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總要試試看。這種古董手槍。說實話我連一槍都沒放過。葛羅上尉只教了我裝子彈和瞄準，原本說等明天到甲板上去練練實彈設計的。沒想到海盜們等不及了要給我當活靶子。趁著這會兒走廊裡亂成一團練練手。要不然等下就慘了。」
林永生一邊說，一邊俯身搬開了頂住門的椅子。側耳貼到門上聽著走廊上的動靜。
卡洛塔的心臟不爭氣的加速跳了起來。林永生從之前算無遺策的謹慎變成如今膽大妄為的冒進和衝動讓墨西哥皇后有點徹底亂了方寸，「天吶。讓－佛艾伍，你連槍都沒打過這出去不是送死麼。我們還是守在這裡好了。」
這時候走廊裡的海盜被幾個小頭目趕著亂哄哄的向樓梯口湧去，準備支援那裡的海盜攻上主甲板，被搜出來的皇后隨從們沒死的都被趕到了船長室去關了起來。顯然船長室的房間最大。
這幫海盜若不是不懂法語的話，這會兒該從俘虜口裡知道阿米林號居然有重量級的大人物搭乘，即使這樣，幾個侍女的出現和船長臥室裡明顯女性閨房的佈置還是讓海盜們起了疑心。
牧師和醫生被海盜押著往後甲板去，準備交給頭領審問一下。
剩下的幾個海盜還在幾個被踹開的艙室裡翻箱倒櫃劫掠著行李和財物，並且不時的發出粗野的嚎叫和歡呼聲，雖然卡洛塔聽不懂日語，但顯然海盜們已經發現了她來不及帶走的貴重物品和那些華麗的衣服。
「你們兩個絕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林永生的聲音相當嚴厲，說完他猛的一下拉開了艙門，一個落在後邊的在船長室沒搶到什麼東西的海盜，正在拉著門準備看看這間不起眼的儲藏室裡有沒有值錢的東西，結果突如其來的這扇門被向裡打開一下子把這名手還拉著門把手的海盜給拽了進去。
要說這名海盜的身手也不算太差。丫是獨眼龍八郎的心腹之一，不但手裡提著手槍，腰間還插著太刀和肋差，一身黑衣黑褲用黑頭巾包著個腦袋，只是在胳膊上綁了個白毛巾。這廝開門的時候把左手的火把交到了右手去推門，結果一下子撲個空摔進去後右手因為拽著槍和火把就亂了方寸沒能開槍。
接著就是脖頸上遭到重擊一個嘴啃泥給放倒在了漆黑一片的儲藏室裡。
儲藏室的門被迅速重新關了起來。林永生知道自己這下砸在海盜脖頸上的份量，這個海盜雖然沒被敲死但一時半會且醒不過來。關上門並重新用椅子頂住門後。
身後的卡洛塔已經回過神來幫著撿起了海盜掉在地上的手槍。那是一把老舊不堪的轉輪手槍。柯爾特m1847型。美國南北戰爭時期最流行的手槍。
林永生的身手和對形勢的掌控讓卡洛塔目癡神迷，原本皇后陛下以為林永生要衝出去到走廊上跟海盜拚命。沒想到這廝壓根是出其不意的開了門放進來一個落單的海盜。那海盜被槍柄砸在脖子上時發出的聲音相當沉悶。
「他死了麼？」卡洛塔皇后手裡這會兒提著兩把槍，統統都指著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那名海盜。房間裡充溢著血腥味。這海盜身上不知道是沾染了法國水兵的鮮血還是剛才槍殺皇后陛下負隅頑抗的隨從們時沾上的血。
林永生這會兒兩把手槍都擎在手裡，耳朵緊貼在門背後聽著走廊上的動靜，這位主的聽力和他的視力一樣驚人。
