陛下海軍中的一員…我可不怕人嚇唬…你們把牧師怎麼樣了…牧師要是死了可就不值錢了…」
拉杜中尉鼓足勇氣一口氣說了一大通,一邊回憶著臨走時本方那個被皇后陛下和艦長、大副都有點視為主心骨和智囊的林上尉教給自己的說辭,
盤算著有沒有遺漏的太多,一方面又擔心自己臨場發揮的內容是不是畫蛇添足,現在這廝站的筆直一動不敢亂動,生怕一個不小心被海盜們的武士刀給開了瓢取了性命…
今次郎陰沉著臉,一翻手腕用小太刀挑開了蒙在拉杜眼睛上的黑布,漂亮的刀法讓周圍的海盜們一疊聲的叫好…
其實由於濃霧依然籠罩在主甲板上,這會兒小次郎的新陰流的刀法還是不小心割斷了拉杜中尉鬢角處的一叢頭髮,不過海盜們顯然認為是頭領在秀他那出眾的刀法而轟然喝彩,
聲音最大的是新五郎,剛才他和今次郎劍拔弩張氣氛緊張,這傢伙現在免不了想著緩和一下彼此間的關係,畢竟新五郎的海盜商隊還不敢正面得罪薩摩藩的牛人…
出現在拉杜面前的是依然是黑衣黑褲黑頭巾的海盜們,當然他分辨得出來,居中那個剛才用武士刀嚇唬自己的能說法語的可惡傢伙估計就是海盜的大頭領,身後兩個隨從則默不作聲挎著武士刀在這廝的背後半步戒備和護衛,
邊上另一個長相粗野的海盜頭子在幾個呲牙咧嘴不停的做著凶模樣的海盜簇擁下嘿嘿衝著自己冷笑,不過拉杜中尉估計對方聽不懂法語,也就沒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大人,我代表阿米林號的艦長雷米上校以及墨西哥皇后陛下前來談判…今天晚上的衝突完全是一場誤會…雙方的流血和犧牲全無價值…而且再打下去除了兩敗俱傷沒有別的結果…
雷米男爵希望知道雙方如何才能停戰結束這場衝突…他保證阿米林號事後不會因此而反悔而來報復清剿你們…」拉杜中尉一邊回憶著林永生教給他的談判說辭,一邊結結巴巴的說道。
「誤會?當我們是三歲毛孩子呢?」今次郎聞言又氣又好笑,由於新五郎和他的部下海盜們都聽不懂法語,這會兒大眼瞪小眼的都把目光注視到了今次郎這位大頭領身上,新五郎甚至有點擔心,由於言語不通,別最後讓今次郎和法國佬達成交易而把自己和弟兄們賣了就好…
「頭領…我和我的人都聽不懂法語…我認為…我們應該找個通譯用日語把這個法國中士提出的談判條件公諸於眾,要不然就怕產生什麼誤會,我這隊伍也不好帶…那個牧師幹嘛把他打暈呢!他可是能說日語…」
新五郎狐疑之下按捺不住的打斷了拉杜中尉嘰裡呱啦的法語。
「新五郎,我知道你幾次三番維護那個法國牧師,怎麼,難道你打算真讓他來當通譯?這廝到時候胡說一通反而壞了事怎麼辦?」
今次郎身後那名隨從冷哼了一聲道,顯然這傢伙沒有吧新五郎放在眼裡,而且直呼其名,反正眼前這法國中士也聽不懂…
「八嘎!今次郎,你的部下如此不把我新五郎放在眼裡,難道武士老爺們就光想著騎在我們頭上撒野麼?沒有我的部下浴血奮戰,這會兒別說攻上阿米林號,你和你的武士旱鴨子們還在陸地上大眼瞪小眼的發呆吧!」
新五郎勃然大怒,他不能忍受一個今次郎的隨從都敢這麼不把自己這位琉球海面上有數的頭領放在眼裡…
今次郎聞言眉頭一皺,扭頭豎起眉毛狠狠的瞪了那名隨從一眼,那隨從依然蒙著臉只露出一雙熠熠生輝黑亮的眼睛,不過見今次郎真是生氣了倒不敢繼續添亂,略退了半步「霍」的一聲後不再跟新五郎鬥嘴。
「我是這次行動的總指揮…新五郎,要是不服氣回頭再說…現在我沒工夫替你們當翻譯…信不過我就滾蛋!敢搗亂你試試看!」
今次郎的態度很霸道也很強橫,在後甲板上他的兵力幾乎是新五郎的一倍,就是這會兒,只憑他和身後的兩名隨從,要翻臉就能砍翻新五郎和簇擁著他的幾名心腹…而且今次郎打心眼裡看不上新五郎這種沒文化又粗野的草根…
一點都不打算妥協,如果剛才新五郎肯聽自己的招呼領著海盜們打頭陣的話,這會兒沒準早把法國人趕到海裡去了…
投鼠忌器互相掣肘的局面完全是由於新五郎三心二意,特別是獨眼龍八郎死的不明不白,這廝和獨眼龍八郎倖存的部下居然懷疑是自己指揮的薩摩藩忍者暗中做翻了獨眼龍八郎,
法國佬就算冒充海盜,怎麼可能使得一手如此霸道犀利的小太刀,獨眼龍八郎和他的隨從,都是被小太刀一擊切斷了頸動脈斃命…獨眼龍八郎身高體壯,手底下的功夫在新五郎的團伙裡僅次於大頭領新五郎,比二頭領又助要強的多…
由於冒充內之助窩裡反的傢伙能說一口流利的關西方言…要說是阿米林號上的法國佬冒充的內之助這無論如何難以叫人置信,
至於之前被從荒島上救上船的那個華裔青年,軟骨頭的醫生賭咒發誓說只聽他說過一口流利的法語,是不是能說日語確實不知道,當然,醫生很沒骨氣,末了還不忘奉承的跟上一句,
「大人,您要是覺得是這個華裔青年冒充您的部下壞的事…那沒準還真是他…因為之前沒人能想到他的法語說的如此嫻熟純正…所以…沒準他什麼語言都能說呢?」
新五郎和海盜們卻壓根不信,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情,一個落難漂流到荒島的華裔青年…
遇到一艘路過的法國巡洋艦,他就能說一口流利的法語,等日本海盜和武士們攻上船,他又搖身一變又能說一口連獨眼龍八郎的心腹橋本、內海兩個人都沒有察覺異樣的日語,還是關西口音,這怎麼可能?