剛才他就是乘著海盜的大隊用到樓梯口向主甲板發起第二次進攻，而剩餘的海盜亂哄哄的壓著俘虜往後走的同時，把落了單準備打開儲藏室碰碰運氣的這名海盜給拽了進來。
即使運氣不好開了火響了槍，走廊上此刻光線昏暗就只有海盜們手裡的火把在晃動著照明，要發現中間少了個人都未必能及時發現，海盜大隊都撅著屁股在樓梯口向主甲板射擊呢。
如此紛亂的場面槍聲和硝煙瀰漫在走廊上。能發現儲藏室門口出現的異樣的可能性並不大，雖然還是很冒險。但總比一群海盜湧到儲藏室打開門的時候要更安全點。
林永生海軍大院長大，從小就沒少玩過林家老爺子收藏的各種各樣的手槍，不過在老爺子的藏品裡雖然有柯爾特m1847型和m1862型這樣的19世紀的古董手槍，卻並沒有給林永生帶來實彈射擊的機會。
這廝從小到大，跟著林家老爺子和自家老子，帶基地靶場實彈打的最多的還是類似勃朗寧槍牌擼子、馬牌擼子、毛瑟手槍，德國的魯格和日本人的南部手槍也玩過。老毛子的納甘轉輪手槍也摸過。
當然，海軍航空兵一級飛行員在入伍前的海軍靶場上，實彈射擊練的最多的是五四式和六四式兩款手槍，而等他考入空軍長春飛行學院入伍後，裝備的卻是77式手槍。
77式這把槍是1976年濟南軍區修械廠研製成功一種小型手槍，定名為1977年式7.62毫米手槍，簡稱77式手槍。該槍發射64式7.62mm手槍彈，是中國自行設計、自行研製的第二種手槍，主要配備高級軍官、武警、公安幹警及其他特業人員，也裝備空軍和海航飛行員。
林永生在海航某師時的手槍五十米射擊成績相當優異，除了身為飛行員絕佳的視力之外，從小練習詠春拳和站二字鉗羊馬的樁使得他的爆發力和持槍時穩定性都相當突出。
只是手裡拿著這麼兩把老古董的19世紀中葉的柯爾特左輪手槍能打多准，這會兒林永生可是一點說不上來。所以憑一己之力去走廊裡用兩支手槍揍海盜們的屁股。這想法對林永生來說太過瘋狂。他要的是近距離的一擊必中。
比如現在，這位把那名倒了霉被拖進來打暈在地的海盜用撕開的桌布給捆成了粽子一樣，打的還是水手結。林永生的運氣不錯，這名長相猥瑣的海盜一頭栽進儲藏室的時候沒有被別的海盜發現。
當然，走廊上昏暗的地板上躺著橫七豎八被打死的皇后陛下的隨從的慘狀讓林家妖孽關上門前的那一瞥有點反胃。血腥味和火藥瀰漫是這時候中甲板前走廊的真實現狀。慘不忍睹的血淋淋的現實告訴林永生這不是在演習和做夢。
曼特儂小姐這時候再次醒了過來，不過摀住她的嘴的是來到她身邊一起蹲下來的卡洛塔皇后，林永生不想讓海盜看見儲藏室裡有身份尊貴的女人躲著。
因此讓卡洛塔也拿著槍躲到了靠窗的角落裡，而是讓還沒有清醒過來的海盜臉衝著艙門跪在地板上。當然。讓－佛艾伍三下五除二把打暈的海盜剝成渾身長著黑毛的小黃羊的舉動之前讓皇后陛下掩著臉退的更快。
跪在地板上的海盜除了一條噁心的兜襠布外一絲不掛，手腳都被反捆在身後，頭上被林永生用一條毛巾蒙住了眼睛，嘴裡塞的是一塊毛巾。林永生接著門縫地下透過來的光亮大致翻檢了一下從這名海盜身上搜出來的東西：
一把連鞘的小太刀，刀鞘不算精美，刀口材質卻相當不錯，只是沾上了不少血跡。顯然攻上阿米林號後這把刀已經砍過人飲過血。
一把肋差沒什麼出奇的，一個皮質的子彈盒，裡頭而二十多發左輪槍用的子彈，一把老舊磨損嚴重的柯爾特手槍，看情形應該是美國內戰中大量使用的m1847型。