今次郎是有苦說不出,獨眼龍八郎和隨從不是死在子彈下,而是被小太刀一刀斃命,換了今次郎自己,都未必覺得能一擊而中干的如此漂亮…但今次郎當然知道獨眼龍八郎不是自己的忍者殺的…
真要動手也不是這會兒…黃金都還八字沒一撇呢,明知道應該在船上,可就是找不到,今次郎憑直覺認為黃金應該就藏在阿米林號的底艙裡…但是底艙結構複雜又是鍋爐又是蒸汽機又是管道煙囪還到處都是煤渣…
在主甲板打的熱火朝天的時候還真沒法用地毯式搜索把黃金找出來…
新五郎這會兒雖然不忿,但對獨眼龍八郎是不是被今次郎的人殺了也只是懷疑而已,以小太刀造成的傷口和冒充內之助的人能說一口流利的日語就把兇手的嫌疑指向薩摩藩的人,證據還真是不足…
這會兒他被今次郎這麼一吼只得暫時偃旗息鼓,繼續看今次郎用法語和對方派來的那個中士談判…
雖然怎麼看雙方都有點自說自話的意思,那個法國中士的法語流利程度比今次郎雖然好點也是有限,當然,拉杜中尉是心驚膽戰加上總要回憶林永生教給他的說辭所以說的結結巴巴,而今次郎則是連蒙帶猜再費盡心思搜索自己會用的法語單詞,這場雙方之間的談判進行的無比艱辛…
但卻如願以償的替阿米林號一方吸引了海盜和薩摩武士們的注意力,放鬆了對方的警戒心…
「索迪斯尼…中士…你的意思,只要我們下船,你的艦長和墨西哥皇后陛下願意交出黃金…」今次郎半信半疑的問道。
「正是如此,大人…皇后陛下的安危是最重要的…而茫茫大海上我們也不能沒有阿米林號…所以,只要你們答應離開阿米林號…我們就可以交出黃金…應該是這樣…」
比劃了半天已經一腦門子的拉杜中尉跟今次郎扯了半天,雙方才終於走到了正題上。
「中士…我們已經佔領了阿米林號的底艙、中甲板、和主甲板的一半,彈藥庫、糧食倉庫、淡水櫃都在我們手裡…我有充分的理由認為,黃金即使在巡洋艦上,那也是在我們的掌控範圍之內…你說的交出黃金…怎麼交?交多少?」
今次郎做出一副很失望的樣子,哼哼著道。
「大人…黃金就藏在阿米林號的錨鏈室內…這會兒在我們的全盤掌控之下…雷米艦長已經把所有火藥桶都集中到了錨鏈室並且接上導火索,如果我們最後失敗,那就點燃火藥,大家同歸於盡,讓黃金和阿米林號一起沉到大海裡去…」
拉杜中尉雖然腦子不快,但來之前林永生已經盡力的教了他一套說辭,因此這會兒被他使出來的效果還真是不一般的真。
「八嘎!八嘎!你們良心大大的壞了!狡猾狡猾滴!」今次郎聞言恍然大悟,媽的怪不得自己出動了全體忍者在漆黑一團的底艙裡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有找到黃金,原來狡猾的墨西哥皇后和法國佬居然把黃金藏在了艦艏的錨鏈室裡…
這就對的上號了…怪不得對方死守艦艏一步不退,怪不得自己怎麼費盡心思也沒找到黃金…原來如此!
拉杜中士雖然是阿米林號的資深水手之前又是個中士,這傢伙還真不知道船上有黃金,更不知道黃金藏在什麼地方,之前主甲板上人多嘴雜,林永生這位在皇后陛下跟前紅的發紫的新人當然也不知道黃金藏在什麼地方,
整個船上知道黃金藏在那裡的只有雷米艦長、儒米亞克子爵、皇后陛下以及她的貼身侍衛官葛羅上尉…
林家妖孽不過是在提點和教拉杜中尉的時候順口胡謅了黃金隱藏的地點而已,由於海盜和薩摩武士們佔據了底艙和中甲板,以及主甲板的後半部分,雷米艦長的水兵只控制了主甲板的前半部分和船首的錨鏈室,當然,要再往下說底艙下面有水密艙…
林永生當然不能教拉杜中尉跟海盜們說黃金就藏著他們控制的區域,又不能說黃金藏在前甲板的駕駛室或者炮塔裡吧?那剩下就只有錨鏈室是最合理的藏黃金的地方…
至少拉杜中尉當時聽的目癡神迷恍然大悟信以為真,林永生這些話都是在角落裡咬著拉杜的耳朵當秘密告訴他的,拉杜對算無遺策的林上尉信任和愛護是激動的無以復加…
所以這會兒拉杜在今次郎面前說出這個秘密的時候,很是帶著驕傲,享受著海盜頭領的驚愕和信以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