一個絨布錢袋。裡頭是幾塊墨西哥鷹洋、幾個日本銀小判和一個竹製的腰牌。看不清上面刻的是什麼紋飾。居然還有一個油紙包著的飯團。聞著都已經有餿味了。
籐堂內之助是獨眼龍八郎的內弟，這廝身材不算矮，一手小太刀耍起來時功夫也不算差，性格殘忍可總是欺軟怕硬打不了硬仗，在獨眼龍八郎的部署中屬於中看不中用的衙內一樣的角色。
每次衝鋒陷陣刀頭舔血的時候這廝總往後站，而劫掠財物分贓和糟蹋女人的時候，丫又挺身而出衝在前面。
當獨眼龍八郎領著主力攻到樓梯口準備衝上主甲板的時候，內之助領著幾個海盜的任務是收刮中甲板前艙各艙室的財物，並且逮到的法國俘虜都給甄別出來，有用的送到後甲板上讓頭領審問，沒用的暫時關在船長室去。
後來獨眼龍八郎攻擊主甲板受挫吃了虧，跑回來一看這廝還在磨磨蹭蹭撕扯著身下的洋人侍女，氣不打一處來的八郎頭領一腳踹倒了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內弟，吩咐幾個海盜把洋人牧師和醫生押到後甲板去交給今次郎審問，其他俘虜全關進船長室鎖上門。
因為傷亡大導致人手不足，八郎把內之助剩下的人全往樓梯口轟。
這位內弟閣下就磨磨蹭蹭的落在了後頭，他可不想去樓梯口挨法國人從上面居高臨下射下來的子彈，丫落在後頭儼然發現居然還有一間儲藏室的門緊閉著沒有被海盜們踹開打劫過。便把左手的火炬交到了右手，伸手去開那扇緊閉的艙門。
接著就是一個嘴啃泥摔了進去，腦後遭遇一擊。眼前一黑。
內之助原本絕不會那麼快醒過來。劇痛使得這廝從昏迷中猛然驚醒了過來。眼前漆黑一片，手腳都被捆在身後，而且左手的小指頭顯然是劇痛的根源，內之助甚至能感覺到被砍去了小指頭的左手這會兒血如泉湧流了自己一屁股。
這廝「嗚嗚嗚」的一邊拚命試圖呼救，一邊想要使勁掙扎，臉上卻被冰冷的刀面咚的一下拍碎了半邊的槽牙。這下子內之助不敢在胡亂掙扎了，忍著劇痛只顧嗚嗚的想說話，嘴裡塞著毛巾當然說不出話，這時候耳邊傳來陰冷的聲音，卻是純熟的日語，
「你們是哪裡的軍隊。來了多少人。為什麼攻擊這艘船？小聲說！不許喊否則直接要了你的命！」小太刀從內之助的臉頰移到了咽喉處，另一隻手從左邊過來緩緩的拔出了堵住這廝嘴巴的毛巾。
林永生說的是標準日本語，也就是後世的東京口音，在19世紀中葉的幕末的來說，那就是江戶口音。
林家妖孽在語言方面的田賦和他高達186的智商使得這廝自學語言的能力相當強，而日語的學習起因則是因為科大少年班自學圍棋時，需要看大量日本原版的棋書和資料。
日本語學習的難度並不算大，林永生能熟練的掌握和使用日語中的東京口音，並可以部分的模仿關西方言和關東方言。即使還做不到神似。但至少跟當初侯寶林老先生說相聲時候說的中國各地方言的水平差不太多。
林永生那一連串低沉卻透著殺氣的熟練日語，不但讓被蒙著眼捆成手腳被反捆在身後，跪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海盜內之助驚詫和恐懼異常，也讓靠窗的角落裡緊緊相擁在一起的卡洛塔和曼特儂大跌眼鏡。
當然，皇后陛下摀住了曼特儂的嘴才沒讓自己的這位侍女叫出聲來。
皇后陛下雖然對法語嫻熟的讓－佛艾伍突然開口說出一連串嫻熟的日語大為意外，但並不認為林永生是海盜的臥底，要不然根本不用那麼大費周章，直接把自己交給海盜就行了。
當然。由於還沒有機會聽林永生說中國話。卡洛塔倒是有點擔心。讓－佛艾伍難道不是中國人。而是日本長大的？
曼特儂的想法則簡單的多，也可怕的多。她認為林永生就是個日本人。到現在聽到他說過一句中國話。這會兒事到臨頭一張口卻說出那麼流利的日語來。而且曼特儂小姐不像皇后陛下那樣多少對日語還能聽懂一點點。
這位比利時宮廷長大的貼身侍女和日本人可沒打過交道，林永生說的日語對她來說就是天書奇譚。一句不懂！
無知者無畏的對立面則是，無知讓人更加恐懼和不知所措。狹小而漆黑的儲藏室裡曼特儂小姐的驚恐程度不亞於被鋒利而冰涼的小太刀勒在喉嚨上的海盜內之助。
這位主的兜襠布很快濕成了一片，當然不全是被嚇尿了。而是被切斷的左手小指血如泉湧加重了內之助那條骯髒的兜襠布的負擔。
「大人。大人。我們是琉球海盜。一共三條船。我們是來打劫的。」左手小指頭被切掉的舉動和脖子下的小太刀讓內之助處於崩潰的邊緣。當然。這廝生死關頭居然不忘使用敬語來跟制住自己的江戶口音的那個人回話。
內之助滿以為自己既沒有高聲呼救回答又老老實實怎麼都不該能激怒制住自己的人，那人的一隻手抓這內之助的髮髻另一支手則把小太刀架在這廝的脖子上，擺明了是一言不合就要割斷自己脖子的架勢。
內之助雖然也是殺人無數的主，可這麼剛醒過來連問都沒問就切掉自己一根指頭的蠻橫做派還是讓這位獨眼龍八郎的內弟有點魂飛魄散。
「答錯了。」林永生右手的小太刀離開了內之助的脖子，嘴裡卻用日語嘟囔了一句「答錯了。」
魂飛魄散的海盜以為林永生要揮刀砍自己的腦袋嚇得張嘴就要叫，卻被林永生的左手用毛巾一把堵住了嘴，黑暗中刀光一閃。
卡的一聲。跪在地上的內之助的脖子雖然沒有和身體分家，綁在身後翹起來的左手無名指卻已經被斬了下來。劇痛和恐懼讓內之助差點又暈了過去。
接著小太刀再次回到了內之助的脖子上。而捂著這傢伙嘴的毛巾和手才重新揪住了內之助的髮髻。
如果不是漆黑的儲藏室裡只有門縫下透進的走廊裡火把的光芒，包括舷窗外濃霧上折射的主甲板上的火光。這血腥的一幕顯然又將把曼特儂小姐給弄暈過去。
皇后陛下的神經比自己的侍女堅強，對林永生的判斷和認識卻又有了新的進階。這個看上去人蓄無害的斯文青年，野蠻霸道起來可真有雷霆一怒的架勢。輕易可別惹他生氣。
卡洛塔沒能聽懂口齒不清的海盜是怎麼回答的林永生的問題，但顯然跪在地上的海盜的答案沒有讓自己的這位私人顧問兼皇家衛隊上尉滿意。
當然，該死的海盜剛才就在走廊上屠殺卡洛塔的隨從，雖然沒有親眼看見，可是親耳聽見至少有一兩個侍女和自己的管家已經在慘叫聲中倒在了海盜們的刀槍之下。
所以皇后陛下對林永生轉眼間就砍掉了被俘海盜的兩根手指毫無同情的意思。反而極為欣賞林永生的殺伐果斷。這是在為自己的隨從報仇，那就是替自己在復仇。
砍的好！可如此差的視覺下林的刀法怎麼能那麼準？
卡洛塔心裡嘀咕著，當然，事後林永生的解釋叫人啼笑皆非，砍的準是海盜的運氣，砍的不準是海盜的晦氣，反正就是得砍！砍掉手也是活該！要不然哪有時間跟支支吾吾不肯招供的海盜逗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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